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众人震惊,这叫什么大石碎胸口,身体下面垫石头,锤击胸口,分明是找死嘛。上官月明笑嘎嘎叫道:“原来你这穷要饭的不仅是个白痴而且是个疯子,沈石,我看你这一锤有没有胆量砸下去。”
砸还是不砸?沈石犹豫不决,自古以来,从来没人这样玩过呀。欧阳冲摇头道:“沈大哥虽信我而未全信,刚才的话欧阳冲权当没说。”
沈石砸吧砸吧嘴唇,终于说道:“我砸。”
欧阳冲笑道:“好,这才是真英雄。”
方小雅却扯了扯他的衣襟,关切地说道:“说说也就罢了,何必当真呢?你真的不怕死么?”
欧阳冲朝她挤挤眼笑道:“我当然怕死咯,我死了,你怎么办?没看见上官月饼虎视眈眈只等我死了好吃掉你呢。”
方小雅抿嘴埋怨道:“那你还这样蛮干?”
欧阳冲笑道:“这怎么叫蛮干,为了让沈大哥放心,有必要如此。”
东西都是现成的,沈石几个年轻彪壮的徒弟将平时表演用的那种青石板抬上来一块,本打算两端用砖头垫起来的,但被欧阳冲制止住了,就让他们直接把青石板放在地上。
“疯子,这叫花子绝对是个疯子。”上官月明和他的爪牙们以及茶馆的老板伙计们开始兴奋起来,是个傻子都知道,将石板铺在地上,即便是用大锤直接敲击也很难击碎,何况上面还躺了个软呼呼的人呢,那锤子下去,任何人都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即便将欧阳冲捣成肉酱那石板也未必能碎。
沈石的弟子们也是不解,一个个劝解他们的师父:“这样会闹出人命的,这疯叫花子死了不打紧,只怕要连累我们了。”
沈石张了张嘴想要提醒欧阳冲些什么,但看到欧阳冲那坚毅的面庞,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对徒儿们呵斥道:“这是什么话?师父看人还从未走过眼,废话少说,看师父亲自操锤,来验证欧阳兄弟的真功夫。”
欧阳冲裹了裹身上麻袋片似的破烂衣服,一个铁板桥的姿势躺倒在石板上,沈石的众弟子们喝了声彩喊道:“好俊俏的身手。”
欧阳冲气沉中丹田,身体绷得跟一张铁板一样,朝沈石缓缓点头,那意思是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
沈石生怕欧阳冲泄气,不敢大意,更不敢拖拉,大喊一声:“开——”铁锤带动风声“呜——”地一下朝着欧阳冲的胸口砸落下来。
方小雅紧张地闭上眼睛,再不敢看。但听得“砰”地一声巨响,铁锤的力量通过欧阳冲的身体传到石板上,那块青石板碎为数块。
这怎么可能?这是何等的修为,他,只不过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怎么会有这种逆天的内力?然而事实就是事实,大家有目共睹的事实,这绝不是魔术。上官月明瞪大的眼睛如如马脖子上的铜铃,嘴巴张得老大,可以塞下三颗鸡蛋。沈石长吁了一口气,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带头鼓掌,掌声响起来,他的那些弟子们从恍如梦境中回过神来,也拼命鼓起掌来,有几个觉得鼓掌尚不过瘾,便跳起来鼓脚,几双棉靰鞡拍的啪啪作响果然比鼓掌的效果强多了。
方小雅听到沈石他们的欢呼,试探着睁开眼睛,见欧阳冲正朝她眨眼睛呢,不禁高兴地跳了起来叫道:“欧阳冲,你真棒。”
欧阳冲从碎裂的石板上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伸出手来笑道:“沈大哥,这回你可全信我了?”
