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这个寒夜里呼啸，雪在街道上到处乱飘。其实雪已经渐小，估计再过一个小时就会停下。但是雪花还是飞舞，在风的作用下，分不清是天上雪在下还是地上雪在飞。风雪再大，阻却不了人们的脚步。就如同这个时节回家过年的外出者。而这风雪对文施沉和孟青衣来说，虽冬天还在，但阻不了她们春心萌动的心。文皮皮一边开车，一边在那嘟囔着:“船舫勾栏里，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少妇，虽还有零星的风韵，但是却不以这点风韵勾引，而是呈‘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害羞状，看着绝对恶心。每个女人在每个阶段都有一种天然的韵味，你们要做的就是理解这种韵味，不是sao不是媚，是一种别有的滋味。记得屈原说‘落叶凋零，美人迟暮’，但不是夕阳红啊，你们也不要自暴自弃，去胭脂堆里寻找自信。说不定遇到个曹操之类的人物呢？喜欢妇人，喜欢熟女，喜欢别人的妻子。对了，你们说，曹操是不是缺少母爱？”
“你说谁sao呢？”
“你说谁媚呢？”
两位美妇人完全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在后面提着拳头表示威胁。文皮皮没再说下去，听着孟青衣介绍着他们要去的地方，开车开得缓慢异常，一路上看到一个面包车开进了路边花坛，还有两车追尾的现场。短短的一段路，行了半个多小时，才来到了两位美妇人点好的地方——雅典皇宫。路上听介绍，今年夏天才开业，算是综合性的娱乐场所，酒吧服务对象是白领以上，实行会员实名制。有健身房、咖啡厅、自助餐、客房，地下还有火爆的迪厅。孟青衣打了个电话，几人进去直接上了三楼的咖啡厅，找了个靠窗户的角落坐下。孟青衣自作主张点了两杯咖啡，给文皮皮点了一杯卡布。咖啡厅环境不错，贴的壁纸、雕得房顶都是一色古铜，中间恰到好处的配了几张抽象画，没有色彩鲜艳的对比色调，几盏别致的小灯吊起来，不昏不暗，不亮不明。再加上放着的节奏布鲁斯，极贴合人们追求安谧的心情。闲着无事的人们，点一杯拿铁，卡布，去买本梭罗安静阅读、拿着笔记本写点心情，都是可以的。
直到对面两位的哈哈大笑，破坏了这和谐的环境。看到旁边有人看向这边皱起了眉头，文皮皮才觉得这样的环境容易孕育出内心装bi的因子。自己不知不觉就加入了他们的队伍。文皮皮闲着没事，被咖啡厅里的人目光扫过也没什么不自在，也许是晚上吃饭吃得太咸，他觉得很渴，要了一杯水，也想着冲掉口中的苦涩。
“小姑，你们在等人？”
“别急啊，皮皮，一会小姑就带你下去蹦跶一会去！”文施沉抛下这么一句话，就有不理他了。看到两人在那逗着头偷笑，他自己自己猜对了。想着“三个女人一台戏”，这才两人自己就成了空气了，要是再来一个，那自己还真要哪凉快哪呆着去了。突然间想起了小姨苗采薇，虽然对自己很是压迫，但是从没把自己当成空气对待。
“皮皮，我们两个出去办点事，你自己呆一会，别乱跑啊。”两人说完就走了出去。文皮皮看两人一走出去，就掏出了手机，拨通了小姨的电话。
一个慵懒妩媚的声音传来：“皮皮啊，你个没良心的，我可掐着经——期给你算着日子呐，你自己算吧，有多久没给我打电话了？”
一听这话，文皮皮差点吐了血,直接无话可接。
“说话啊！我就知道你这个小色狼，肯定想问姐姐的日子，对了，上次我去nm，给你打了个前站，本想着留下，看看你和文秃子父子相见，是个什么场面呢？可惜了……”
文皮皮笑道：“小姨，你说话别这么直接，虽然你长得漂亮如仙女下凡，我心理再阴暗龌龊，也不会生出那种想法。至于文敬佛，那是家事，就不劳您费心了！”他还记得只要喊苗采薇声小姨，对方就能青春永驻的强盗逻辑，所以必须投其所好。
“嘴倒是挺甜的，你家的破事我才懒得理呢，你舅舅就是……”苗采薇没说下去。
两人都零星知道当年的事情，都大约能猜到颜静安和颜四维姐弟情深，但怎么想象不到当时因为一句话牵绊了这么多年，放弃了男人的追求，抛开了大好前程，去把那牢底坐穿。
“小姨，我就问问你过得好不好，外公身子咋样？”
“放心吧，一切安好，用你外公那老头的话说，得和你爷爷耗下去，哪怕剩下一口气也得强忍着，哈哈。”
两人又扯了点别的事情，文皮皮让给外公带个好，说过了年去看他，就挂了电话。文皮皮给大伯和四象叔发了个短信，问什么时候能到，才知道是今天晚上。心中赞叹自己有先见之明，本来想着补补觉到时候等着接驾，没想到被拉出来喝咖啡，算误打误撞，能提起精神。
