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又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凤凰现世共五次,是一把天刀,而落日,却不曾有人见过,许多人猜测,那是一把剑!”
“爹,这两把天兵……”
“停!天兵是圣物,必须尊称‘位’!否则就是不敬!”看来家主很敬重天兵。
“是!这两位天兵现世极少,就算在我眼前,我又怎么认得出?比如,我怎么知道玲珑剑或者我的雪琨剑不是天兵呢?”
“天兵就是天兵,若在面前,一眼就能认出,你只需要牢记它们的名字!”
“那天兵有多厉害?”
家主微笑,又开始了另一个故事:“九百多年前,安霞天师是一代护国天师,武学造诣到了‘念还真’的境界,曾有七位高徒,第七位徒弟武功最高,后来,远笃开战,远笃教教主亲征,打到了阳关,阳关山势险峻,易守难攻,且镇守阳关的皆是精兵良将,安霞本来不会输……”
“爹!远笃与安霞之间不是一片荒原吗?哪来的山势险峻?我也没有听过阳关啊!”宋子曾跟随戚家家主到边疆观摩兵阵,对那一带印象颇深。
“没错,但是九百多年前是有的!只是,被凤凰刀移平了!”家主淡淡说出不可能的答案。宋子的眼神终于凝了起来……
“安霞天师派出所有徒弟,第一仗,安霞大胜,但是,第二日,人们却发现,远笃大军已经进入了阳关,谁也想不到,安霞天师最出色的第七位弟子,竟是远笃的王子,他一夜之间,痛下杀手,将镇守阳关的六十万大军尽数毒死,他的六位师兄师姐也被他杀害,远笃轻而易举地攻破边疆!”
“那安霞天师……”
“天师自然是气愤填膺,是夜,独自一人杀入战场,在战场上唤出沉寂江湖四十年的凤凰天刀。刀气一出,生机全无,那一夜,刀气如光,天地色变,独自一人将远笃大军杀退,沿路将阳关峰岭泯灭成荒原一片,尸填巨港之岸,血满长城之窟,直杀至边疆外。这时,远笃王子自知功亏一篑,便迷倒了自己的父亲,让所有将领退兵,自己一人自刎在天师身前,以此换取父亲和残兵败将的生存。天师颇有不甘,但还是没有追杀穷寇,他将凤凰刀深封在边疆土下!现在,你觉得天兵有多厉害?”
宋子沉浸在刚才的故事里,小小的心灵在这等悲壮与恢弘面前显得苍茫无力……
“十年后,远笃教主为了丧子之仇,再征安霞,也在此时,玲珑公子出现在边疆,安霞天师的第八位徒弟现世,加上戚家军相助,远笃再败,玲珑之名,广传天下,又是十年之后,玲珑公子在飞雁塔七剑打败西玄子,取代其为天下第一,再过十年,玲珑公子娶妻,用回了自己的本姓,宋家便代代绵延,现在,有了你!”家主草草地结束收尾。
宋子听到这里,微微觉得不对劲,那玲珑与遗璞公主……再回想起玲珑公子最后作的《长眠》最后一句:默默人儿故,谁伴伊长眠?宋子便释然:想必玲珑公子最爱的还是公主吧?
虽然知道,但小小年纪,又怎么懂得爱的无奈……
转眼间,宋家家族大宴将至……
不算狭窄的山路上,一匹枣红色的快马在奔驰着,马上的人手里一直拿着一个黑色的包袱,忽然,一道亮光闪过,马上的人头颅被切断,血未喷张,身躯便已坠地,随后,一道人影飞落在疾行的马背上,拉动缰绳,轻易将马匹停下……
“疆外落云宝马,果然是好马,驱之若臂啊!”那人刚下马,便有另一人捡起那包袱,上前双手递给他。
“血仙师武艺超群,一片薄刀便能取人首级。这是那戚家人的包袱,内有一封信和一个锦盒!那人身上还有玉佩一枚,想必是信物!”那人言语甚是得当,必是个识务之人。
在抚摸落云宝马马背的血仙师转过身来,一张墨黑狰狞的面具掩住了他的脸面,他拿起那封信,从容打开,并一边说:“阴蚕纸,十年孕蚕,十年成茧,再十年方成纸,柔若丝绸,韧如纯刚。萦萦纤针妄刺戳,千钧之力难撕破,烈焰灼烧仍依旧,百浪冲刷不散墨。戚家好是阔绰!”
血仙师打开信纸,暗自念道:
宋兄:
我与燕兄幸得邀请,本当赴宴,可惜半月前,边防甚紧,变故频生,我戚家已领家将十数位,身在帝都,同燕家与圣君共商兵事,实在无暇赴会。我等在此告罪!
燕兄与我在此转达燕戚两家的心意,共备薄礼一份,由与宋兄会过面的林管事送交,还望宋兄笑纳。与远笃三大高手的约战在家族大宴三天后,故宋兄不久后亦将前来帝都,届时我两家必将亲身相迎,待宋兄与远笃约战结束,我愿与宋兄共讨贤侄与戚家黛儿的婚事!
愿大宴圆满!
戚兄亲启
“呵呵,戚家家主倒也颇是慎重,送信之人曾有会面,信纸天下难觅,笔迹万里挑一!一般人想假冒是难上加难!可惜……去把那戚家人的头捡来!”
