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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试手

星期天,石头和春花一大早挑着一担山货出门了。肉末末割了一大捆草回来,就到处找梁实。

郭紫苏说,“梁叔叔可能去骨大爷家了,你玩别的吧。”

肉末末满脸的失落,说道:“我爸不在家,我想拿画笔画一会儿画。”说完,他眼巴巴地望着郭紫苏。

郭紫苏被他的眼神弄的心里抖了一下,说道:“那我带你去找他。”

肉末末高兴得一蹦三跳地在前面带路,直往骨大爷家奔去。

远远地,郭紫苏就听到骨大爷家里人声鼎沸,立马加快了脚步跑过去。

只见一位中年大嫂耷拉着膀子坐在骨大爷家的椅子上,脸色发乌,嘴里不停地发出“哎哟!哎哟!”的痛苦呻吟。她旁边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显然是她的丈夫,正焦急地求着骨大爷赶紧治他老婆的手。

骨大爷无可奈何地摊开手,说道:“不是我不给治,而是我无法治,你赶紧去医院吧。”

大嫂一听说要她去医院,就稀里哗啦地哭起来,说现在医院费用都很高,自己没有钱,哪里敢去。

她站了起来,伸出那只没受伤的手去拉她丈夫,边哭边说:“我们回家吧,这刚摔着是有点痛,过几天还不得慢慢好了。就算手坏了,命还在呢,走吧。”

男人垂着头,不肯动,满脸的悲伤和无奈。

梁实见此情景,鼻子一酸,对骨大爷说:“大爷,我把你扶起来,你先给她看看是什么个情况,还行?”

骨大爷赶紧点头说:“好,你把我枕头竖起来,让我能坐直。”又对那胡子男人说:“把你老婆外套脱了,把里衣袖子捋上去。”

骨大爷坐好后,命梁实依他的话,将那大嫂的伤臂轻轻移动,上举下拉,查看是否有力。又皱紧了眉头,命大嫂端坐,看她两肩和后背。稍一沉思,说道:“梁工,你还记得上次帮我把肩骨放进去是怎么弄的么?”

梁实满脸羞愧地说:“当然记得,我反复折腾了20多次,才终于给弄好。把你老人家痛得死去活来。”

骨大爷摆摆手,语气肯定地说道:“她这情形,跟我上次基本相同,只是她手腕处也受了伤,你弄她肩骨时不要碰到她手腕。”

梁实一听,急得脸都白了,眼珠子都快跑出来了,连声说:“大爷,我不行。她一个女人,已经受伤,怎么还能被我瞎折腾。”他慌张地转过头,对胡子男人说:“大哥,你快带大嫂去医院吧,别在这耽误了。”

胡子男人看看骨大爷,又看看梁实,不知如何是好。

妇人却马上抹干了眼泪,用哀求地口气对梁实说道:“小师傅,我不去医院。你就给我弄吧,哪怕30次都行,我不怕痛。”

梁实急得满头大汗,不停地用手去擦额头上的汗,他半垂着头,不敢看大嫂,嘴里一个劲地推托道:“我不会,没学过,我不行,我不能害你。”

大嫂却听不进去,她哽咽着说:“小师傅,我们大老远来,只是想少花点钱把手治好,弄好弄坏我不怪你,你就帮帮我吧。”

胡子男人听自己女人这么一说,也跟着求梁实:“兄弟,你就帮帮我老婆。骨大爷说你行,你就一定行。帮帮我们吧,实在是身上没什么钱,医院上不起呀。”

旁边围着看的人群也附和着,要梁实试试,没准真能给治好呢。

梁实紧绷着脸,任凭大伙怎么鼓动,坚决不答应。

郭紫苏见局面僵持着,就开口对胡子大哥说道:“要不这样吧,我这里有点钱,大哥你先拿去给嫂子医手。”她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钱来。

胡子大哥将手狠狠地一甩,推开了郭紫苏拿着钱的手,走过去将老婆扶起来,心疼地说:“来,老婆,我们回家再想办法。”

大嫂用哀怨的眼光将屋子里所有的人扫了一遍,叹了口气,随着老公往外走。

“梁叔叔,帮帮她吧,帮帮她吧。”肉末末拉起梁实的手,使劲地晃着,他那清澈无邪的眼睛里流露出无限的同情之光。

“不是我不帮她,弄不好,只会害了她。”梁实说完,蹲下身子,费力地咽着口水,双手抱膝,难过到了极点。

骨大爷咳了一声,抬高了声音说道:“小子,你能把我的肩骨弄好,怎么会弄不好她的?你怕什么。”

胡子大哥听到骨大爷的话,又扶着老婆返了回来,说道:“这位兄弟,你就试一试吧,好不好,我们认了,行不?”他说着就屈下身子,差一点要给梁实跪下了,吓得梁实赶紧伸手扶住他。

郭紫苏碰了碰梁实的手,“梁工,你就试试吧,有骨大爷在,不怕。”

梁实抬起头来,用充满无奈和焦虑的眼神看了看郭紫苏,她正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向他点了点头。

梁实又看了看骨大爷,只见骨大爷正微笑着,脸上全是肯定的神情。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好吧,我试试。”

梁实扶正大嫂的身子,一手拉住她的手臂,另一手摸住肩骨,一用力,大嫂痛的惨叫一声,差点扑倒在地,伤手还是耷拉着。

梁实浑身冷汗直冒,连呼吸也急促了。骨大爷眼珠子转了几转,说道:“你不要当它是人的手,就当是个鸡翅膀,你怎么弄顺手就怎么弄。”

