“是。”布罗迤回想起来,“就是那种感受。”
薄纱浮起,如纤柔云丝,又如黑暗而柔软的曼陀罗花朵,闪耀在修罗地宫之中,四周黯绿脉络隐隐流动。
身披黑裳的女子站在大殿之上。
“什么?”巴利阴沉的声音就像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
“扰乱你计划的,可是自己人。”女子精致黑纱下的美艳红唇轻勾,“另外,还有那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异乡人。”
说到异乡人三个字,她的眸中闪过一丝狠戾。
“这么多年来,看来是我过于的放纵她,才造成了她今天彻底的背叛。”巴利眼光沉了沉,“德拉珠就交给你了,我会找个时候处理了那个异乡人。”
“好。”女子说,“苏摩暂时被德拉珠监禁,我会想办法去救。”
佐达罗城边河中漂浮着盛开的莲花,朝阳温柔的光芒洒下来。
庭中棕榈树环绕。
寒鸦在朦胧的树梢正呻吟着星边的呓语,乌玛从花园的泉眼中接满水之后抱着水罐往德拉珠的寝宫去。
她抬眸忽然看见一个熟悉而又俊朗的身影静立在前方的小路上。
“鸠摩罗大人,您在这里做什么?”乌玛垂眸,脸有些微红。
“自然是等你。”鸠摩罗柔声,走上前。
一步莲华。
月色下,拂在风中的袍如白雪飘过。
他贴近她的耳侧。
乌玛抱着水罐僵立在那。
“跟我来。”他说话时气息温醇,带着微微热度,柔曼拂在她的耳侧。
乌玛心魂俱醉,几近晕眩地抬起步子。下一瞬就被撂倒。
“他”抱着乌玛,微勾唇角。
月清宫中,清辉洒在鸠摩罗袍上。
殿中的一切却仿佛都是一场大战之后的一片狼藉,所有器皿都变成了碎片,就连大理石的地面上都开裂了不大不小的裂缝。
鸠摩罗站起身,穿过地上的碎片来到窗边,看向对面的梵阿殿,此时梵阿殿中也是一片漆黑。他却如释重负般轻叹了口气,紧接着,他却又皱了皱眉转身走向楼梯的方向。淡淡月色之下,地面上静静躺着一颗珠子。
他俯下身拿起珠子,唇角勾出个淡淡弧度。
此时梵阿殿中,德拉珠也已睡去。
斑斓花色的倒影之中,一个曼妙身影一晃而过。
本该被催眠的苏摩忽然起身,黑气笼罩四周侍从,他们依然安静地守候在殿中。苏摩出了梵阿殿,穿过重重花丛,折下枝树叶放到水面上,水面分开两边,他走了进去。
黑裳的女子已在那儿等着他,她浅碧眸子微勾:“看你的表情,是一切都已办妥了。怎么办的?”
“我说了只怕你也听不懂。”苏摩淡晲向她。
“哦?说说看。”
“扮了那么久的人偶,这身衣裳都臭了,我得回行宫一趟。”苏摩做了个请的姿势,“最关键的,是德拉珠手中那条纱丽。”
黑裳女子走向前,苏摩与她并行。
“修罗王赐予她纱丽的时候就赋予了那条纱丽把周围景象积存起来再展示到她面前的神力。”苏摩说,“不仅如此,凭着那条纱丽所散发的魔力,她还可以施术读取他人的记忆。”
“世间竟有这等宝物?”坐在苏摩床边的女子饶有兴致,看着他皱眉将外袍脱下,“继续说。”
“据我了解是那条纱丽上释放的一些粉末与德拉珠本身法力的双重作用。”苏摩换上干净清爽的衣袍,长出了口气,“她要我帮助窃取你的记忆,从中找到能够对付你的方法。”
“对付我?”女子妩媚的双眼撩了苏摩一眼,“她知道了我善用梦境惑人?”
