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整个凤仪宫中隐没在漆黑当中,硕大的宫殿内此时只点了两支蜡烛。
皇后坐在凤榻上,不说话,也没有什么动作,只是直直的看着下面,忽明忽暗的烛火照在她的脸上,很是诡异。
下方,一个身影跪在地上,黑暗将她的容貌隐藏起来,让人无法看清,只能从瑟瑟发抖的身形上隐约可以辨出这是一名女子。
“娘、娘娘……奴婢参见皇后娘娘。”终于,下方跪着的女子再也忍受不住这种压抑的气氛,率先开口道,略带颤抖的声音揭露了她内心的不安,她知道皇后一定很生气,否则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将她传至凤仪宫。只是,想到另外一张温柔关切的脸,她始终无法狠心动手伤害她。
“很好!很好!你真的很好!”皇后连着说了三个很好,烛光下狰狞的表情昭示了她内心的愤怒,一种事物脱离掌控的愤怒。没有人、没有事可以脱离自己的掌控,一旦脱离了,她就会不择手段的将其重新掌控在手中,不择手段!
听到皇后开口,下方跪着的人颤抖的更厉害了。不知哪来的勇气,这人快速爬到皇后脚下,扯着皇后衣服的下摆不停的哀求:“皇后娘娘,求求您放过玉妃娘娘吧!娘娘是好人,奴婢实在下不了手啊!玉妃娘娘不会成为您的敌人的,她不会威胁到您在宫中的地位的!玉妃娘娘一直把您当做恩人看待,娘娘常说若是没有您的庇护,她早就死在这深宫之中了!皇后娘娘,玉妃娘娘真的不会威胁到您的,求您大人大量,放过她吧!”
看着下跪之人爬到自己脚下,还拉扯着自己的衣摆,皇后眉头深深皱起,心中有些不快,听了这人的话,皇后更是勃然大怒。手指托着脚下之人的下巴,让其与自己对视,皇后虽然愤怒,但是声音却还是很平稳:“你可真是个好奴才啊~只是不知道你家娘娘若是知道自己最信任的奴才曾经在她的饭菜中下过毒药,又会作何感想。你说是吧?佩儿?”
下跪之人正是慕容冰君身边的亲信佩儿,此时佩儿被皇后捏着下巴,不得不与其对视,皇后深邃的目光看得佩儿心惊不已,听了皇后的话,佩儿大吃一惊:“毒药?落桐姑姑不是说那只是让人无法受孕的药吗?”怪不得自己天天在娘娘的饭菜中撒上这种药,娘娘还是有了身孕,原来这根本不是避孕之药,而是要人命的毒药。想到这里,佩儿心痛万分,费劲心思最终还是无法保住娘娘吗?自己真是笨啊!
“哈哈!”皇后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放声大笑起来。
“无法受孕的药?哈哈!你真是蠢啊,若真是让人无法受孕之药,早在本宫知道玉妃有孕的时候就会将你传来问话了,何必等到现在!”
最后一份希望破灭,佩儿无力的瘫在了地上,“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不可能?哈哈!实话告诉你,这是一种慢性毒药,如今药已渗入体内,最多一年之后,你的玉妃娘娘就要香消玉殒了,而且十个月后肌肤就会开始一寸一寸的烂掉,死相可是难看的。”皇后强行捏起佩儿的下巴,眼中闪着残忍的光芒,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一寸寸将佩儿的心凌迟。“本宫怎么可能看着这么美的女人呆在皇上身边儿而不采取些措施!等她存在的价值没有了,就是皇上也保不了她!”
看着佩儿暗淡的目光,皇后对着站在角落里的落桐点了点头,落桐略有些犹豫,不过还是托着一样东西走了过来。
“佩儿,你最近的表现让本宫很失望,本宫送你点东西,希望你能够注意点,若是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本宫会送你更大的礼物的!”皇后松开了捏着佩儿下巴的手,不再去看跪在地上失去神采的佩儿,径直走向后殿。
“还有件事本宫不防给你透个底,这药可是皇上给的,佩儿,你现在应该明白这是谁的意思了吧?落桐,将东西放下后你也下去吧,让她自己好好想想,想好了就回去,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要是再有什么不该发生的事发生……哼!”皇后在后殿入口处停住,也不回头,留下一番话后走进了后殿。
“是。”落桐小心的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佩儿跟前,将上面盖着的红布轻轻揭开后,也不做过多停留,转身离开了大殿。刚走几步,就听到大殿中传来佩儿撕心裂肺的哭声。
佩儿哭了一会儿就住了声,只是直直的看着托盘中的物件,那熟悉的疤痕、皱纹,还有那枚娘经常戴在手上的顶针…….这是娘亲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啊!
皇后,你好狠的心啊!佩儿心中无声的嘶喊着。将娘亲的手指小心的捧在怀里,佩儿知道,若是自己还不按照她说的去做,恐怕下一次端上来的就会使娘亲白发苍苍的头颅了。
娘娘,佩儿只能对不起您了!佩儿一咬牙,将娘亲的手指用红布包好,转身离开了凤仪宫,消失在了夜色中。
慕容冰君起床梳洗,看到佩儿眼睛红红的,心疼地拉过佩儿的手,关心的问道:“这是怎么了?眼睛这样红,可是没睡好?我最近睡得不踏实,连累你们也跟着受罪。今天你就不要在这伺候了,回去休息吧,放你一天假。”
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暖,佩儿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佩儿尽量用平静的声音回道:“回娘娘的话,奴婢没事的,只是昨夜突然有些想家,没有睡好,让娘娘挂心了。”
“原来是想家了啊!”慕容冰君笑了笑,“想家是人之常情,本宫有时候也是会想家的。等哪天皇上心情好了,我帮你求个旨,也将你放出宫去就是了。”
“娘娘!”听了慕容冰君的话,佩儿连忙跪在地上,“奴婢谢娘娘好意,只是奴婢舍不得娘娘,而且……而且奴婢在宫外已经没有亲人了。”
慕容冰君听了佩儿的话,会错了意,以为佩儿的家人都不在世了,心中对佩儿的怜爱更盛,“傻丫头,那就将我们当做是你的亲人吧!”说着将跪在地上的佩儿拉了起来。
“娘娘……”对不起,对不起……佩儿在心中停念叨着。
“好了!”慕容冰君笑着重新坐回妆镜前,拿起一个玉盒交给佩儿,“本宫的雪肌花露膏没有了,你再去取些来,就在库房那个大的玉盒里面。”
“是!”佩儿捧着玉盒下去了。
打开盛有雪肌花露膏的大玉盒,佩儿捏着手中的药有些犹豫,放还是不放?佩儿在做最后的挣扎,眼前一会儿闪过慕容冰君关切的面庞,一会儿闪过托盘中娘亲带血的断指。
娘娘,对不起,佩儿今生无法报答您的大恩,就让佩儿来生做牛做马偿还您吧!佩儿一咬牙,闭着眼将药粉撒入玉盒中,而后又用玉片搅拌均匀,这才将慕容冰君交给自己的小玉盒盛满。
走出库房,佩儿深吸一口气,既然选择了对不起娘娘,就不能再有任何犹豫,否则既害了娘娘,又救不了母亲和弟弟。
“娘娘,你的雪肌花露膏。”佩儿将玉盒递上。
看着慕容冰君将雪肌花露膏涂在脸上,佩儿心中既因为慕容冰君没有察觉而松了一口气,又为慕容冰君腹内胎儿不保而感到伤心,一时百感交集。只是慕容冰君并没有注意到佩儿神色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