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永福宫已失去了往日的繁华,只余下一片死寂。
惠妃呆呆的坐在地上,仿佛还没与从这场惊变中清醒过来。离她不远的角落里趴着一个人,身上满是血痕,尤其是手腕和脚腕上的四道伤痕更是触目惊心。
“吱呀!”紧闭的大门被人推开,一缕阳光撒落下来,惠妃下意识的抬起手遮住双眼,长期呆在阴暗的大殿内让她一时无法适应阳光的照射。门外的人并没有立即走进来,只是冷冷的看着殿内的一切。
惠妃逐渐适应了门外的亮光,缓缓放下手,抬起头望着亮光照来的方向,漫天的光明照在门外所站之人的身上,“是你?”
“不错,是我!”门外之人开口道,声音清冷。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惠妃脸上浮起一抹自嘲的笑容,“我一直在幻想着这个画面,不过是把我们两个的位置调换过来的。”
“为什么?”门外之人沉默许久,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为什么三番两次的害我?”
惠妃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门外之人,“你问为什么?好,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我爱他!”惠妃将凌乱的发丝拢到耳后,脸上露出一抹回忆的微笑。“我第一次见他是在十六岁那年,那时他还不是太子。那年母亲带我进宫给太后祝寿,在那片竹林里,我第一次遇见了他,他坐在青石上吹箫,箫声中流露出的孤寂深深打动了我,在那一刻我就对自己说:这就是我要嫁的男人!后来我去求父亲,父亲拗不过我,亲自与他交谈了半宿,最后答应全力助他登上皇位,而他则娶我为侧妃。”
“你是不是觉得他现在对你很好?”门外之人没有回答,惠妃也不在意,只是继续诉说着一直藏在她心底的话:“其实他最初待我也是这般好,他温柔、体贴,会冒雨出城只为了给我采摘我喜欢的白兰花。可是在他当上皇帝后一切都变了,他有了一个又一个的如花美眷,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疼惜我了。但他依旧经常来看我,给我最好的东西,放任我的任性。我留恋着最后他留给我的美好。可是!”说到这里,惠妃的神色突然变得狰狞起来,仿佛之前那片刻的温柔只是门外之人的错觉,“可是你的到来打碎了我最后的美好。自从你进宫以来,他就很少到永福宫来看我,即便是偶然见了我,对我也总是淡淡的。我恨你!你为什么要进宫?为什么要抢走他的爱?是你打破了我最后的守护,就连我现在都是拜你所赐!你说,我怎能不恨你?慕容冰君!”
门外之人正是刚刚小产的慕容冰君,此时她被惠妃的一番质问引得情绪波动厉害,苍白的小脸浮起一抹不正常的红润,“恨我?那我该恨谁?是谁三番两次的要置我于死地?是谁害死了我的孩子?你现在的下场是罪有应得!你有什么资格恨我?”
“我没有害你的孩子!”惠妃突然昂起头直视着慕容冰君愤怒的目光,语气坚定,“我做过的我都承认,上元夜是我在主灯上做了手脚让主灯坠地,想害死你;皇后寿辰那天是我杀了珍嫔想要嫁祸于你;还有上次从你的宫里搜出陌生男子的事也是我安排的。但是这次不是我,我没有害你的孩子!”
“你没有?我就是碰了你送来的藕粉糕才会小产的。你告诉我,不是你还会是谁?”慕容冰君情绪也有些失控。
“她没有害你的孩子。”正当惠妃无话可说之时,在惠妃不远处的角落里趴着的那个人开口了。她费了好大劲才让自己靠着墙角坐了起来,只是手臂软绵绵的垂在地上,看上去很不自然。脸上已经看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纵横的刀伤布满了她的脸。
“她是绿云。”看着慕容冰君被吓得惨白的俏脸,惠妃冷冷的开口道,声音中隐隐带着丝恐惧。
“想不到吧?”看着慕容冰君难以置信的眼神,绿云嘲讽的笑了笑,只是这个笑容看在慕容冰君眼中是那么的狰狞,比哭还要难看。“这些伤都是你的男人亲手造成的。他挑断了我的手脚筋,打碎了我四肢的骨头,还毁了我的脸。”绿云平静的诉说着,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
“怎么会这样?”慕容冰君心中虽然有些恨她们,但是看到绿云此时的状况,还是忍不住心软了下来。
“没什么大不了的。”看了一眼慕容冰君略带怜悯的目光,绿云神色复杂,“你真的不适合呆在宫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简单,你这么心善,早晚有一天会吃大亏的。”
“惠妃真的没有害你的孩子,她就算再笨,也不会在自己送去的糕点里面下药,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她是凶手吗?就算她真的这样安排了,我也会制止的。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我为她谋划的,她做的事情没有我不知道的。”绿云看了一眼前方的惠妃,轻轻叹了口气,“其实她也是个可怜人,她跟你一样都不适合呆在宫里,如果不是我在一旁时刻提醒她,再加上皇上忌惮刘家的势力,只怕她早就死在这皇宫里了。”
“怎么可能?皇上派人明明在永福宫内搜到了未用完的落红尘,就装在一个红锦盒内。”
绿云看了一眼慕容冰君,艰难的摇了摇头,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件事确实不是惠妃做的。不过你仔细想想,若不是惠妃做的,又会是谁做的呢?你好自为之吧!”说完便闭了眼,不打算继续跟慕容冰君说下去了。
大门被关上,惠妃感受着殿内重新归于阴暗,大殿内又沉寂下来。
“你说会是谁干的呢?”半晌,惠妃打破了殿中的寂静。
“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有着太多的巧合。”绿云还是闭着眼,似乎方才与慕容冰君的一番对话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此时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
“嗯?说来听听。”这是被关进来后第一次听绿云讲述自己的看法,惠妃有些好奇。
“皇上已有几个月没有来永福宫,偏偏在事发前一天夜里来到永福宫,还命你送点心给玉妃。你要明白,所有的事都是你送去的这碟藕粉糕引起的。紧接着你盛放金钗的红锦盒便突然间消失了,第二日又被人发现掉到了梳妆台底下。当天下午皇后就带人来搜查,然后就在红锦盒盛放金钗的棉垫下面找到了致使玉妃小产的落红尘。你不觉得整件事都太巧了吗?”
惠妃听完绿云的分析,愣愣的望着大门的方向,就在绿云感到周围太寂静睁开眼看个究竟的时候,惠妃发疯一般的向门口扑去,仿佛溺水之人见到了最后的稻草,“我要见皇上,我是冤枉的!我要见皇上!”
“他早就放弃你了!”绿云静静的看着惠妃疯狂的扑到门口,冷冷的说了一句让惠妃绝望的话。
“不会的!他不会这么绝情的!我是冤枉的!”
“你不觉得神威大将军府败得太快了吗?”绿云看着因为自己一句话而停止疯狂举动的惠妃,眼中浮上一层怜悯。“刘承掌握神威卫多年,皇上就算是想动他也需要仔细估量一下,但是这次你们刘家倒得是何等迅速?这像是突然的决定所能造成的吗?我猜皇上从开始安排到现在最起码用了半年的时间。”
“他早就想对付我们刘家了……”惠妃颓然坐在地上,眼中失去了光亮,“可我是冤枉的啊~”
“我相信你是冤枉的!”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