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紫苏回到住处,见肉末末静静地坐在沙发上,还在掉眼泪,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样子。她不免生出几分自责,觉得自己办事考虑不周全,伤害到了孩子。
她走过去,挨着肉末末坐下,惭愧地说道:“肉末末,对不起。”她将孩子揽在怀里,轻轻抹去他的眼泪,说道:“如果你不愿意,我决不会让你去任何地方。我会想办法的,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明白吗?别哭了。”
她打开了电视机,将遥控器递到他手里,说道:“来,你想看什么节目,自己选。好不好?”
肉末末飞快地调出了动画片,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看着孩子布着泪痕却已在微笑的脸庞,暗暗说道:“我一定会想出办法的,一定会的,我要有信心。”
她觉得可以按张太太建议的在宁城找一找合适的人家,就给梁实发了一个信息,简略地说了肉末末的情况,心里很希望梁实能和自己一起想想办法。
梁实很快回复道:“既然是这样的情况,我更不同意将肉末末送人,让他来宁城,我们一起带大他。我马上找小米,一定说服她。”
郭紫苏看了信息,心里难过到了极点。梁实这么多天没回音,是一直没有得到小米的同意,他现在在人家伯伯的医院里学技术,一切都仰仗着她,加上他又是很忠厚的一个人,决不至于做小米不同意的事情。
看来这事已经没法指望他了。
正这么想着,小米打电话来了,她劈头盖脸地说道:“紫苏,你不听劝告坚持要带着这个孩子,那你就自己一个人搞定,不要成天找梁实。他凭什么要管你这档破事?我实话跟你说,上次你打电话把他叫去帮你找孩子,我已经很生气了,差点和他闹崩。”
郭紫苏想解释,道:“小米,我……”
小米粗暴地打断她的话:“行了,如果你想在我面前给自己留一点尊严,就不要再和梁实联系了。我不高兴你跟他来往。”
郭紫苏将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冲进洗手间,打开水笼头,让水声伴着自己的哭声哗哗地流进下水道。
良久,她抬起头来,洗了把脸,望着洗手台上镜子中的自己,默默说道:“我会想出办法的,我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她走到客厅捡起手机,给梁实发信息:梁实,谢谢你,但如果你不想再给我造成伤害,就请你不要管这事了,我会搞定的。
梁实飞快地回道:我和小米的矛盾日益显现,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和你说清的,但请你相信,我不会放弃努力。
郭紫苏苦笑了一下,觉得自己应当赶紧将这件事情处理好,不要再累及梁实,一旦他和小米闹崩,前程不堪设想。
这天,郭紫苏正在办公室忙着,一个孩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说道:“郭老师,有个女人要把肉末末带走,肉末末哭着不肯跟她走,老师让我来叫你过去。”
郭紫苏二话不说,丢下东西就往外面跑。
冯部长赶了出来,问道:“紫苏,你猜到会是谁吗?”
郭紫苏头也不回地说道:“有可能是他后母。”
冯部长早已听说肉末末后母的一些可恶行径,现在听说这女人找上门来了,就想去看个究竟。马上跟上了郭紫苏的脚步,说:“我陪你去看看,这种女人很泼辣,不讲理,我帮你对付她。”
远远地就听见教学楼前传来花长裙混乱的尖叫声,肉末末在大声地哭喊着:“郭老师,郭老师来救我呀!”
郭紫苏加快脚步跑过去,见花长裙死死地拽着肉末末的后衣领,咬着牙用力地拖着他往前走。肉末末被拖得倒退着,脸涨得通红,汗水直冒。他眼角的余光看见郭紫苏来了,更大声地喊道:“郭老师救我呀,快救我。”
几位老师在劝说花长裙不要倒拖孩子,可花长裙置之不理。
郭紫苏冲过去,一把抓住花长裙的手,大声喝道:“你给我松手,孩子都快晕过去了。”
花长裙一见郭紫苏出现了,便停住了脚步,手却还是紧紧地抓着肉末末的衣领,不让他动弹。
郭紫苏生气地朝她凶道:“你给我放开他。”,使劲地掰开了她的手。
被松开的肉末末立即象受惊的兔子一样逃离人群,拚命地向郭紫苏的房间跑去。
花长裙要去追,郭紫苏拦住她道:“你来干什么?你有什么资格来找孩子?”
花长裙扭曲着脸,白了她一眼,道:“你有什么资格管孩子?她是你生的吗?你的儿子吗?”
郭紫苏恨不得打她一巴掌,黑着脸道:“我是他的监护人。”说完,理也不理她,就离开教学楼。
花长裙怪笑着追上她,道:“你怕了吗?你是不是自己没人要,生不出儿子,就要霸占别人的儿子?”
