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在整个太医院的全力救治下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被主灯砸伤的那条腿彻底废了,后背上也留下了一片狰狞的疤痕。
慕容冰君走进婉儿的房间,恰好佩儿也在,佩儿看到慕容冰君进来连忙起身行礼,却被慕容冰君止住了。看了一眼睡在床上的婉儿,慕容冰君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佩儿会意,回头看了熟睡的婉儿一眼,随慕容冰君一同向房门外走去。
“婉儿的伤势怎么样了?”离开婉儿的房间,直到确定她们的谈话不会打扰到婉儿,慕容冰君才转身问佩儿。
“烫伤还好,虽然会留下疤痕,但与身体无碍,只是这腿......”佩儿神色黯然,“太医们都表示已经尽力了......”身边的同伴出了这样的事,任谁也无法淡然处之。
慕容冰君望着眼前的高墙伟殿,不发一言。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竭力退让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明明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人不受伤害,到头来却伤的更深。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吗?慕容冰君突然非常怀念冰原的日子,没有算计,没有伤害,父皇、母后的疼爱,妹妹雪儿的依赖以及若天哥哥的宠溺......
无声的叹息,摇了摇头,将杂乱的思绪暂时抛开,慕容冰君才想起此次前来的目的,从怀里取出一只做工精致的玉盒和一只玉瓶。
“玉盒里的是玉骨生肌膏,祛疤生肌的功效很好,每天早晚一次,外敷;玉瓶中的是玄水露,专门治疗烫伤的,一碗水中滴一滴就够了。早晚一碗,内服,与玉骨生肌膏一起用,对婉儿的伤势有好处。”将东西交给佩儿,慕容冰君再次嘱咐道:“既然婉儿已经睡了,我就不去吵她了,你多留心,这几日就不必过来伺候了,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讲。”
“奴婢记下了。”佩儿接过东西道,“只是主子身边不可无人伺候,其他的宫女毕竟不是主子贴身伺候的,恐怕主子用着不习惯,还是让奴婢伺候主子吧,奴婢会安排若水和若寒照顾婉儿的。”
“也好,嘱咐她们仔细些,婉儿若是醒了记得过来通知我。”慕容冰君想了想,答应道。回头看了佩儿一眼,慕容冰君叮嘱道:“你以后也要小心些,这次是婉儿,下次指不定是谁呢,你们......小心些的好。”
“是,奴婢自当谨记。”佩儿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低头答应着。只是慕容冰君心中烦闷,没有注意到佩儿的异常。
晚间时分,北辰萧匆匆过来了一趟,安慰了慕容冰君几句,就又匆匆离开了。慕容冰君知道,他这几日一直忙着调查昨天晚上宫宴上发生的事,能抽空来凝玉阁看望自己已经是把自己放在心上了,因此也不在意他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此时慕容冰君正靠在窗边,身上披着一件银丝小袄,手里持着一本书,但是无神的目光显示此刻她的注意力并未集中在书本上。
“娘娘,现在虽然已经入春,但是天气还是很冷,娘娘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若是病了,皇上指不定要怎么心疼呢!”佩儿端着一杯茶走进来,看到慕容冰君只披了一件小袄,忍不住抱怨道。
“就你这小丫头事儿多。”慕容冰君接过佩儿手中的茶,撇去水面上的浮叶,细细品了一口,熟悉的茶香萦绕在齿间,慕容冰君惊喜道:“冰魄银针?”
“娘娘真厉害,只喝了一口就知道这是冰魄银针,这是刚刚皇上身边的苏公公送来的,听说皇上只得了几斤,就全给娘娘送来了,可见娘娘现在是皇上的心尖上的宝贝。”佩儿边拿了一件外袍给慕容冰君披上,又把放好香料的手炉递给慕容冰君,边调皮地说道。
“好你个小猴崽子,牙尖嘴利的,连我也敢调笑。”慕容冰君素来性子随和,对身边的宫女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因此这样的调笑在凝玉阁是经常发生的,慕容冰君也不太在意。
“回禀娘娘,婉儿姐姐醒了。”正当慕容冰君与佩儿说话时,若水进来禀告。
“快,带我去!”慕容冰君听了这句话,只披了那件小袄,也不管佩儿手中的外袍,向着婉儿的房间跑去,只急的佩儿在后面大喊:“娘娘,外面冷,您把外袍穿上!”可是慕容冰君压根儿就没有停下的意思,无奈佩儿只得拿着外袍追了出去。
“娘娘你......”慕容冰君进门时,婉儿正趴在床上,看见慕容冰君风风火火的冲进来吓了一跳。
“快别动!”慕容冰君看到婉儿想要起身,连忙上前几步将她按住,“还疼吗?”慕容冰君看着婉儿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心疼的问。
“回娘娘的话,已经不疼了。”婉儿看着慕容冰君的焦急、自责的眼神,笑着回答。
“我也真傻,那么大的灯掉下来怎么能不疼呢?更何况还有那滚热的灯油......”
