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上旬,长安城天地转暖,处处透着股春意盎然的喜庆劲儿。
但是在长平王府,却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儿。
若说它是大事,其实并不是多么惊天动地、了不得的大事端;若说它是小事,则也着实不算小了,因为毕竟是王府里正经的主子闹出了“人命”!
首先,是长平亲王封珜的侧妃、杨妃娘娘,竟在在五月初八那日上午突然间小腹坠痛如绞,还未等到王府内的府医赶到,就流了一个孩子。
本来妇人怀孕三个月内,确实是极容易滑胎的。但是杨妃娘娘这胎却已然过了三个月,是将近四个月的胎相了,按理说已然应该稳妥了才对。
杨妃娘娘自己也是哭闹不休、喧闹不止的,扬言说这事儿定然是有人要害她、要害她腹中的孩子、要害长平王的子嗣。
而长平王侧妃小杨氏,更是直接将矛头径自指向了长平王府的当家主妇,长平王正妃、章王妃!
果然,这事儿不仅惊动了当日正在朝上当值的长平王封珜,更是连长平王的母亲、长安王妃杨氏,具是被惊动了过来。
长安王妃当天便匆匆坐上了长安王府中的一驾七彩琉璃华盖翠帷马车,就连忙赶去了二儿子长平王封珜的府邸,去为自家嫡亲的侄女儿小杨氏撑腰去了。
长安王妃杨氏的驾辇一路行到了长平王府,就立即接手了长平王妃章氏手中的管事权,彻底的开始盘查起此事的始末来。
不曾想,此事却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
长平王妃杨氏将整个长平王府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仔细盘查了个遍不说,就连长平王府的女主人、王妃章氏身边的人都被她里里外外的逐一拷问了一个遍。
谁料查来查去,将阖府细查严训了一遍,竟然在五月十三这日,查到了长平王侧妃小杨氏自己院里的侍女身上。
而嫌疑最大的人,竟然却是侧妃杨氏牡丹坞中的一等大丫鬟,淳宛。
长安王妃老杨氏查出来,淳宛近月以来频频出府,行为举止间十分异常。
长安王妃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只以为这是个背主的恶奴。
不过淳宛虽然只字不肯将自己出府的缘由说出来,但是却只是一通的哭天抢地、大呼冤枉!
长安王妃杨氏连续拷问了淳宛两日,可却都没有结果,老王妃顾不得淳宛是浔阳杨家本家出来的丫头了,直接命将淳宛当众杖毙了了事,还要阖府一起观刑,以示警醒。
遂于五月十五这日,长平王府内的主子们下人们,包括长平王妃章氏、尚在襁褓的湘湖郡主封尔颜、小杨妃所生的两位新晋被皇后册封的小侯爷,还有王府内较为得脸的大管事们都被长安王妃杨氏命令一起聚在王府外院的明景轩,就要当众杖杀了淳宛。
长平王的侧妃小杨氏虽然还未出小月,却还是命牡丹坞的仆妇抬着小辇也来了,一张秀丽的小脸上脸色飒白、显得她一双杏目更加大了,但是却一句话儿也不敢说的。
淳宛本来就是憋着一口气,想等小杨氏就她性命的,可是之前拷问之时苦求长安王妃让她见长平王侧妃小杨氏一面,长安王妃却只是不肯的。
此时她一见了小杨氏,便是嚎哭不已、伏地苦求,但是杨妃此时此刻又如何敢出头去救她?
遂只能狠下心来,一言不发罢了。
淳宛见此情形,瞬间便已然觉得心底冰凉一片,心里一横、竟然一咬牙就在行刑之前当着府中所有主子和得脸的管事面前,将事情的情由,全然吐出,交代了个一干二净,以求活命!
于是,终于长平王府在长安老王妃的调查下仍然纷纷攘攘了好几日的这场闹剧,轰然落下了帷幕。
这回长平王府却是闹了个天大的笑话。
而且,这还是个耸人听闻的大“笑话”!
长平王府侧妃小杨氏,竟然在孕中进补鲜活男婴的脑髓,只为一举得子!只是又不知是何缘故,反而失掉了这胎孩儿。
此传闻流出,长安城内的老老少少唏嘘惊叹不已,平日里大家伙茶余饭后是又多了一个谈资了。
长安城内几乎人人都道,必然是长平王府侧妃杨妃娘娘、此番所造的作孽太大,遭了天谴!
这不,就连老天爷都不肯饶过她,硬生生要了她腹中的那个胎儿,抵了那些枉死的无辜婴孩的性命。
长平王府,梧桐苑内。
长平王妃章氏,此时身着一件蹙金牡丹彩碟戏花罗裙,腰上系着一条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一双皓腕上各自带了一只蓝宝石祥云纹饰手镯,右手的无名指上还戴着一只赤金镶羊脂玉葫芦的戒指。
一头青丝梳成了一头富贵大气的朝天髻,顶上的朝天发髻上依次插了三支赤金衔南珠金钗,青丝发团正中配了一朵赤金红宝石蝴蝶花簪,发髻顶端又别了一支赤金衔红宝石步摇,一张俏脸上正是画上了时下最为时兴儿的桃花绯面流金妆,戴了一对儿赤金镶紫瑛坠子,整张脸孔精致妩媚,与妆容相伴生辉。
王妃章氏,就那般娴雅悠然的坐在中堂内的黑漆嵌螺钿小几旁,不紧不慢的吃着桌几上放置的一个红漆描金海棠花小托盘中,颗颗殷红硕大的新鲜草莓。
玲珑儿一进了屋内,便奔着长平王妃去了。
她在长平王妃章氏跟前屈膝一礼,微笑道:“王妃娘娘,湘湖郡主殿下午间刚吃过了米糊和羊奶,却怎么都不肯睡呢。这不,这会儿还呢呢喃喃的咿呀唤着人,想必是想念母亲的缘故了。”
说起来,长平王妃章氏对自己目前唯一的女儿湘湖郡主的态度,真可谓是一直冷淡漠然的很。
如若说是长平王妃章氏爱女儿吧,她却又从不主动去看望湘湖郡主,平日里多是将小郡主丢给郡主的奶娘和府内的嬷嬷们照看着罢了。
如若说是王妃章氏不爱女儿吧,似乎也不大像,因为若是小郡主有个头疼脑热发热发病的,长平王妃章氏这个嫡亲的母亲,是比谁都要着急的。
其实这事要是说白了,也是极容易理解的。
要知道长平王妃章氏与长平王封珜婚后两年不孕,难得能在天宸元年的年末才怀上这头一抬孩子,如何能够不惊喜万分、视若珍宝?
可不曾料得,怀胎十月含辛茹苦,待到诞下孩子之后,章氏却发现所诞不过是个女儿。而偏偏那时候,长平王的侧妃小杨氏已然接连诞下两个儿子了,长平王封珜自己,也是对这个正妃所出的嫡长女态度淡淡。
王妃章氏便生出了一种“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怨怼情绪,不仅是对着婆母长安王妃杨氏、侧妃小杨妃、更是对着自己丈夫封珜,甚至连带着,她也有些怨怼起自己这个万事不知的小小幼女。
所以这才便导致了长平王妃章氏对女儿湘湖郡主这番又怜爱、又漠视的复杂情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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