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紫苏去派出所报案,接待的人对她说,孩子走丢几天了,县城人来车往多,也不知他是否爬车跑去其他地方。我们会留意辖区是否有流浪儿,一有消息就马上通知你。你自己也多想办法寻找。
她觉得自己的力量不够,想了想,马上打电话给王记者。王记者正在外地扫墓,听了郭紫苏的诉说,觉得她有点疯狂。他说:“紫苏,你冷静一下,先去找孩子的父亲,确定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要听了别人的一面之词就轻率行事。”
郭紫苏哭着说,我能确定孩子是丢了,你帮我想办法找到他行不行?
王记者稍一沉吟,说道:“紫苏,如果你真的确定他是丢了,非得找一找,那你就去电视台发寻人启事吧。”
郭紫苏觉得这主意不错,又打电话给林玄,想让他的报纸也登一下启事。林玄正在乡下度假,说,可以把孩子的照片等资料拿到报社,县报是周报,最快也只能等下周五的出来。他说,最快的办法是去电视台和电台发寻人启事,他们快,今天就能播出来。
郭紫苏真的快疯了,她无法确定孩子多流浪一天,出现意外的机率就增加多少。
她找出王记者在盘王节上拍的带子,还有他去青石村时给肉末末拍的照片。刷刷刷拟好文字,就去报社和电视台。
经过校门口时,门卫问她:“郭老师,放假没回家呀?”
郭紫苏一边往外跑,一边急忙忙地说了句:“没呢,我现在急着要找孩子。”
门卫从里面追了出来,说道:“你别跑那么快呀,你刚说你要找孩子,是不是乡下的?”
郭紫苏刷地停下了脚步,“是呀,是呀,你看到了吗?”
门卫挠着脑袋说:“你去省里考试那天,来过一个小乞丐,说找郭老师,我以为是他耍小聪明要进学校讨吃的。”
郭老师心里一痛,可怜的孩子,还知道来找我。“那他去哪里了?”
门卫指了指街对面,说道:“他在那一直坐到天黑,后来我去食堂吃饭了,回来没有再看见他。”
郭紫苏慢慢地走到街对面,站在肉末末曾经坐过的地方,想象孩子坐在这里苦等自己出现的情景,不禁泪落几行。
门卫站在对面喊道:“郭老师,别难过了,快去办事吧。孩子要是再来了,我马上打你电话。”
因为清明放假,林玄又不在,郭紫苏从报社门缝里把资料塞了进去。
在电视台,她和值班人员说了情况,工作人员告诉她,县电视台只有晚间才播节目。而且因为放假,这两天的节目都是早已录好了的。只能等两天。
无奈的郭紫苏又打王记者的电话,想让他找同事帮忙。王记者告诉她,这里是小地方,县电视台本来功能又不强大,象这种节假日临时要加播内容,除非台长出面安排。
郭紫苏无措地反复问道:“难道没别的办法了吗?难道没别的办法了吗?”
王记者想了想,说道:“紫苏,大过节的,领导说不定也回老家扫墓去了,我真不好去打扰。要不你找一下梁实。他不是和张书记熟吗?让他找张书记想想办法。”
为什么你不帮我直接求一下台长,不管成不成,你开一句口就那么难吗?要我找梁实,这得拐多么大一个弯呢?郭紫苏心里嘀咕着,只有跟梁实说说看了。
梁实的手机关机了,看来他上了飞机了。郭紫苏就给他发了条信息,问他能不能找张书记说说让电视台今晚就将寻人启事播出来。
郭紫苏又一路狂奔着去了电台。小小的电台也已经放假了,只留了一个人值班。那人倒还热情,他说,电台反正是播声音,等会他放录好的节目时,中途插播一下就行。但是,他说道,现在收听广播的大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这些人是清早一边锻炼一边听广播,今晚播出去可能收听到的人不多。他建议郭紫苏将孩子寻人启事多打印一些,满大街去贴,这样可能更快。
郭紫苏又去了一家广告公司,在那里打印了很多份寻人启事,在县城张贴。
一边贴,一边打听,很快,她的腿也痛了,嗓子也沙了。她无力地靠在一棵行道上,看着路旁的电线杆上贴得乱儿八糟的各种广告,心里说不出的悲伤,肉末末啊?你在哪里。
梁实终于来了电话,告诉她已经在省城开往县里的路上了。他已经找过张书记,张书记答应一定想办法让电视台今晚就播出那则寻人启事。
郭紫苏一听,赶紧说:“那快挂电话吧,启事上留的是我的手机号,万一有人打会接不到。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郭紫苏还在街上徘徊。晚上十点多时,梁实赶到了。
两人坐在路边的小馆里吃了点东西,商量了一下,决定将县城里郭紫苏还没有找过的地方都搜寻一遍。
县城其实并不大,一条河水将它分成两边,一边一条主街道,街道两边挤着没有规划的房子。郭紫苏已经找遍了一边的街道,人都快累垮了。梁实搀着她,一起过了桥,到另一条街上去找。
夜已很深,小县城里早已安静下来,路上除了别人烧给鬼魂的灰烬,几乎看不到人。
他们穿过一座座房屋与房屋之间的巷子,也仔细地在车站,商场等地方寻找。街两边的空地和房屋间隙都找遍了,还是不见肉末末的影子。难道他不在这城里了?他能去哪里呢?