“是!”那人应道,随即去将地上的人头取来,双手奉上,“血仙师为何不直接走一趟?若是被宋家家主识破,恐怕血仙师想出宋府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直接走一趟?哼,你是想看我的真面目吧?是你家寨主让你看的?”血仙师接过那个人头,并取出刀来,对着那头便下了刀子……
被道破了心念,那人却没有一点慌乱,“小的并非此意,无论是治国,经商,还是领兵作战,其洞察力皆是超人一等,三大家主并非一般武夫所能及,小的是怕……事有变故。”事有变故,意思就是怕血仙师露出马脚。
“就是为了防止事出纰漏,才要面面俱到,再说,我不会让任何人见我的面目,除非……你想死!”血仙师故意加重了语气,杀气外放。那人顿觉背后汗毛倒竖,当即不语……
宋家是经商世家,更是传承近千年的大家族,其经商网络经过千年发展,遍布安霞国,且向来口碑极好,让宋家崛起的玲珑公子又是家喻户晓的民族英雄,故民间都称其为“玲珑宋家”,这时,正值十年一度的宋家家族大宴临近,宋府门前负责迎客的下人忙得不亦乐乎,问好的,牵马的,收礼的,虽不至于说门庭若市,但也是热热闹闹,这时,一阵响亮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听声音就知道那是匹难得一见的好马,下人和客人都纷纷抬头张望是哪一位宋家亲戚……
随着一阵烟尘零纷,一匹健硕的枣红色宝马止步在宋府门前,从马上跃下一人,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包袱。立即有一下人迎上前礼貌地问道:“阁下面生,不知是宋家哪一脉的分支?”
来人抱拳一礼,说道:“在下为戚家人,受戚家家主之托前来求见宋家家主,烦劳代为通报一声。”
下人听了目光一凝,郑重起来,没有立刻去通报,反问道:“今日只限宋家亲戚到访,外家友人被安排在二十里外的寻风镇暂住,至家族大宴当日方可入宋家,阁下不知吗?”
“在下并非为贵府大宴一事,而是受我家主人委托,另有要事求见宋家家主!”来人从容答道。
“既另有要事,可有信物?”
“宋家陵还玉一枚!”来人掏出一块剔透的玉佩,上面龙飞凤舞地刻着“宋”字。
下人接过仔细端详一番,笑道:“这分明是叶川玉,阁下怎说是陵还玉呢?”
来人心中一寒,莫非出了纰漏?但随即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再次从容地说道:“在下虽不敢说见多识广,但也不至于孤陋寡闻,世上没有名为叶川的玉。”
下人闻言,便说道:“冒犯了!宋家家族大宴将近,不容有失,故宋家少爷出了‘指鹿为马’一计。还请见谅!在下这便去通报,请阁下到宴客堂等候!”下人转身跑去,便有另一名家丁恭请来人到宴客堂。
宋家宴客堂,一位身着褐色长袍,威武严肃的中年人在座上认真地看着手上的阴蚕信纸,他转过身,对着正在喝茶的人笑着说:“林先生,看笔迹比从前凌厉几分,想必戚兄的功力又精进了些许。代我向他道喜!另外,请回去转告戚兄和燕兄,感谢他们备的厚礼,万事当以国事为重,没能出宴不必介怀,倒是我宋家在这战紧之期却奢侈开宴,有些惭愧,家族大宴一结束,我必将第一时间抽身前去帝都相会!”
“宋家家主深明大义!在下钦佩,定将原话带到!”林先生欠身应道。“对了,久闻宋家公子自幼聪慧,方才进门时几乎中计,甚为叹服,家主可否引见一番?”
“呵呵,林先生过奖,只是小儿他不见生客,还请林先生见谅!”听到别人夸自己的儿子,家主心里一阵高兴。
“也罢,日后有机会,在下再求见!家主,迎客茶尽,在下也是时候回去复命了!”
“林先生贵人多事,我也不留先生了,路上小心!”
“祝宋家大宴圆满,在下告辞!家主请留步!”林先生的礼数做的十分到位。
家主负手目送林先生离开宴客堂,回身走到桌边,拿起一同送来的褐色锦盒,双手欲开,才发现锦盒紧闭,难以开启,家主运劲一掰,方才打开,原来锦盒交口处已用曦焰松香从内封住,此松香足七日夜方可凝固,能大大减少被掉包的可能性,一旦外人开盒,即便有曦焰松香,亦须等足七日方能调换真假……可惜,血仙师根本没有开盒的打算……“呵呵,戚兄依然如此谨慎!”宋家家主笑叹一声,拿起锦盒里面的稍小但更加精美的木盒,轻轻拉起金扣,打开之时,自射宏光,一时宴客堂精光一片,许久方消……
“这是……燃晶?卓光夺目,入手冰凉,真是燃晶!果然是厚礼!”家主握住那个燃晶吊坠,感觉着它的奇妙。
……
落云宝马一骑绝尘,瞬息百丈,不一会便入了林间,骑马之人缰绳一控,由大路拐进小路,行了不久便停下马来……
“血仙师做的人皮面具甚是逼真,看来已经奏效!”一个人影从旁边的树丛中现出来,是跟在血仙师身边的那人。
下马之人正是刚刚在宋家求见家主的林先生,他背向那人,撕下脸上的人皮,又换上了那张黑色狰狞的面具,开口自语道:“好一计‘指鹿为马’,差点让我所计不得,哼,好一个宋家公子!”
血仙师暗赞一番,随即转回身对那人撒谎道:“我已入宋家查探清楚,宋家内包括家丁武保,习武者不过百人,可入高手之列的不过十人,与我预料不差,回禀你的寨主,依计而行即可!约定不变,我只要宋家从此无人,其他的一概不取!这匹落云宝马也归你了!”
“谢血仙师!小的却之不恭了!原话一定带到!”那人翻身上马,鞭策而去……
血仙师看着马匹奔离而去的背影,冷笑道:“哼,中原之内,早已无人能与我为敌,即便有,也必不在宋家!”他的目光遥遥望向宋家,透露着阴寒和凶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