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絮般的天空,璀璨星河缓缓流动,明月高悬,挂在空庭,拂过空寂的夜色。
卷起疏帘看夜色,一钩残月空庭!
永恒的夜色美轮美奂,每颗闪耀的星辰都是一句神话传说。不过夜色虽美,真正懂得欣赏的又有几个?
黑夜带来的不是宁静和美,而是喧嚣的夜生活,自从宵禁解除之后,不论寻常百姓还是官宦文人每夜都寻欢作乐,夜夜不眠,享受着纸醉金迷的快乐生活。原本应该万籁俱静的黑暗,因失去了诱人的色彩,以至无人理会。文采风流之辈也抛弃了这夜色,将他们华丽的辞藻赋予极乐欢场。无奈的夜空只能自照山川大河,孤芳自赏,欣赏那毫无杂质也是最纯真的美……
京师内,黑夜没有带来倦意,反而激发了人们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渴望。大街小巷,处处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人们吃着小吃,看着杂耍,听着戏曲。店家们则忙着做生意,收银子,盘算今天的盈利。整个京师一片祥和,尽显繁荣昌盛,此情此景便是盛唐时代也不能相比。
要说京师最热闹的地方,人人都知道,那就是夜夜花天酒地,文人雅士相聚一堂的樊楼。那里是达官贵人们的去处,还有才华横溢的文人和一掷千金的富甲,对于普通人来说,那里就是京师的仙境,就是皇宫也比不得。
樊楼里,林冲、李宪还有高俅几人坐在一起。杜迁去了一个时辰还没回来,林冲也不担心,只当杜迁在哪里听曲,今天机缘巧合见到了李宪这种武修高手,自然是要好好讨教。李宪也不藏拙,知无不言,颇有武学前辈的风范,让林冲受了不少好处。
一旁童贯见二人论武,也跟着在听。高俅也想听,但是林冲和李宪谈论的太高深,童贯作为李宪的徒弟都听得一知半解,高俅这个半路出家的听来如闻天书,无奈之下只能和蔡京一起喝酒听曲。
又是半晌之后,杜迁这才姗姗来迟。几人看到杜迁换了身锦衣花袍,纷纷侧目,心说这是去干什么了,怎么还换衣服?转而一想,顿时了然,在樊楼除了那事要脱衣服,还能干什么,想来是修仙寂寞了。
高俅暗道可惜,他已经替杜迁安排了好了,只等宴席结束就引杜迁去。想到那几个花魁,高俅也不禁咽了咽唾沫,容貌姿身不说,琴棋书画皆是样样精通,都是风尘欢场中的上品人物。
堂堂太尉给人拉皮条,高俅一点也不觉得羞愧,杜迁与他有恩,现在又是神仙中人,于情于理都该这么做。
“只是不知道杜大哥现在还能不能成,待会儿要不要带他去……”高俅这般想着。
蔡京看了暗道神仙中人果然不同,这边饭没吃几口,那边就勾搭上一个。这倒是让蔡京想起一个人,他的顶头上司赵佶,突然觉得两人颇有相似之处,都是一样色急。
李宪和童贯脸上不痛快,脸色青白交加,很难看。这也难怪,两人都是宦官,要不是为了找个好地方招待杜迁,他们是打死也不会来樊楼的。正所谓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其中苦楚不是一般人能明白的。打人不打脸,骂人不骂短,在他们看来,杜迁这种行为无疑在他们充满怨念的自尊上,狠狠踩了一脚,又踹了一下。
林冲生性耿直,为人也不像高俅他们那么龌龊,见杜迁换了件衣服,也没乱想,直接问道:“二哥这是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这是什么烧焦的味道?”
林冲一脸疑惑,杜迁身上刺鼻股焦味,只当他是去了伙房。
杜迁不理会林冲疑问,端起酒壶灌了一口,看着李宪说道:“你还真会选地方,不知道这是魔门的地盘吗?”
李宪一听,脸上怒气转眼间变成惊讶,连忙问道:“你遇到魔门的爪牙了?”
“还能有谁!贫道差点就被烤糊了。她们一见贫道是闻天阁请来的客人,二话不说就大打出手,看来你们闻天阁和魔门积怨很深啊!”杜迁本想提及那个毛脸道士,但话到嘴边又收回去了,今天的事说到底和闻天阁也脱不了关系,索性将责任全推给了闻天阁。
“要说积怨……的确很深!”李宪看了眼杜迁,眼神扫过高俅几人,挥手喝退了一旁的伶人,这才低声说道:“这事还需从大宋王朝立国说起!杜兄弟可知道我朝开国武皇?”