“信,全信,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全信。”沈石慌忙两手与欧阳冲相握,忙不迭的点头表示:“沈某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赌上这一辈子,跟定欧阳兄弟你了。”
“看得出来,你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沈大哥,我也看好你。这样吧,你找个信得过的人拿上我这块玉佩,去找和硕公主,让她带上仪仗马上过来接我。”欧阳冲将公主给他的腰牌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这正是沈石所需要的,只要有公主撑腰,就算是黄督主派来东厂的番子,他们也不必害怕,毕竟在大明朝,任何衙门都大不过皇亲国戚。沈石激动地叫过来首席大弟子在他耳畔吩咐了几句,那个精瘦汉子郑重点头,小心地拿好玉佩,一个旱地拔葱,竟是跃上了屋顶,顺着屋檐石墙往北而去。
“好个踏雪寻梅的轻功。”欧阳冲赞了一句。
“呵呵,欧阳兄弟谬赞了,我都听徒儿说了,你抱着公主从黄家塔楼上跳到西直门南大街上却落地无声,那才是真功夫,他这点踏雪寻梅的皮毛功夫,怎值得欧阳兄弟如此夸赞?”沈石苦笑着摇摇头。
他们正谈的火热,却听方小雅喊道:“上官月明要开溜。”大家扭头看去,却见上官月明顺着墙根正往西逃去。
“想溜?没门。”沈石一个箭步窜了过去,提着上官月明的衣领子像拎一只小雏鸡一样将他仍在欧阳冲的脚边。
“大侠饶命,大小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大侠原谅小的。”上官月明到现在才明白刚才自己是多么幼稚可笑,沈石说的没错,他就是个跳梁小丑。
“饶你?刚才你是怎么说的来着?叫人打断我的腿还不算,还想要我的命。上官月饼,你不就仗着有个叫杨天的舅舅么,对了,还有黄胜做你舅舅的靠山,以为这样就可以胡作非为无法无天了是不?今天遇到你家欧阳爷爷算你倒霉,沈大哥,既然连杨天都要做了,你觉得他还有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必要吗?”欧阳冲人畜无害地一笑,上官月明顿时吓得尿了裤子,他知道,眼前这叫花子一样的年轻人绝不会空穴来风信口开河的,他说的话一定能够做到。
上官月明必须死。沈石那是地下社会混久了的主,这样的厉害关系怎能不懂?杀上官月明是打击杨天斗志非常有效的手段。虽然上官月明手无缚鸡之力,但他手下的爪牙不在少数,他一死,那些死党必然瓦解甚至分崩离析,这对于打败杨天同样具有非常积极的意义。所以欧阳冲话音刚落,沈石便提刀上前,刀柄横在他的脖子上,冷笑道:“今天惹了不该惹的人,活该你倒霉,记住,到了阎王爷那里不要打小报告,欧阳兄弟这样的人连阎王爷都会敬他几分,你便说自己走路摔死的吧。”
上官月明连连摆手,惊叫道:“不要啊,沈大哥,不不,沈大爷,沈爷爷,求求您,放了小的,以后月明做牛做马也要报答爷爷不杀之恩。”
沈石豹子眼一瞪,呵斥道:“小子,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先到奈何桥上等着,一会儿你舅舅杨天便会下去找你,如此一来,你们爷俩黄泉路上也不至于寂寞了。怎样?你家沈爷够对得起你们了吧。”
上官月明知道难逃一死,索性将心一横,指着沈石骂道:“姓沈的你不要得意,我舅舅不会放过你的。”
沈石哈哈一笑:“沈爷要是怕杨天就不走这一步了,小子,去死吧。”沈石手上用力,风快的刀刃在上官月明的颈部划了一道,颈动脉破裂,鲜血喷射而出,只看得方小雅哎呀一声吓得扭过头去,不敢再看。
上官月明倒在地上身体抽搐了几下,瞪着死鱼一样的眼睛,死不瞑目。他的死可吓坏了茶馆的老板伙计,那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半大老头见了血顿时吓得尿了裤子,那几个伙计拔脚想跑,却被沈石的几个徒弟给提溜回来,眼见逃是逃不掉了,一个个回过头来灰头土脸跪倒在欧阳冲的面前不断磕头,大叫爷爷饶命。
欧阳冲自然不会跟这些势利小人计较什么,但看着“乞丐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就有一股无明业火升起,于是踱到那掌柜的面前,问道:“这茶馆是你开的吧?”那老板开始死活不敢承认是他的资产,欧阳冲见他滑头,便对沈石说道:“趁杨天还没来,让大家伙活动活动筋骨,把这茶馆给我拆咯。”
沈石笑道:“我那些徒儿都是硬功夫,虽说跟欧阳兄弟这内气功没法比,但拆一座茶馆只消一顿饭的功夫。”
那茶馆掌柜的见状傻眼了,那可是他的全部身家啊,于是哭着喊着抱住欧阳冲的小腿哀求道:“小爷饶过小老儿这一回吧,上官月明是‘老天爷’的外甥,小老儿得罪不起啊。”
欧阳冲冷哼道:“他是得罪不起,可又何必写这侮辱叫花子的牌子,叫花子难道就不是人吗?想留住这茶楼也行,我写个牌子你立在门口,照牌子上写的去做,我保你无事,否则,哼哼——”
掌柜的见有缓和的余地,顿时笑逐颜开,连忙将那块牌子递过来说道:“小爷请说,只要小爷说的,小老儿一定照办就是。”
欧阳冲点点头,从他手里接过那块木牌,手上用力,将那“乞丐与狗不得入内”八个大字擦掉,然后用手指在上面写下:“乞丐入内分文不收”八个工整的华文行楷。
掌柜的见他书体别致,便拍起了马屁:“小爷好字,赛过颜真卿,盖过柳公权,更是气死欧阳询。”
欧阳冲一瞪眼,骂道:“欧阳询那是小爷的祖上,你竟敢诅咒他老人家,我看你这张嘴真的是欠扁了。”
掌柜的心中懊恼,心道真是糊涂,明知人家姓欧阳,偏要提什么气死欧阳询,于是一边自己掌嘴一边叫道:“小老儿知错了,小老儿这张嘴就该戴笼嘴的。”
欧阳冲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主,见那掌柜的知错,便道:“算了,你起来吧。”那掌柜的见欧阳冲肯原谅他,不禁喜极而泣,爬起来鞠了几个躬,跑回茶馆里再也不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