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兄弟怎样?”鲁智深扶起杜迁,眼中关心之色丝毫不掩饰。他虽是佛门中人,但是却也是性情中人。杜迁一句酒肉穿肠过就让他引以为知己,其中佛门禅机更是让他佩服无比。
“我倒是不碍事……还要多谢大师救命之恩。”杜迁站起身,思路一乱也不再想,对着鲁智深握拳谢道。
“杜兄弟这话确实把洒家当成外人,洒家对你兄弟相称,你怎么还唤洒家大师,直呼兄长便可。”鲁智深装作大怒,拍着杜迁肩膀。杜迁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鲁智深在远处却看得清楚。那黑光一闪,百鬼不敢妄动,定是有异宝傍身。杜迁周身一点法力没有,显然不是修行者,心中已然认定杜迁是天庭中人。只当他是前世记忆还没觉醒,哪里知道那黑光乃是护住杜迁的莲子。
“这如何使得?”杜迁苦笑,半个肩膀都麻了。惊喜交加,鲁智深佛法广大,武艺高强,更兼为人仗义,认他做兄长自然是愿意。半推半就下,认下了这个兄长。
林中阵法一破,阴气森森的样子也大有改观,鲁智深带着三人不到半个时辰就走了出去。三人一出林子就看到三匹马停在林子口,杜迁暗骂:三头畜牲,运气真好,我们在里面险死还生,你们三个丢了主人不说,还在这里悠闲吃草。
田阳乘马驮着昏迷不醒的周威,鲁智深和杜迁各乘一匹。一路走一路聊,谈及野猪林又是一阵唏嘘。
“大哥不是去大相国寺了吗,怎么和我们进了野猪林?”既然认了一个靠山,杜迁也就不再扭捏,直接称呼鲁智深大哥。
“大相国寺倒是不急!洒家游历天下名山宝刹,只为了寻找洒家的师弟,倒不是一定要去大相国寺。”
“师弟?敢问大哥师弟名讳,若是我遇到了,也好告诉他。”杜迁心里想着,水浒传里鲁智深的师弟……想来想去只有林冲和他兄弟相称,难道是他?
“劳烦贤弟了,只是这个忙你却帮不了。就连洒家不知道我兄弟的名讳,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啊!?”
“洒家那师弟,论佛法不输于洒家,只是出了些波折,昧了前世记忆。洒家一开始也是,浑浑噩噩度日,要不是文殊院菩萨法珠助洒家,现在只怕还在关西做提辖呢!”鲁智深说着,呼了声我佛慈悲。
“前世!?”杜迁眉头一紧,不知道鲁智深在说什么,想要问,却被鲁智深张嘴堵住。
“贤弟莫要多问,等以后你醒了前世记忆,恢复法力,一切都会明了。”鲁智深深深看了杜迁一眼,故作高深,伸手给了杜迁一颗念珠,也不说话。
杜迁见鲁智深不说,只能将疑惑埋在心里,虽然早就知道这个世界早就不是自己前世那本水浒传那么简单,但心里还是翻起了滔天大浪。
“大哥佛法真是高明,降妖除魔只在须臾之间!”杜迁拿着念珠摸了摸又仔细看了看,瞧不出所以然,只好将念珠放在贴身衣物里。想到林子里那串佛珠神通,羡慕说道。
“那念珠正是文殊菩萨当年遗留之物,正好克制鬼邪之流,算不上洒家本事。这次说来也是巧合,本来洒家也是以为冤魂索命,怎料在那林子里越走越惊。林中小道密布,那些鬼树排列也各有讲究,沟壑分明,乃是有人布下大阵,聚集阴气养鬼,害人夺血。却不知道那妖邪是什么来头,这大阵竟然摆的有章有法。那妖邪害人无数,可惜这次让他跑了,若是下次让洒家碰到,定要他偿命。”鲁智深说道这,怒目圆睁,粗眉竖起。修行之人不施人道也罢,竟然还摆阵害人。他为人坚持正道,最见不得这种持强凌弱。
“大哥慈悲!”杜迁心中咂舌,文殊菩萨,又出了一尊大神,不知道自己看到的那两个道人比起佛门大菩萨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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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乘马,因为周威昏迷并未疾行,到了正午时分也没走出五十里。肚中饥饿时,恰巧周威缓缓醒来,虽然意识还有些模糊,但是已无大碍。三人见状给他喂了些水,让他多歇息一会儿。
这条路田阳走过两次,依稀记得前面有家酒店,三人稍稍加快了马程,果然不到半个时辰就见远处坡上有一家酒店,店旗上写了一个大大的‘酒’字。店门大开,徐徐炊烟腾起,鲁智深肚中饥饿,两扇鼻翼一吸,顿时喜上心头。
“酒肉香气,看来今天洒家有福了。”
