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小就常做奇怪的梦,或是在一个潮湿而漆黑的所在,或是漂浮在空中,心中无悲无喜。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牵起一阵“叮当”的声音,是锁链碰撞声。而她能清楚的意识到梦中的那个“她”并不是她自己。
在见到“伏女”的那一刻,她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漂浮在空中如幽灵一般的“伏女”眼中所看到的景象会是什么样子呢?大抵就是她梦中看到的那样吧,而“伏女”手脚上的铁链,也会发出悦耳的“叮当”声吧。那天白天发生的一切使她确信梦中那个人就是“伏女”,她在梦中以“伏女”的视角观察着这一切。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如此种种,使她没有说出真相。
欺骗和隐瞒让白伏的内心负有深深的歉疚和不安。依苏小所说,“伏生之门”的打开明显和自己有着莫大的关联,苏小却还是把自己心里的疑惑和想法告诉了她,而她却因为自己心里小小的不安隐瞒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我很有可能是‘伏女’的帮凶。”这样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梦中的世界是那样的孤寂。充斥着漫无边际的蓝色和黑色,浸染着一种苍凉的色调,透入骨髓的冰冷却并非来源于海风或腕上和足踝的铁镣,而是那永无止境的寂寞和茫然。可在梦中的“她”却并没有这种强烈的感觉,这让白伏内心升出一种近乎怜惜与难过的感情。
为什么会这样?白伏难过的快要哭出来,理智在说“伏女”是会害死大家的厉害家伙,可她的内心却想要更加了解她,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内心升起的一种奇怪的感情至今仍未褪去,这些纠结在一起的感情让她感到不知所措。
“苏小,我们回去吧。”白伏说,为了不让苏小看出异样而将头深深的低下。
“好。”苏小答道,然后略显犹豫的轻声探问,“小白伏?”
“没事,我们回去吧,回营地去,这里好冷。”
“嗯……好。”苏小点点头,伸手牵住白伏的手,用轻松愉快的口吻说道:“我相信小白伏,所以白伏也要相信自己啊!”
“嗯,我相信。”
“至少,要相信我,我是信你的。”拉着白伏的手用了用力。
“嗯。”被握紧的手没有任何回应。
白伏和苏小回到营地时,煮饭的火堆已经熄了,大家围坐在一起讨论着什么,白伏视线在人们身上转了一圈,秦槐、林山、程林和隋洋那几个她知道名字的人都在其中,青猿和琳却不在里面,心中疑惑这两人又跑到哪里去了,正想着,秦槐和林山半起身朝她们招了招手,招呼她们过去。
“我们在做‘行动失败问题总结与应急方案研讨会’准备后天中午再做一次突破。”林山向两个人解释道。白伏和苏小互相对视一眼,都为这次主题会议的命名而感到好笑。
“琳在自责,怪自己在准备还不充分的时候就采取了行动。我倒是觉得不管我们怎么准备,结果都是一样的。苦等下去死的人只会越来越多,琳的决定是对的。”秦槐朝白伏一挑眉。
白伏回以微笑,内心还是有些担心“伏女”的事会影响大家对她的态度,再次环顾四周,发现多数人似乎已经渐渐的摆脱了之前的阴影,至少表明上是这样的。大家神色如常,甚至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前两日少有的笑容,尽管显得有些僵硬,但大家都在极力地维护着彼此心里所剩不多的平静与安心,也没有人提起有关她和“伏女”的事,这让她松了口气。
“还有人建议说应该试着从‘防关大桥’进行突破……”程林说道。
“可讨论的结果是,可行性太低了。‘防关大桥’的防御可说是密不透风,我们可没有本事变成蚂蚁爬过去。”秦槐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话说蚂蚁能突破‘防关大桥’的探照灯吗?”说着,一副深感怀疑的表情,引起周围的人一阵哄笑。
“但是‘锈蚀之门’也不是那么好过的,看来前路坎坷啊……”
“哦?看来你们的讨论陷入了僵局嘛!怎么样需不需要我大侦探夏洛克·福尔马林的帮助?”苏小用手捏着下巴,粗着嗓子作怪地问。大家又笑了起来。
“等你出主意,冷面都凉了!”隋洋打趣说道,等大家都笑成一团了,苏小还在一边拧着眉头思考这句话的问题所在。
“不对诶……冷面好像就是……”苏小一副懂了的样子,“啊!隋姨你在逗我!”
白伏跟着大家笑了一阵,就收敛了笑容,开口问道:“秦叔,猿和琳姐呢?怎么不在?”
“他们在那边……嗯……聊聊。”林山朝一个方向指了指,白伏一边觉得他说话的口气很有趣,一面朝林山所指的方向望去。
目力可见的范围内有两个模糊的影子,两个红色的光点不时交替着升高或降低,偶尔一个闪烁会变得更加明亮(烟灰掉落时会这样),应该就是猿和琳姐在一边抽着烟一边谈事情吧。在谈什么呢?
“我去看看他们。”说着,白伏起身。
“我觉得你还是别……”隋洋似乎想劝阻白伏,但程林递给她一个眼神,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秦槐和林山等人也低着头,不再开玩笑了,白伏心中觉得奇怪,给了苏小一个“怎么回事”的眼神,苏小摇摇头,表示不知道。白伏心下更加好奇,朝那个方向走去。
“不行,说什么我也不会同意。”青猿的声音说道,带着隐忍的怒火。
“这是我们唯一的方法了,为什么不试试。”这个说话声是琳的。
“不行,就是不行,这不是把那孩子当成了探路石,这么危险的事,我不会同意。”走进一点才发现两个人似乎是在争论着什么,而且谁都不肯让步。
“那一幕你也看到了,你不能完全否定我的猜测!”琳姐的声音告诉白伏她正在渐渐失去耐心,不出意外的话,这两个人不出两分钟就会吵起来。可是他们两个在吵什么呢?
“猜测终归是猜测,而且这么做的话,那孩子也会难过的,她胆子小。”猿的依然持否定态度。
“那是让我们所有人都死掉吗?”琳姐冷声问道。
“那就要让那孩子只身犯险吗?”青猿冷声回应。
“说了不是让她一个人,我们就在她身后!”
“总还有更好的办法的。”青猿说,两人听见脚步声,齐齐朝白伏过来的方向看去。
琳的嘴角向上翘起,注视着走过来的白伏朝青猿说道:“我们来问问本人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