郭紫苏回过头来,瞪着花长裙,伸手就给了她一巴掌,又自顾自地朝前走去。
花长裙尖叫起来,捂着脸,想追上去。冯部长挡在她面前,板着脸道:“你想在学校闹吗?再闹我报警了。”
花长裙收住了脚步,看着郭紫苏的背影,尖叫道:“她带着孩子,想霸占抚养费。”
郭紫苏一听,气血直往上涌,她转过身来,逼近花长裙,怒目圆睁,大声斥责道:“你血口喷人。石头是自己喝醉了酒将车开到卡车底下撞死的,富山不用负任何责任。可是人家出于人道主义,凑了钱给他办了丧事。你还有脸来拖他的儿子去问人家要抚养费。”
花长裙辩道:“我问了律师,律师说可以问他要肉末末的抚养费。”
郭紫苏狠狠地剜了她一眼,说道:“你听清楚了,石头生前是将孩子托付给我了的,我不会象你这么不讲理去问富山要钱。”
花长裙气急败坏地跳起来,胡乱地吵着:“你是他老婆吗?他把孩子托付给你。”
郭紫苏扬手又要给她一巴掌,冯部长却已抢先狠狠地扫了花长裙两耳光,骂道:“不知廉耻的女人,嘴巴放干净点!我警告你,以后不许来我们学校胡闹,不许来打扰孩子。”
花长裙左右看看,见其他人都一脸嫌恶地看着她,自知学校人多势众,不便再闹,灰溜溜地走了。
肉末末在房间门口看她走远了,就走回教室继续上课。
第二天中午,郭紫苏接到富山电话,说他在校门口,有事找她和肉末末。
郭紫苏正和肉末末准备回宿舍午休,就让富山来宿舍坐坐。
富山一进门,看见肉末末,摸了摸他的头,难过地说道:“孩子,不要怪叔叔,我也不想看见你爸那样。”
郭紫苏安慰他道:“富山,不要自责,这事丝毫也不能怪你,孩子知道的。”
富山叹了口气,从口袋拿出一个纸包来,说道:“郭老师,昨天花长裙去找我,说你想要孩子的抚养费。按道理石头没出这事,我们能帮也要帮。现在我先凑了三千元,以后有了再送过来,还行?”
郭紫苏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连连摇头,说道:“我没说问你要抚养费啊,是她自己想要,跑到学校来找肉末末,被我打了。”
富山听了,就将钱递给肉末末,“这钱我已经带来了,孩子挺可怜的,就给他吧。”
肉末末将手缩到背后,说道:“花长裙要我跟她去问你要钱,我没有去,我不要你的钱。”
富山感动得眼圈红了,又看着郭紫苏道:“郭老师,你让孩子收下这钱吧。”
郭紫苏笑笑,将钱塞进富山的口袋里,说道:“富山,你能来,我们已经很感激了。这事本来不是你的责任,你却花了不少钱,太不容易了。这钱你带回去,过好自家的日子吧。”
富山还要将钱拿出来,郭紫苏按住他的手,说道:“富山,我们是很熟的朋友了,我如果想要这笔钱,不会跟你客气的,你也不要跟我客气了。”
肉末末地一旁说道:“郭老师说不要就不要,你拿回去吧。”
富山笑了起来,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先回家了。”
郭紫苏送他下楼,在楼梯口,他又问郭紫苏道:“我听说你可能下期就要回宁城了,肉末末怎么办?”
郭紫苏扑闪了几下眼睫毛,说道:“我正在想办法。”
富山说,“郭老师,你别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着,这边可以找我们想想办法,那边可以找你的亲戚朋友想想办法,人多主意多,有好处。”
郭紫苏微笑颔首,说道:“好的,我会和大家商量商量的”
郭紫苏望着富山远去的背影,想着他提醒自己的话,还有前些日子张太太的建议,决定打电话给曾文伟,拜托他给肉末末在宁城寻一户好人家。
曾文伟很震惊地听郭紫苏说了肉末末的情况,心里非常难过。
他说道:“紫苏,肉末末这孩子很懂事,在青石村时他对我家子豪很友好,我们去采药时,也是他照顾子豪。现在他遭了难,我想帮帮他。但一时也还没想好怎么帮。这样吧,暑假时先让他过来跟子豪一起学画。其他事后面再商量。”
郭紫苏道:“我知道我们曾商量让他暑假去学画,我帮忙照顾两孩子。问题是现在我得每个周末去裕城上课,暑假不能待在宁城。你一个人,工作又忙,怎么行?”
曾文伟爽朗地说道:“你放心好了,我会安排好的。再说梁实也在宁城,他也会关照肉末末,你只管安心做好你的事情。”
好消息怎么降临得这么快呢?郭紫苏听他这么一说,想想也有道理,心里一下子开朗起来。她高兴地一路急跑着冲进门,对正坐在沙发上看翻筋斗的肉末末喊道:“肉末末,你不用去赵家了,我带你回宁城,你还可以和子豪一起玩。”
肉末末没听清她说的话,满脸奇怪地看着她,一动也不动。
郭紫苏走过去,扯起他的手,使劲地晃着,开心地笑着,连声说:“肉末末,你笑一笑,笑一笑。暑假我要带你一起回宁城。你知道吗?你可以见到梁叔叔,还有子豪。”
肉末末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咯咯咯地跟着郭紫苏笑起来。跳起来打开了电视,看起了动画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