文皮皮看着窗上的冰花发呆，自己回来时因为担心爷爷的身子，而外公的身子一直不好，他却打过寥寥几次电话。看来，没了自己的妈妈或者说对自己的妈妈没什么印象，自己还是和爷爷奶奶孔姨比较亲一些。想到自己舅舅颜四维和自己老妈的姐弟情深，他想到了自己的四象叔，当初奶奶完全可以把从山里捡回来的孩子当成孙子，而当成儿子养，一方面是觉得家里要有人给自己争口气，一方面是无形之中把自己孤立出来，让所有人都围着自己转。他知道奶奶的良苦用心，但却还是猜不透奶奶的心思。
风停云舒，一轮缺月印了出来。虽不是满月，但还是洒出了满地的银光，配合霓虹车灯，终于可以扫除幸运这座煤炭老城的污浊。缺月被枯枝切割，白雪把黑暗淹没，今晚，一定有一朵，两朵…很多朵的梅花开在让人遗忘的角落，寒气凝固了梅香，亦或是梅香暖开了绵雪。他手指划过窗户上的冰花，月亮的一丝光就落在古铜色的咖啡桌上。
“隙月知吾梦，窗梅寄断魂。”
他自言自语的吟出了这句诗，却不知道某人一年年在荒凉的草原上栽了一片片的梅花林。
“这没人吧？小帅哥！”
有人把他从景色的沉浸中拉了回来。听声音像女的，他平视而望，发现女人身材不错，腿特长，脚穿枣红色高跟长靴，一条打底裤没有丝毫褶皱，尽显身材，暗紫色的小短裙。往上望去，手里挽着一件侧扣的黑色呢子长衣和一条薄长的棕色围巾，里面是红色小圆领羊毛衫，一条极细的白银项链圈着粉嫩的脖颈，再往上看，朱唇带笑，鼻尖妖娆，眼睛明亮如静湖，无波澜很沉静。一张精致无比的面孔，有着超凡脱俗的气质，显得很平易见人，妆比较淡雅，看来并不在意自己的几丝皱纹，应该三十四五的样子。
文皮皮嘴上说着“没人”，眼睛扫过安静但并不空旷的咖啡厅。有空座却飞来找自己，难道自己桃花运来了？还是这位阿姨就喜欢想自己一样的小屁孩？
女人坐下，点了杯咖啡。边喝咖啡，边盯着文皮皮瞧。
“我脸上有灰？衣服上有溅的咖啡还是我没穿衣服？”
“我可不是皇帝新装里喜欢说实话的小屁孩！”
“农家的小屁孩说句话无人问，帝家的小屁孩说句话就能改变历史进程，你真有自知之明。”
“小女孩应该除外，妻为夫纲的社会，除了少数的几人，都没什么地位。”
“有人说，武则天和慈禧至少让那根推动历史进程的jiba疲软过。”
女人脸上一红，随即恢复如初。接着说道：“你觉得雅典皇宫如何？”
“咖啡厅追求高雅，一路上的壁画，浮雕都不俗，不错。但是下面的迪厅却是藏污纳垢之所。”他去过酒吧迪厅，知道都是一丘之貉。
“有时候无形之间把人分了几等，有时候人们自己把自己划成了某等人，迪厅，地下一层，一楼书店，拿书上二楼，一边咖啡厅，一边有小酒吧。三层健身，四层以上客房。”
“以楼层限定服务人群，我倒觉得应该可以挂匾额，迪厅挂‘乱舞群魔’，书店挂‘书中如玉’，咖啡厅，小酒吧挂‘装bi沉默’，上面挂‘洗洗睡吧’。最后在雅典皇宫外面写一副对子，上联‘夜夜做－鸡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下联“守身如玉如切如琢方能成器’,要是非来个横批的话，就叫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你觉得咋样？”
“文雁斜教了十几年，教出来个愤青？”
文皮皮一开始就觉得这个女人可疑，估摸着就是刚才两位安排了这么一场来逗自己玩呢，现在看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一席刻薄尖酸的话把对方逼出了原形，他腆着个脸笑了笑：“你就是如意小姨吧？刚才我不是故意的，我再调皮，也不敢坏了我大伯的名声不是？”
在他心里始终遵循一个原则，那就是不怕犯错，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不怕骂人，大不了让对方骂回来或者拎着自己的耳朵转三圈。不怕打架，上来的重手料不到对方，大不了撒腿就跑。自己只要是没吃亏，他才不管丢不丢人。当时在回家的路上被围追堵截，扔了自行车就跑是一次，在学校外一棍子撂倒段辽是一次，在京城秋水酒吧冤家路窄骂自己的小姨“sao货”，被拧了耳朵也是一次。
席如意看文皮皮古灵精怪的样子，心里暗骂文施沉和孟青衣，自己不可能吧今天晚上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再给这两位说，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看文皮皮在那喝完了水，她喝了口咖啡，说道：“你那姑姑和青衣早就把你扔这，下去蹦迪去了。看你这么渴的样子，要不要再来一杯咖啡？”
