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去给朱莉打一个耳光已经足够显眼了，但艾维斯的盘算显然并未满足于此。鼓动薇克丝撕毁那张要去卖肉的契约，这是下一个步骤。女孩手上的那份契约可不是什么撕毁了就要遭到契约惩罚的魔法物品，白纸黑字，之所以有效并能起到威慑的作用其实是签约方妓院背后的背景。天堂山干着这档子买卖的人有多大背景，学徒们不清楚，可雪鹅毛学院有许多人知道的潜规则之一，学院里边必定有高级导师跟外边这些用女奥术学徒做皮肉生意的中介商有联系。
据说曾有位有着小聪明的快毕业高级女学徒诓了中介商的巨款以为跑到学院里躲着就能让中介商会吃下这个暗亏，结果，她很快就给辞退，据说现在还在天堂山的某间妓院出卖自尊。
但是，薇克丝的情况不同。惹恼了朱莉，还跑去做无法曝光在公众面前的情妇，要是朱莉得知这件事，财大气粗的朱莉多得是方法去整死薇克丝。薇克丝若不是脑袋抽了就不会做这种事情。除非她对自己的床上功夫和容貌一般充满了自信，并有把握钓到一个权势足以抗衡朱莉或者至少面对朱莉家的财势不会落于下风的情夫。薇克丝从来不觉得自己的运气会好到那个程度。而且她也不想在朱莉会不会知道这事上做个赌。
撕毁契约，兴许还能保持着贞洁死去。不撕，那是死都不安宁。
薇克丝面临的选择题早在艾维斯出现于朱莉宿舍楼下时就没有其他选择了。
在天堂山做了半辈子给心理变态有钱人介绍情妇的卡瑟亚先生签下一个很有潜质的女奥术学徒才没过一天就碰到了他这辈子最不可想象的事。签下契约并拿走服饰的女学徒去而复返，而且拿着还那些华美的服饰振振有词地说她不干了，想拿回那张契约。
开什么玩笑！
卡瑟亚坐在柜台上，他拉下鼻边的单框镜片问道：“你在开玩笑吧？”
“我是认真的！”黛眉皱起，薇克丝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那么薇克丝奥术师，我也很认真很明确地告诉你，已经签下的契约无法退还给你，若是你现在急需钱，我可以用我私人的名义给你借出二三十金币。到时候只要你赚了钱，再还我便可以。”
卡瑟亚认为这是对面那个奥术学徒小妞在用退还契约来做威胁获取一些利益，对付这种小女孩，他有的是经验。
薇克丝再次重申她的要求：“我不想要钱。你的东西已经让我拿回来给你了，现在把我签下的契约拿来！”
卡瑟亚靠在桌边说道：“很抱歉，你签下的契约，根据规矩我不能还给你！”
“跟他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卡瑟亚低头看去，只见薇克丝旁边站着一个年轻的小男孩。
艾维斯走上前去，爬到椅子上。伸手一掏，双手各握住了一把火枪，左手的扳机一扣，只听到一声枪响，妓院前厅的天花板破开一个大洞，没等卡瑟亚回过神来，一支火枪口就对准了他的眉心：“这是火枪，我想先生出入上层人物宴会时应该会听说过这种兴起不过十多年的武器吧。既廉价又实用，是居家旅行必备的良物。只要一枪，就算是骑士铠都能被打开一个窟窿，您的脑袋比骑士铠还硬吗？”
两把火枪，有一只的枪口正青烟萦绕，卡瑟亚瞧了一眼眉心的火枪，又抬头看了看破开一个大洞的天花板！他故作镇定地说道：“我奉劝你们别起违约的心思！告诉你们，就算你们跑到雪鹅毛学院里面，我一样找人把你们…”
艾维斯不想听这位****啰嗦，黑洞洞的枪口压住了对方的额头上：“把契约给我们！”
等了几秒，卡瑟亚还想说什么，他就看到对面的男孩把食指放到了一个机关上，视力良好和记忆正常的卡瑟亚可是记得对方就是扣动了一下这个东西，然后那把奇怪的武器就火光一闪，把天花板打出了一个洞口。
卡瑟亚可不想为了一个月不到数千金币又受人气的工作而丧命，他家的老婆一定卷走家财去嫁给她小情人的：“好好好，我这就去拿契约给你们！”
“我们一起去！”
艾维斯用枪口指着妓院老板，大摇大摆地走过庭中的花园，等来到书房，把卡瑟亚交出的契约收好之后，楼道下面便挤满了卡瑟亚豢养的打手。要不是顾忌到卡瑟亚还在别人手上，这些打手早就冲上楼梯了。
艾维斯一步一步地顶着卡瑟亚，让他护送三人走到妓院前厅。
到了这里之后，就在薇克丝以为一切都将在有惊无险中结束之际，艾维斯一脚踹开了卡瑟亚。
卡瑟亚被踢出去，跌坐在地上，满脸的惊讶。
对面那个小孩是个白痴啊？
但不管如何，得到安全的卡瑟亚立刻如同一只发疯的野狗，他歇斯底里地叫喊道：“给我抓住那个婊子。那个小的，给我往死里打！”
八个牛高马大的大汉闻言就冲了上去，欺善怕恶对他们这些市井流氓来说是拿手好戏，这一女一男怎么看都是前者。
艾维斯看着薇克丝和希洛斯两人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他微笑着说道：“学姐，现在是时候锻炼您实战经验了。请让我们从这里安全地离开吧！”
幸好薇克丝在今天中午也考虑到类似的情况。
戴着皮手套的双手随着薇克丝的意识摆动，眼中的棕色眸子让一层光芒覆盖，
这一刻，风在刹那间凝滞。
薇克丝抬手一指。
