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紫苏抹了抹眼泪,转眼进了楼,上了电梯。
“紫苏!”正在默默地随着拥挤的人流升上二楼的郭紫苏突然听到了一声呼唤。
是梁实的呼唤。
她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地抬眼四下张望,迅速扫过一张张面孔,却根本没看到那个熟悉的面容。
因为是在电梯上,她没办法停下来,只能被动地随着人流升了上去。到了电梯口,她转到一边,紧张地在人流中四处张望,试图弄明白刚才那声音来自何处。
很快,一拨又一拨的人流从电梯口上上下下,逼着她不由得一退再退,渐渐地远离了电梯口。
看来又是自己听错了。“我一定是太想找到他了,所以出现了幻听。”她这么安慰着自己,便回到了招聘的地方,那里正有好几个求职者在等待着她。
她坐下来,喝了口水,迅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便微笑着开始工作。
终于,人越来越少了,接待完最后一个求职者,她低头默默地整理着收到的求职资料,准备回家。
“请问你还要人吗?”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她惊诧地抬起头来,梁实,是梁实。
他正谑笑着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全是温柔。还是那个颇有几分俊美,却又散发着纯朴味道的男人。他见郭紫苏怔怔地望着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眼珠子不自然地转了几下。
郭紫苏没有吭声,背转身去,轻轻抽泣起来。
梁实一见这情形,有点发慌。他楞了一下,走进格子间,轻轻说道:“别哭,对不起。”
郭紫苏却又转了一下身子,继续背对着他。
梁实眼睛眨了眨,眼圈红了,他走近了,伸手揽了一下她的肩膀,说:“别哭,你一哭我不知道怎么办,我要是抚慰你吧,这大厅里有工作人员走动呢。”
郭紫苏听他这么一说,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他一眼,也不说话,拿起椅子上的手提包就走。
“哎,哎,你这些东西都不要了吗?”梁实张口喊道,见她不理睬,便手忙脚乱地替她拿着摊位上的东西,追了上去。
在电梯上,梁实说:“我起先下电梯时,依稀听到你在呼喊我。有些不敢相信,再说电梯已经在往下,后面全是人。我只好先下去。到了楼下,我想想有点不甘心,就再坐电梯上去找你。可是我找了一圈,没看到你。”
郭紫苏心想,肯定是他返回找自己时,自己正奔跑于各楼层间,两人擦肩而过了。
梁实见她还是抿着嘴不吭声,又轻轻说道:“刚才我正准备下电梯回去,没想到在电梯上看到你正从另一边的电梯里上楼。擦肩而过的瞬间,我叫你,你也不理我。”梁实故作抱怨地说着,用眼神偷偷地看郭紫苏,只见她脸色柔和而平缓,眼神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欢喜。
他的心里立即浮出丝丝甜蜜,又对着她轻轻说道:“我这次一上楼,以为我的眼睛坏掉了,眼前出现了令我非常不可思议的一幕。”
郭紫苏奇怪地回头看他一眼,不知他是看到了什么。可是梁实见她回头看他,便故意不再吭声,卖起了关子。
“哼!”郭紫苏从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又转过头去不理他。
梁实尴尬地咳了一声,说道:“我居然看到你坐在某大型台企的招聘席上。我以为我看错了,在那里转来转去地左看右看,可不就是当年跟我在青石村混的那个傻丫头嘛。”
郭紫苏咬咬嘴唇,强忍住笑往前走。
到了马路上,梁实说:“我们去吃饭吧,然后我送你回去。”
郭紫苏还是不吭声,继续迈开大步往前走。
梁实心想,这女孩子现在胆子大起来了,敢跟我耍脾气了。他把手中的东西往地上一放,大声说道:“东西给你放这里了,我回去了。”说完他转身朝另一个方向大步走去。
郭紫苏根本就不回头,依然疾步向前。
一个捡垃圾的人看见梁实扔下那包资料走了,左右看看,就走过去准备拾进他的垃圾袋。