“不了，有句成语叫秀色可餐，有你在旁边，不渴不饿！”
“真会说话！你得喊姨知道不？”
“文施沉是我长辈，真敢打我，所以我才喊她小姑。孟青衣是项御马老头子的女徒弟，武力非凡，我不想残，所以委曲求全喊他个姨，你想占我便宜，怎么这也得让我有所惧！”
“我是知道了，闹半天文家的小宝贝是个有受虐倾向，被打压习惯了的屁孩子！”
文皮皮没说话，静等席如意让自己有所惧。
席如意笑了笑，看了看文皮皮喝水的玻璃杯，一拳轰出，玻璃杯里水泛起细细波纹，然后用大拇指和食中指捏住杯子边沿，猛一用力，杯子直接碎掉。文皮皮目瞪口呆，笑着喊了声姨，不顾咖啡馆众人目光聚在自己身上，撒腿就向着咖啡馆外跑去。
文皮皮一边庆幸那位没有追出来，一边得意自己跑得快。而且并不狼狈，和自己在qd那天晚上被围追堵截不知好了多少倍。自己估摸着小姑和孟青衣两个寂寞少妇玩疯了，早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了，也就没再下去迪厅找她们。独自一人来到了雅典皇宫外面，点了支烟看冬夜银月照白雪，才发现自己跑的快，忘了拿外套。
“跑的快，连衣服都忘拿了吧？”席如意把衣服展开，披在了他的身上。
文皮皮笑道：“不足为奇，那次被围追堵截，我直接扔了自行车；前两天急着回家看爷爷，把车开到火车站，不知道被拖走了没？谢谢姨，暖和了很多。”
“这么快？”席如意当然问的是身子变暖和这么快。
“心理作用，席姐你真好！”
“别给我来这一套，好，怎么到现在还没嫁出去呢，青衣和你小姑不急，我很急！”
“我也很急，但还不够年龄，本想着你若不急，我可以娶你！你真急？如意！”
几句话，文皮皮连着换了三个称呼，本是一步步的试探对方若有似无的底线，就好像对战双方在毫无战略地位的乡野进行的小打小闹，看似毫无作用，却在耗着耐性去触摸底线，瓦解防线。但这一招不管用，在席如意心里，称呼之类的东西她向来都不在意，就好像自己在爱情方面需要的是事实婚姻，不需要一个名分一纸契约一样。
“陪你姨或者姐堆个雪人如何？”
文皮皮突然想起了上个月在山上和贺临烟打雪仗的情景，虽然每个女人都有小女生的那一面，但是那一招在这位身上显然不受用。他说了声“好嘞”，走到门前一侧的空地上开始滚雪球。席如意笑了笑，也上去开始帮忙，两人各有分工，忙的不亦乐乎。保安看着这疯癫两人，看着清秀的文皮皮和身材妖娆的席如意，心中升起羡慕之情。
雪人堆完，文皮皮跑到路边花丛，找了一根树上掉下来的枯枝。想了想，在雪人旁边用楷书一笔一划的写了一句话。席如意看着他写道：大雪地，雪人悬如意，寒风瑟瑟摇摆立，愿为春风披嫁衣，卷帘举杯向吾妻。
文皮皮自圆其说：“十八年前，有一位老头，也是拿着一个枯树枝，在大学地上写了‘河出图，洛出书’，意为祥瑞降临。我的大名叫文洛书。”
席如意的姐妹之中，就有两个是这位老人的闺女。当然知道这位老头就是文家的那位顶梁柱文黄图。但她不知道老人写的字是不是和自己的孙子写的一样漂亮。也许不如，但一定比这些字更加遒劲有力，力透这片土地。
……
……
此时的行云火车站，林竹白和范凡两人正坐在一辆车里，边听着歌，变吸着烟。车不是中午那辆军车，是范凡借的一辆路虎。林竹白等的时间过长，显然有点不耐烦。骂道：“希望来的小妮是个美女，也不枉小爷寒冬腊月里等他们一场。你们这不是有句话叫‘大风刮的呼呼的，冻得几把梆梆的，谁家的闺女行行好，过来给哥暖暖鸟么？’”
范凡笑了笑，上次事情出了之后，弄得他焦头烂额，他就对这位省府来的公子哥说不出的厌恶恶心。但因为自己老爹和林战友的感情，再加上上下级关系，自己不得不强颜欢笑的来接待。现在连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这位林少典型的色棍，怎么看自己怎么像替人拉客的皮条客。他嘴上笑了笑，心里骂着：“去你妈了个比，还想让老子领着你去找学生妹，别尽想着糟蹋我们行云的花啊朵啊的，回家喝奶去把！”
他只知道这位林少拉着他来接人，至于接的是谁，林竹白只认识一个，至于另一个他也含糊不清，只知道是位京城部队大院的大小姐。两人说话间，林竹白的手机响了，说了几句，挂了电话，说道：“走吧，火车停在允州了，得明天才通。”
两人向着灯红酒绿出开去。
当这座城市的灯光逐渐褪去，文皮皮一行早已经回到酒店，街道上路灯瞌睡，街道黑暗，陷入一片安静。从高速下来的豪华车队和一辆从qd开来的别克会合，向着行云流大酒店开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