“蛛网术！”
巨大的蜘蛛网凭空出现网住了其中的四个大汉。
剩下的几个流氓就是一愣！
艾维斯趁着这个时间捡了一把走廊边的扫把，去掉把头，勉强可以当成刺剑了！他回头一看，薇克丝没有手忙脚乱，升腾的火焰在她的指尖燃烧，这位学姐抬手就是一道燃烧术。让她锁定的打手瞬间遭殃，衣衫燃起了火焰，惊慌失措的叫喊遍布整个庭院。
这天看到了奥术的卡瑟亚才发现那些往日让他压榨得连滴油渣都不会剩下的女奥术学徒竟是如此的厉害。
蛛网术、燃烧术，薇克丝能够用于自保的法术也就这两个从图书馆抄录的法术，少的可怜，这也是她为什么听到毕业考要变成比试时，脸色大变的缘故，因为专精阵法构造的她在法术积累上远远少过同辈。
女奥术学徒仓皇后退，这让仅剩的三个流氓看出了端倪。前一刻让火焰惊吓的他们立刻意识到对方已是滇驴技穷。
把扫把当做刺剑的艾维斯挺剑刺了出去，木把的顶端不像刺剑般具备杀伤力，不过菲瑞茨特很早就教过艾维斯，不论是什么武器只要击中弱点总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艾维斯这次是要逃跑，刺出的木把专门往胯下瞄准，身为男人都知道胯下被击中，不管是木头还是拳头，对打到的当事人来说都不是件好事。艾维斯靠着近似于无赖的战术迅速把三个缠住他的打手撂倒在地，便跟着薇克丝和希洛斯他们跑出了大门。
急速奔跑的两人隐约间听到了卡瑟亚叫嚣着要报复的声音。脚下更是加快了奔跑的速度，天堂山一条街都是妓院，谁晓得卡瑟亚在附近有没有帮手。
从天堂山到雪鹅毛学院差不多半个城区的距离，薇克丝从小到大这辈子都没有跑过这么长的路，等到看见学院大铁门，她随手就靠在一处楼屋的墙角，几乎瘫在那里。好一会儿不出声，薇克丝拿出了她那两份契约，一道火焰从指间升起。看着雪白的纸张化为一片灰烬，薇克丝并没高兴得起来，从今天开始，她就走上一条不归路了。
耳边传进车水马龙的闹市吵杂，薇克丝的棕色双眸穿过市井的高楼望向天穹，眼眶不禁有些湿润。
艾维斯静静地陪着她，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吵着薇克丝的好。
没过太久，薇克丝就摸开眼角的泪珠。
“走吧，我们回学院去，朱莉小姐应该在等着我们了！”
薇克丝是有些后悔，她不应该在思虑未全的时候做出鲁莽的行动，现在所面临的困境不过都是咎由自取。但后悔不是解决事情的方法。
三人才刚踏进学院的大门，守在门边的学院工作人员便黑着脸出现。他把三人带到事务部的殿堂，一群捂住脸上青肿的男学徒正狠狠地瞪着三人。
“部长阁下，就是这个男的，打的我们！”
学院的中级学徒部部长兼任院务部副部长的派洛斯中阶奥术师阁下阴沉着脸走了出来。朱莉小姐的要求很简单，男的退学，女的受罚。
派洛斯问道：“薇克丝学徒，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有！”薇克丝迎着派洛斯踏前一步，“虽然我不明白那十几个家伙为什么那么窝囊去诬赖我带着的新生艾维斯殴打他们！但是，副部长阁下，你觉得一个年纪才十三岁不过的新生能把十几个十七岁高年级的学徒殴打一顿的本事吗？”
薇克丝此言一出，朱莉手下不但派洛斯脸色难看，就连那帮学徒也是脸色发青。
被人打本来就有够丢脸的了，可是这次居然是让一个十三岁不到的新生单挑十几个人，说出去，他们这辈子都不用在其他人面前抬起头来。他们忽然想起事关前途的事情，雪鹅毛学院的考核评估是非常严厉的。
不过派洛斯听在耳里的话就不一样了，薇克丝的话分明是说，他是在愚弄大家的智商吗？说出去，全校的人都不会相信十几个毕业的高级学徒居然让新生打得到院务部告状！
“那你的意思是？”刚从院外一位男爵夫人沙龙回来就赶过来的派洛斯额头泌出了细汗。
薇克丝硬起脖子，彻底和朱莉撕开脸皮，她放弃了原来较为柔弱的做法，她说道：“他们都是我打的。理由，他们企图欺负艾维斯！”
文学是文明的活化石，特别是诗歌，更能反应出一个时期的文化面貌。在魔法还是凡人眼中畏惧又神秘的东西时，描写平民在某个山洞和地窟侥幸获得远古魔法师手札和个人笔记的开头往往是一段传奇的开始。但在阿色芬皇朝创办学院这一级为平民阶级大开方便之门的平台，这门只会在上层社会流传奥秘就成了深奥精妙的技艺。
雪鹅毛学院教授这一技艺只要白阿色芬人学会一项杀人的技巧。薇克丝揽下整个职责，整个事件的意义就完全变了一个模样。男学徒欺负人在先，她保护手下的学弟在后，一个打十几个，如此卓越的战绩，若是她再在极有可能到来的实战对抗中获胜，这足以让她的学期末的成绩评估获得一个很好的评价。好的评价不仅只是一个数字那么简单，在成绩便是生存资本的学院，能让院方看重就意味着能够获得更多的投资和生存下去的几率。历代毕业生里优等生半数存活和普通生九死一生的天壤之别是雪鹅毛立院百年用无数学徒的血写出来的教训。
事情在薇克丝三言两语间出现了转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