梁实一见,慌忙跑回来,大声喊道:“喂,这是我的东西。”
他跑过去,一把抱起那摞资料,跟在郭紫苏身后不紧不慢地走着。
郭紫苏过马路,梁实也过马路。郭紫苏上了地铁,梁实也上了地铁。郭紫苏走到了住处,掏出钥匙,开了门,走了进去。梁实也跟着走了进去。
进了屋,梁实径直走到桌边,将那摞资料放下。
他走近郭紫苏,轻轻说道:“你休息吧,我去给你做吃的。”
郭紫苏抬起头来,望向窗外,说:“现在不是在大厅里有人看着了。”
梁实一楞,随即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他心里一阵激动,脸不自觉地红了,语气涩涩地缓缓说道:“紫苏,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郭紫苏收回眼光,凝视着他,轻轻地咬着嘴唇。
梁实知道她此刻心潮翻滚,百感交集,便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低低地说道:“紫苏,如果你觉得委屈,就哭出来吧,别憋在心里。”
郭紫苏不吭声,只是紧紧地依偎着他,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眼泪默默地流了出来。
梁实感觉到肩头湿润了,他无限温柔地托起她的脸,眯起双眼,稍一凝眸,便不由自地吻上了那娇艳欲滴的双唇。
郭紫苏也热烈地回应着他的吻。
时间,在那一刻,仿佛静止了。
夜深了,逛完珠江夜景的两个人准备回屋休息。
梁实将郭紫苏送到楼下,说:“紫苏,我在这里看着你上楼。你上去亮灯了我就回自己的住处。”
郭紫苏这才想起一直沉浸于相见的甜蜜中,竟忘记了问他住哪里。就调皮地说道:“我去你的住处玩一玩。”
梁实急忙回绝,说:“单身汉的住处有什么好看的。你快上去吧,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郭紫苏扑进他的怀里,撒娇说:“我要去,你带我去看看嘛。”
梁实呆了呆,见郭紫苏不依不饶地扯着他的衣襟直晃,嘴里咿咿地嚷着要去,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说:“好吧,我带你去,你做好见识贫民窟的心里准备吧。”
郭紫苏心想,那我更要去看看了。便笑着说道:“那里是不是有成堆的老鼠?”
梁实眉头紧锁,闷闷地说:“差不多吧,有时晚上会听到它们吱吱地叫声。”
展现在郭紫苏眼前的梁实住处,是一间又黑又潮湿的小平房,大概在五平米左右。右边放着一张木板床,床上铺着一张廉价的席子和一床薄毛毯。床前是一张快散架的木桌子,桌子上乱七八糟地摆放着电脑,饭盆,还有酒瓶等。
郭紫苏小心翼翼地踏进去,地面又湿又滑,她轻轻一晃,差点滑了下去。梁实急忙伸手扶住她。
梁实看着她吃惊而又心疼的样子,解嘲地说道:“我每天在这里面冲凉,所以地面很湿,好在我白天不怎么在家,晚上往床上一倒,滑倒的机率很小。”
郭紫苏靠着他,如水的眸光露出深不见底地温柔,轻轻问道:“你住这里多久了?”
“没多久。这里还算好的了。我有时没找到住的地方,晚上就在公汽顶棚上蜷缩一夜,那才又脏又累,睡不好。”
郭紫苏抱住梁实粗壮的腰,痛惜地说道:“梁实,你要好好地生活,答应我,不管有没有人关心你,你都要让自己活得很好。”
梁实轻轻地拍拍她的手,柔声说道:“现在不是有你关心我了么。”
对。郭紫苏松开了抱着他的手,走到床前,哗哗地卷起他的铺盖,又啪地一声扯下那床凉席。挟起来,径直朝外面走。
梁实一把捉住她,“紫苏,你要干什么?”
郭紫苏朝他微微一笑,说道:“我把你的床铺拆到我那里去,你住我那里吧,我那里又干净又舒服,能让你休息好。”
梁实脸都白了,说:“紫苏,这不成,我怎么好意思住你那里。”
郭紫苏拉下脸来,说:“你嫌弃我。”
梁实连连摆手,“我怎么会,只是,这,这,紫苏,你爸妈知道了会看不起我。”
郭紫苏狠狠地瞪他一眼,“这是我们的事情,爸妈不知道。再说,知道了也不会看不起你,他们不是那样的人。”说完,她就拿着毛毯和凉席继续朝外走,调皮地说道:“你现在不去也不行了,铺盖被我拆掉了。还是快动手整整你那点东西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