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叮儿虽然生在一个亭长之家,父亲官吏之小所得俸禄仅能裹腹,但因为娶了一个大家闺秀的母亲,致使姜叮儿从小受到不同于村上其他姑娘的教习。
每日读书习字练习女红,对外面的世界几乎无从所知,只莫约感应着父亲被人压迫有冤难伸却不得不压抑的苦衷。而母亲对她的希望就是嫁个好人家,所以长到十几岁的姜叮儿不仅没有任何社会经验,更不知人心险恶,再加上胆子甚小,对什么既陌生又畏首畏尾。
但是到宫中这不长的时间却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让她渐渐觉得面对生活需要认识和勇气,当下对着玉矜黛无多问的点了下头。那话中的意思即便不问,也能感觉出一二来。
康离香经过了那次事件后脾气似乎小了很多,秀女不好惹不说,惹了还是惹火上身,宁妃和樱妃两个主子盯的紧,个个都不好得罪。自己倒不如退而求其次,宁肯不求功,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犯下什么错。
这心态一旦平和,康离香接下来的对众秀女的训练也不在那么苛刻,整日的训练还算风调雨顺,这一个月过的安静舒畅。
但这一个月中,看似安静杨寄瑞其实一直密谋着之后的行动,大唐建立也已经有一段时间,正是国运昌盛之际,人们生活个个向好,所在京城开设的各类大小染坊和丝质锦绸自然是生意兴隆钱财源源不断,几乎不用自己操心。而能抽出时间的杨寄瑞则几乎全力的投入到了玉矜黛的事情上。
把身为公主的玉矜黛以秀女的身份送到宫中,若是她当选成妃子,那皇家的乱伦不仅是不堪入耳的丑闻,即便在历史上也伤劲了风败尽了俗,只管留下千年的笑柄,那这个仇报的无声无息却杀劲皇城也不见血。
但是想到宁妃,他就一阵心口疼。她毕竟是自己深爱过并一直深爱的女人。
若不是柳妃,宁荷塘也不会阴差阳错的在皇宫与一个不喜欢的男人假颜欢笑煎熬十几年,而与自己天涯沦落不相往来。这个恨,宁妃记在了已经在冷宫中过世的柳妃身上,但是柳妃的身死并没有换来宁妃的半点快乐,甚至听说她并不是很相信柳妃的女儿李凰儿已经身逝,甚至在暗地里调查。
杨寄瑞十多年来一直都在暗地里保护宁荷塘,所以即便是宁妃的一点心情和行为,杨寄瑞都掌握的一清二楚。
所以杨寄瑞此番计划,定然要万般小心。
他怕的是若是把实情告诉宁妃,说秀女玉矜黛是柳妃的女儿,宁妃定是忍不住性子,直接把恨宣泄到玉矜黛身上,如此直接了当的死法,岂不是太便宜了她们。他对柳妃也有儿女情思方面的恨,更重要的是她毁了他们杨家的整个仕途。
但是如今秀女在宫中似乎并不那么风平浪静,在玉矜黛成为自己亲爹的妃子之前,恐怕会有变数,这样事情就会超出自己的预料之外。
想来想去,他准备亲自进宫中一趟。
这一趟,他自然去的很紧张,自从宁妃还是自己的青梅竹马宁荷塘时急被父亲杨义芳送到宫中去争宠,两人就没没有相见过。如此决定,让他有一种少年一样的恐慌。
好在他毕竟是历经情事和风雨的男人,只花了一个晚上,就平衡了心情。
第二天的宵玉殿里,杨寄瑞一个人站在空空的大厅上,丝毫没有避讳宫中奴婢的意思。皇上已经容许,让已经罢官的杨义方的儿子杨寄瑞进宫见宁妃,原因是,宁妃原本就是杨义方的养女,杨寄瑞来见见自己的妹妹,自然无可厚非。
宁妃隔着薄薄悬挂珠彩的八角屏风并没有出来,虽然宫中奴才在宁妃一声令下后全数退了下去。
“好久不见,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还会来看我”
平静又冷冷的空气中宁妃先打破了尴尬。
但这话却让杨寄瑞心中一抖,宁妃如此说话,若是隔墙有耳恐怕是要惹上大祸,自己心中虽然焚烧着与她相见的愿望,但男人的理智总是来的比女人容易些。
“娘娘如此说来倒是折煞臣弟了,今日此来是父亲想念娘娘,多年不见,父亲惦记,不知道娘娘身子可好”
屏风内好久一片肃穆的平静,倒似里面的人儿禁不住抽搐,半响才有些哽咽的说,
“我早已经是皇上的人,不适合见外面的男人,包括哥哥”屏风内声音颤抖两声,继而道,
“告诉父亲我很好,让他不用挂念”
看着寝宫内伊人的影子,如果光影一样折射在花鸟满屏的屏风上,内心一阵沉痛汹涌,杨寄瑞本知道不适合在此久留,从袖间抽出一纸书信放在屏风的一串珠帘上,雪白纸张上面叠成一纸飞机的形状,那是两人儿时最喜欢玩的游戏。
“这是爹爹给你的信,问候之情都在里面,娘娘可自好好看看”
杨寄瑞说完便也没等宁妃回复就走出了宵玉殿,生怕一不小心,他就会冲进屏风内去。
而屏风内的宁妃早已经不是宁妃,而是十多年前的青涩少女宁荷塘,她在等待大殿上的男人说出她想了十多年的话,如果他肯带她离开,她宁可抛却一切荣华富碌,哪怕粉身碎骨。可现在,她的神魂因为他的仓促到来又仓促离开被带离了身躯,慌慌张张的从里间后走出来,但是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娘娘,信”李凝秋把那信拿来放在她的手里,她才想起来匆忙打开。
信的前半部分确实是养父杨义方对她的一些问候和叮嘱,虽然只短短几句,但宁妃不禁两眼泪涌在眼眶,自从杨家被从官场驱逐,作为养父的杨义方从没有来看过她。但当时已经被送到宫中一年的宁妃为了跟杨寄瑞复合,以自残的誓死挣扎也没有改变杨义方的决定,而当初皇上又因为柳妃和皇后之事,弄的心神焦脆,更加欣赏出淤泥而不染般的宁荷塘,甚至专门为她修建了一座新宫殿,全部由上等的太监宫女伺候,更有侍卫日日夜夜护卫。
如此一来,宁荷塘知道自己再无退路,为了杨家的前途和地位,也为了杨义方安排她做的事情,开始妥协与皇上,同时与杨寄瑞也切断了关系,而杨寄瑞也再也没有进宫来看过她。
信继续看下去,却开始大失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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