郭紫苏呆呆地望着街道尽头通往远方的荒芜马路,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担心,哽咽着对梁实说道:“肉末末太可怜了,他去了哪里呢。”
梁实,柔声安慰道:“别伤心,还有明天呢,明天我们继续找。”
突然,荒地里传来一声怯怯的叫声:“梁叔叔,郭老师。”
肉末末!梁实和郭紫苏迅速抬起头来,大声地喊道:“肉末末,你在哪里?”
只见荒地的沟渠里站起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哭喊着跌跌撞撞地向他们跑来。
梁实几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抱起他,喜极而泣地说道:“肉末末,肉末末,你在这里呀。”
郭紫苏一拐一瘸地跑了过来,看着梁实怀中的肉末末,泪水奔涌而出,扑上去放声大哭。
梁实给肉末末擦干了眼泪,说道:“我们回家吧。”
郭紫苏这时松下了所有紧绷着的神经,坐在地上,只觉得双脚钻心地疼痛,无法挪步。
肉末末说道:“梁叔叔,你背郭老师吧。”
“好。”梁实不容郭紫苏推却,说道:“怕啥,这么晚了又没人看见。”他弯腰背起了郭紫苏,又让肉末末扯着他的裤腰,一起向前走去。
次日,肉末末和梁实都睡到中午爬起来。
经过一夜的休息,郭紫苏的腿反倒痛的更厉害了,躺在床上无法动弹。
梁实带着肉末末去外面吃了东西,给郭紫苏打包了一份。又到药铺买了点中药,回来就忙着研药膏。
肉末末在房子里看电视,偶尔跑到郭紫苏床边,又跑去看梁实磨中药,问这问那,特别快乐。
梁实先用白酒给郭紫苏将腿细细慢慢地按摩了一遍,再小心翼翼地敷上药膏,用纱布包好。说道:“你好好躺着休息,明天就能基本恢复。”
郭紫苏问道:“明天具体什么时候?”
梁实眼珠一转,说道:“这我可确定不了,你急什么,我一定会侍候得你完全好了才回去。”
郭紫苏抿嘴一笑,双眸顾盼,甩了他一眼,道:“谁要你服侍,明天是清明假期的最后一天,我想带肉末末去给春花姐扫墓。”
梁实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被子,道:“你好好休息,明天上午我们就出发。”
他又对肉末末说道:“你也跑来跑去的,明天要走很多路呢。”
肉末末嘻笑着,调皮地问道:“很多路是多少路呀?”
梁实不经意地说道:“从镇上走到青石村给你妈妈上坟,然后从青石村走到镇里送你回家。”
肉末末一听,脸色立刻暗淡下来,眼睛无光,没精打采地走到一边去,轻轻地哭了起来。
郭紫苏问道:“肉末末,你怎么哭了呀?”
肉末末不吭声,还是哭。
梁实走过去,拉起他的手,问道:“肉末末,你想妈妈了?”
肉末末点点头,又飞快地摇了摇头。
梁实抹去他的眼泪,说道:“别哭,明天就带你去给妈妈上坟。”
肉末末别过头去,哭得更厉害了。
梁实蹲下去,看着他,问道:“肉末末,你怎么了?跟叔叔说呀。”
肉末末抽抽噎噎地说道:“我不想回家,他们打我,只叫我干活,不送我上学。”
梁实和郭紫苏对看了一眼,抚摸着肉末末的脸,说道:“不怕,明天叔叔和郭老师去,会跟你爸爸他们说清楚,他们不会再打你的,你别怕,我们会说服他们的。”
肉末末的眼泪还是一个劲地往下掉。
郭紫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