“贫道虽是山野之人,但武皇雄风也略有耳闻!”杜迁点点头,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后世人人皆知。这宋太祖能与前三人并称,自然有不凡之处。当然他最有名的事迹不是结束五代十国的战乱,也不是兵变篡位,而是杯酒释兵权这段千古佳话。
“众位都知道,昔年武皇是周帝手下武将,驰骋沙场,无人能敌,加上带军有方,深得三军爱戴。周帝有感我皇厚德仁义,就禅让了皇位!”李宪朝天拱了拱手,以示敬意,其余几人也毫不犹豫将马屁奉上。
杜迁面露钦佩,他钦佩的是李宪那张嘴,阴的都能说成阳的。在座的都知道太祖那点事儿,明明是他兵变夺取兵权,带着大军包围皇城,周帝为了活命这才让位。虽然诏书上写着民心所向,周帝自愿禅让,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逼宫。
“那时天下群雄割据,战火连天,每日不断。大宋刚刚建立,根基不稳,看似强大,实则内忧外患。内有前朝余党扇风点火,外有强敌环视,可谓如履薄冰,稍有不慎,那就是万劫不复……”
“那和魔门有什么关系?”杜迁一见李宪陷入回忆,大有说上两天两夜的趋势,连忙打断,把他的思路拉回正题。
“杜兄弟是修行中人,你觉得战场上要是出现了你这样的人,战势会如何发展?”李宪没有急于回答,反而是回问杜迁。
“非是贫道自夸,若是战场上有贫道相助,对方纵使千军万马,也不过翻手之间。”杜迁自信说道,只要借助土遁,他能一夜之间将敌方将领全部暗杀,没了领头,敌方再强也不过一盘散沙,不足为惧。若是这点行不通,他就在士兵饭食、水源里下毒,这对他来说也是轻而易举。
“的确如此。”李宪闻言也点了点头,完全没有认为杜迁夸大其词,就是他自己,千军万马中取敌将首级,也有如探囊取物。
“当年天下大乱,群雄割据,凡是能占据一方的,哪个背后没有修士门派的影子。我大宋背后……就是魔门!”李宪一语惊人,杜迁愣了半晌才回过神,还有些不敢相信,随即质疑看着李宪。他的确没想到魔门和大宋还有这层关系,若真是如此,闻天阁和魔门的关系怎么会这么差?
“杜兄弟莫急,听我细细道来。刚开始,魔门也是一心助我,修士追求长生,武皇对他们也到放心。魔门帮大宋铲除战场上修士,大宋帮魔门打压其他门派香火传承,两方约定,凡人这里大宋称王,修行界归魔门掌管,双方各取所需,井水不犯河水。天下归了大宋之后,理应相安无事,谁知那魔门不守规矩,屡次越界插手朝廷之事。武皇看在两方盟友关系上,本想息事宁人,哪想魔门不知好歹,见武皇忍让,气焰更加嚣张。在魔门屡次挑衅下,武皇忍无可忍,两方索性断绝了盟友关系……”李宪说到这,见其余人听得入神,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们也知道修士的强大,武皇身边虽有几位修士相助,但是也顶不住魔门高手众多。不过这也难不倒英明的武皇,对付修士,还得靠修士。武皇建立闻天阁,收拢了当年被魔门挤压的门派修士,就这样魔门那里才老实了一些。”
那些门派大多是被大宋打压过的,真正归心的没有几个。投靠闻天阁不过形势所逼,一是魔门势大,他们不得不联合起来,二是因为武皇许下的种种好处。那些修士门派都有私心,少不了阳奉阴违,所以闻天阁多年来都在致力于培养自己亲信,拉拢山门没落的散修,这才有了今天李宪宴请杜迁。
杜迁听完有了不少眉目,修行界虽门派层出,但是依照李宪所说,魔门才是势力最大的。想到白衣女子邀请,意动的同时也不禁眉头直皱,谁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话,万一是假话,岂不是自投罗网。杜迁有意没意在她身上占了些便宜,女人天生记仇,加之她不服输的性子,杜迁觉得是假话的几率比价大……
“贫道加入闻天阁!”
李宪大喜,刚才杜迁被魔门中人袭击,李宪料他也会加入闻天阁,只是不曾想他会这么快开口。哪里知道杜迁加入闻天阁多少都有些避难的意思,只怪当时手贱,在女子怀里摸了几下,要不然魔门就是他最好的选择。
“杜兄弟放心,你既然入了闻天阁,我们绝对不会亏待你。还有今夜,你因为李某人失算被魔门袭击,闻天阁自然会送上厚礼压惊。”李宪哈哈大笑,杜迁背后有个鲁智深,那位爷的本事李宪很清楚。拉拢了杜迁,就等于拉拢了鲁智深,而且林冲的资质也不凡,他日又是一位武修高手,想到这又是一阵大笑。
当初鲁智深来到京师,立刻被认出是大闹沧州的那个妖僧,闻天阁当时也有人出面,不过结果出乎人的意料,几个修士被人抬回来了。再派一队人去,还是被抬回来了,特别是其中几个本领高强的,都被揍成了猪头。从此之后,沧州的事也就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