“娘娘......”
“娘娘!”佩儿此时也拿着外袍追了进来,见到气氛有些凝重,连忙调解道:“婉儿一醒,娘娘怎么连外袍都不穿就跑过来了,娘娘放心,有皇上和娘娘的福泽庇佑着,相信婉儿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好了,一切都过去了。”慕容冰君收拾好心情,对着婉儿一笑,她已经看出婉儿为了让她放心强忍的疼痛,既然婉儿不希望自己因此事儿内疚、不开心,自己又何必让一个受了伤的小丫头担心呢!
“用过药了吗?”慕容冰君转头问此后在一旁的若寒。
“太医的药还有娘娘赏赐的玄水露已经服下,玉骨生肌膏还未来得及敷上。”若寒回答道。
慕容冰君知道,必定是婉儿一醒,若水便去通知自己了,因此还未来得及上药。
“把玉骨生肌膏给我吧。”慕容冰君接过若寒递过来的药膏,轻轻揭开婉儿的被子和上衣,婉儿的整个后背露了出来,望着狰狞的后背,慕容冰君一阵心酸,她强打起精神,强笑道:“今天我也伺候你这个小丫头一回。”说着就要给婉儿上药。
“娘娘不可......”此举动着实吓坏了趴在床上的婉儿,婉儿连声制止,但是都被慕容冰君挡了回去。无奈,婉儿只得趴在床上,乖乖的等待慕容冰君为她敷药,只是从她手中紧握的棉被可以看出,她的内心并不平静。
“疼吗?”慕容冰君一边小心的将药用棉球蘸在婉儿的背上,一边关心的问。
“不疼。”婉儿轻轻摇了摇头。
“你个傻丫头,当时怎么那么冲动的冲上来,你知不知道这次你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慕容冰君看着布满整个后背的伤痕,努力控制着拿棉球的手不颤抖。
“娘娘是奴婢进宫以来第一个对奴婢如此好的人。从来没有人在奴婢生病的时候不仅让奴婢去休息,还吩咐小厨房专门给奴婢做开胃小菜;从来没有人注意过冬天奴婢冻裂的手,更不要说给奴婢珍贵的护手药膏。上次奴婢的娘亲生病无钱医治,是娘娘看到奴婢躲在院子里哭,问明缘由后给奴婢钱财,让奴婢可以为娘亲治病。奴婢从小就失去了父亲,是娘亲将奴婢拉扯长大的,娘亲是奴婢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娘娘救了奴婢的娘亲一命,当时娘亲就告诉奴婢,一定要好好报答娘娘的恩典......”婉儿静静的诉说着,全然不知整个屋子的人都已经落下了眼泪。佩儿眼中更是充满了挣扎。
“你个傻丫头......”慕容冰君半晌只说了这样一句话,就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娘娘你......你们......”婉儿回头看时,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
“傻丫头,以后我们都是你的亲人,但是有一点,不许再做昨晚那样的傻事,听到没有?”慕容冰君在婉儿的小脑袋上敲了一下道。
看着周围大家关心的目光,婉儿笑着点了点头,似乎背上的伤也没有那么痛了。
安顿好婉儿,慕容冰君带着佩儿走出婉儿的房间。
心中抑郁难解,望着庭院中如水的月光,梅影婆娑,慕容冰君转头对佩儿道:“我一个人走走,你不用跟着了。”
佩儿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慕容冰君坚定的目光后便识趣的闭上了嘴,点头道:“是,晚上天凉,娘娘披了狐裘再去吧!”
慕容冰君点了点头,佩儿连忙走进屋子,拿了件月白狐裘出来给慕容冰君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