赶马到店前,店小二将马牵到一旁喂草,三人扶着还有些恍惚的周威坐下。后厨阵阵喷香传来,引得馋虫直叫。鲁智深按捺不住,拍桌子喊道:“店家快快上酒,别让洒家等急了。”
“客官久等了……原来是三位官人还有一位高僧,真是有失远迎。”声音悦耳,有如玉珠罗盘,雨打芭蕉。杜迁闻言看去,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女人的声音还能这么好听。
后厨走出一位美妇人,二十四五年纪,身段袅娜,大红袍,短儒小袖,胸前露出深沟,一大片雪白。鹅蛋脸,两道细弯眉,杏眼桃腮,梳了个抛家髻,两鬓抱面,更难得的是一股浓浓的少妇风情,妖媚天成。
此女一出,杜迁顿时眼前一亮,倒不是他好色,只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美妇又确实姿色娇美过人,呼吸竟是窒了片刻。连迷迷糊糊的周威眼睛都亮了,只有鲁智深如若未见,让美妇人赶紧上酒。
美妇连连道歉,笑着端起柜台上的酒坛给四人一一斟酒,到了鲁智深边上还轻笑了一下。伸手一捋从鬓边垂下来秀发,回眸一笑,走向后厨,那妇人媚态天成,嘴角含笑,露出皓齿,眉角轻抬就把三人魂儿都勾走了。
三人目光灼热,盯着美妇背影,一直到消失不见。鲁智深见了心中不喜,几句禅语拉回三人注意。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一切皆为虚幻。那女子不过一副好皮囊,需知过眼烟云,百年之后也是一抔黄土。”
杜迁听了脸上挂不住,举起酒杯掩饰尴尬,心说自己的定力怎么下降了这么多,真是怪事。周威田阳恍然不知,但也有点惭愧,倒是田阳眼轱辘一转,竟然和鲁智深论起佛法来。
“大师佛法高深,我等凡夫俗子不如。但是大师也说了色即是空,我等沉迷于空,又有什么关系?”
“既知道是空,何必沉迷,自讨烦恼?”鲁智深听了淡笑,张嘴问道。
“佛家不是还有一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吗?而且,大师嗜酒,这不也是和佛法相驳吗?”
“洒家入得地狱尔等却入不得!心中有佛,即便身处是地狱也是极乐世界,你心中无佛,地狱去不得。”鲁智深摇头,田阳曲解佛法,不明真理,多说无益。
一旁杜迁看了好笑,心说佛法真是强词夺理,一个心中有佛就能堵住所有人的嘴,偏偏还占了大义。田阳自然不服,鲁智深也一边喝酒一边与他论佛,说的他面红耳赤,抓耳挠腮,直到店小二上了熟食才停下。
担惊受怕一夜,又过了一上午,四人饿得眼睛都绿了,不过一会儿就把几盘熟食清理一空。田阳酒足饭饱,又想起了美艳老板娘,叫唤她来添酒。
那美妇施施然走出,给他倒了一杯,田阳色上心头,倒酒时趁机摸了把美妇的手背,然后笑道:“怎么这家店就老板娘你一个,店家去哪了?我要是店家,可不会把老板娘一个人丢在这,要是来了一两个强盗,岂不是要坏事!”
“官人说笑了,这朗朗乾坤哪来的强盗。就算有强盗,也有三位官人在,奴家自然是不怕的。”美妇被占了便宜也不恼怒,嗔怪看了眼田阳,直看得田阳心急火燎,恨不得一口把妇人吃了。
“老板娘小心,这厮可比强盗还要强盗呢!”周威身体还没恢复,没喝酒,美妇见了过来劝酒,周威敌不过她盛情,一连喝了四五杯。酒水一过,身上立刻热了起来,脸色也比之前红润不少。
“老板娘是什么时候搬来的,我以前来着的时候可没见过你?”田阳见妇人媚态,心痒难耐,不停找她说话。
“早些年就来了,奴家蒲柳之姿,官人以前怕是瞧见了也没放在心上。”美妇估计没少应付田阳这样的好色之徒,在田阳身边转来转去,田阳每每想占点便宜都被她躲了过去。
杜迁看了眼前一亮,这美妇人躲闪之间没有半点多余动作,肯定武艺不凡,心中一想,顿时释然。荒山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么一个大美人要是没点本事,早给人抢走了。刚才她说不怕强盗,如果她是强盗,自然是不怕,要是自己穿的不是官服,恐怕酒里已经下了蒙汗药。
杜迁想到这,美妇那张魅惑的脸蛋儿看着也索然无味。再看鲁智深不以为意喝着酒,只怕他早就猜出来了。他锄强扶弱,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这家黑店怕是要开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