“只是从那些捕蛇人收集的信息中猜测。”苏摩狭长双眼微微上挑,“不过我告诉她你是年岁久远的蛇女神,要想完整收集你的记忆必须要在施法时一心一意心无旁贷,我可以用法术辅助她。”
“她相信了?”蛇女神缓缓地说,有些怀疑地看向苏摩。
苏摩微笑:“上次三位皇子打猎之时我们一时疏忽大意让她扰乱了计划,她对我施用催眠术还将我带回皇宫,是以以为我一直被催眠着,再说纱丽在收集他人记忆时会产生波动,在这一点上,她也的确需要我的帮忙。在这两点前提条件下,我只需稍动手脚便让她信了。”
“她想用纱丽来读我的记忆,我想将她引入永不醒来的梦境,”黑裳女子美艳红唇轻启,“到时我们两个夹攻,就能让她永远消失了。”
她勾唇一笑,伸出黑纱之下的手臂,光芒从苏摩掌中升起,凝聚成一支悬浮在空的冰棱飞入她手中。
“这是巴利王赐给你的武器吧,就当作我们合作的保证。”蛇女神红唇轻勾,“若我用它割下你的头颅会怎么样?”
“好。”苏摩淡淡看向黑裳女子,“你先收着便是。”
鸠摩罗在被叫醒之时是有些微烦躁的。他微眯起眸不悦地看向来人。
“扎布将军让我们来请您前去议事厅商议星槎的相关使用。”
鸠摩罗怔了怔,过了片刻才想起昨日下午他们请他过去将星槎的最后部分完成,他揉了揉眉心,嗓音低沉:“你们先出去,稍等片刻。”
一位女子近前为德拉珠呈上美酒,柔软的羽扇状树枝飘飘悠悠地落到地上。
波第微笑道:“本来是想请您和那位少爷一同过来的,毕竟你们都是父王的朋友,只是那位少爷一大早就被大哥纳嘉尔拉去商议公事去了。”
德拉珠看向他,微微笑了笑,上次三兄弟打猎的事其它人不清楚,德拉珠却是清楚明晰的,但波第很聪明,假装自己与其它兄弟走散也受伤了。
“我与你母亲是旧识,说来不必如此客气,”德拉珠淡淡地扫他一眼,“腿伤好些了么。”
“好多了。”波第淡淡地笑了笑。
“唉、”坐在另一侧的阿齐兹重重叹息了声,“只可惜那天袭击我们的凶手还未被抓。”
“四王子不必着急。”繁花绿荫下德拉珠唇角带着浅浅笑意,“也许时候到了凶手就自然浮出水面了。”
“好了,我们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波第看向阿齐兹,“来,我们共同敬这位远道而来的贵客一杯。”
微风拂过,酒味中似乎又混合了一股花香。
“听父王说,我的母妃也是位修罗族的女子。”波第忽然道。
德拉珠微眯眼,风过,林中瞬时变得阴翳。
“如果我说错了话,我向您道歉。”
“不。”德拉珠轻勾唇角,“我只是一时陷入了回忆。我的确认识你的母亲,你母亲的美貌在当时享负盛名,但更重要的是,她是位善良的美人。”
正在这时,一个侍从忽然近前:“刚刚有位蒙着面纱的女子让把这个转交给德拉珠。”
德拉珠垂首,接过侍从呈上的贝叶,面色轻微一变。
“怎么了?”阿齐兹见她面色有些异常,问道。
“我恐怕有些事得先回宫一趟了。”德拉珠站起身,“你们慢慢享用。”
“那好。”波第端起酒杯遥遥敬了她一杯,“我们就不耽误您要办的事了。”
纱丽飞扬,德拉珠踏进了梵阿殿中,疾步走上圆形楼梯,原本该被催眠躺在榻上的苏摩不见了,她捏紧了手中贝叶,上面用字符刻着:乌玛在我手上,若要她活着回来,佐达罗城郊森林见。
Silindhra花正盛开,德拉珠穿过丛林中的层层花树。
四周忽然飘起一阵如奶白色的薄雾,浮映在烟雾空蒙的雨林古老巨木周围。
她慢慢地缓下脚步。眼前景色亦真亦幻。
在翠色欲滴的叶片和藤蔓之间冷艳的黑纱女子靠在巨大树干上,乌玛被藤蔓绑着,吊在树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