梁实身上的衬衫都湿透了,大大地喘了一口气,鼓起腮帮,极力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双手,再一次托住大嫂的手臂,摸着肩骨,双手用力一推,大嫂又是一声更长的惨叫,这一次从椅子上软蹋蹋地滑倒在地。

胡子大哥吓得半跪在地,将老婆扶起来,口齿不清地问:“老婆,你没事吧?没事吧。”

梁实脸色苍白,眼神暗淡,双手无力地垂下来,喃喃地说:“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郭紫苏一见,心里莫名地痛了一把,她不由自主地靠近他站着,用手背轻轻地碰了碰他的手背。

骨大爷又咳了一声,大声地教训梁实道:“小子,你要强势!别这么婆婆妈妈的,当这手是鸡翅,你爱切就切,爱折就折。听到没有,当它是鸡翅!”

大嫂已经又坐在了椅子上,她说:“小师傅,再试吧,30次还3次都没有呢。”

梁实听了这话,心里一震,就走近了,轻轻地托起那只伤臂,稍一凝神,猛一用力,,只听“嗤”地一声,大嫂的肩骨复位了。

胡子大哥摸了摸老婆的手臂,几乎有些不相信地说:“好啦?好了吗老婆?”

大嫂破涕为笑,连连点点:“好了,好了,我感觉骨头复位了。”

满屋子的人都欢呼起来,围拢了看大嫂的恢复原位的手。大家七嘴八舌地夸赞骨大爷名师出高徒,也有的夸梁实聪明机灵,这么快就把高难度的接骨之术学到了手,似有神助。

骨大爷哈哈大笑道:“我就说你行嘛,你以为上次那20多次是白练的?还是鸡翅比较管用吧?”

梁实一直紧绷着的脸已经完全舒展开来,眼神也明朗了,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自己也没想到。”

胡子两口子都站起来,毕恭毕敬地对梁实深深地鞠了一躬。又转过身去,对骨大爷也深深地鞠了一躬。

骨大爷乐呵呵地,又让梁实仔细检查了一下大嫂的手腕的伤势,把情形说给他听。

然后指着屋里的药柜,轻声说道:“小子,前些天我让你配制的几种膏药都还有吧?”

梁实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他一脸轻松地点了点头。骨大爷说:“那你去取治腕筋折损的膏药6两,再取油纸10张,交给他们。”

梁实依话进去将药和纸取过来,拿一张摊平,然后小心地取些膏药,仔细一涂匀,轻手轼脚地裹好大嫂的手腕伤处,又用细线缠好。又将剩余的药和纸递给胡子大哥。

骨大爷叮嘱胡子大哥夫妇:“回去后将膏药分9次用,每次将药膏涂匀在油纸上,裹住手腕伤处,3日1换。药用完后再来让我看看。”

胡子大哥接了药,又拿出钱来,要给骨大爷。骨大爷摆了摆手:“下次你来复查时,记得到药店里买10张油纸给我就行。”

胡子大哥又要将钱塞给梁实,梁实脸都快急青了,连连向后面退去。

旁边的乡亲就说,骨大爷不收钱,他徒弟肯定也不会收,你下次来复查时带点家里的玉米土豆什么的给骨大爷吧。

胡子大哥就不再坚持,夫妻俩千恩万谢,拿了药赶紧回家去敷。

肉末末看他们走远了,就赶紧对梁实说:“梁叔叔,你快回家拿画笔给我吧。”

骨大爷欢喜地说道:“小娃娃,你画画吗?哪天给我画一张,让我看看你画得怎么样。”

肉末末一蹦老高:“我正要找个人画画呢,骨大爷,以后我爸不在家,我就来画你。”

骨大爷马上坐直身子,将头摆得正正的,眼睛一眨也不眨,朗声说道:“好呀,你看我像不像灵牌子?”

郭紫苏心里立马浮现出乡村堂屋的神龛上摆着的老人像,她心里阵阵发毛,声音发颤地说:“骨大爷,您赶紧笑笑,动一下。”

肉末末却一点也不害怕地跑过去,搂住骨大爷的脸,用小手抹了一下他的嘴,说道:“这嘴扁一点点就更象啦!”

梁实伸手拉过肉末末,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对骨大爷说:“大爷,你休息吧,我们先走了。”

骨大爷下巴朝前翘了翘,说:“早点回去吧,今天辛苦你了。”

肉末末立马一手牵着郭紫苏,一手牵着梁实,大声地说道:“骨大爷再见!”

骨大爷一听就乐了,招了招手,要梁实把前些日子郭紫苏买来的饼干拿一包给孩子吃。

梁实想客套一下,一眼看见肉末末正眼巴巴地盯着骨大爷桌子上的饼干,就笑了笑,拿了一包递到他手里。

三人走到门外,梁实伸手替骨大爷把门带上,骨大爷朗声说道:“小子,记得把你说的轮椅做好哦。”

梁实弯腰做了个揖,用极端正的古装戏语说道:“大爷,您请放心,我保证在盘王节之前给您做好。”

郭紫苏奇怪地问:“盘王节做轮椅干什么呀?”

梁实还沉浸在刚才治好伤骨的快乐里,故意卖关子说:“到时你就知道了。”

郭紫苏一听,也故意朝他翻了一个大白眼,从鼻子里使劲地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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