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听自家娘子说完才知道误会了杜迁和武松,两人不但没有调戏他娘子,还仗义出手相救。林冲一生光明磊落,还是第一次做了这等冤枉事,暗道惭愧,对武松不断道歉。
“林教头客气了,本来就是一场误会,林教头何须如此。”
林冲一听武松如此深明大义,更是佩服,刚才交手时他就怀疑,如此武艺高强的人怎么会青天白日做那等龌龊事,果然如他所想,武松和杜迁作风正派,行侠仗义,是自己鲁莽没有细问。
两人一番恭维之后再看鲁智深和杜迁,见二人头上汗流浃背,顶上汗气蒸腾,想要劝解,又不敢妄动。二人却是牟足了全力,眼下只能等他们自己结束,旁人拦不得。
“那位壮士真是好力气,林某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和鲁大哥角力,支撑这么长时间。”林冲暗自咽了口唾沫,他亲眼看过鲁智深倒拔垂杨柳,不曾想还有人能和鲁智深相比。
“我家哥哥自然本领不凡,倒是那大和尚是谁,这般厉害?”武松眼睛停留在鲁智深身上,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告诉他,这就是他要找的人。
“那是林某认的哥哥,乃是大相国寺有名的高僧,‘花和尚’鲁智深便是他!”林冲说及鲁智深,尽是佩服之意。
“什么,他就是鲁智深?”武松听了大惊,再看杜迁,不禁疑惑杜迁为什么蒙着脸不与他相认。转而一想,就释然了,杜迁一定和自己一样,手痒了。
“怎么,武兄弟也知道‘花和尚’的名头?”林冲见武松样子,好奇问道。武松年纪轻轻,就身手不凡,加上为人光明磊落,林冲大为欢喜。
“虽没见过,但是我家哥哥却和鲁大师是旧识……二人乃是结义兄弟!”武松指着还在角力的一僧一道,脸上有些怪异,暗道天下无巧不成事,今天这事真是缘分所然。
“咦!?那位壮士难道是…”林冲愕然,突然想起来鲁智深经常挂在嘴边的一个人。
不提林冲和武松,鲁智深和杜迁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杜迁有莲子护身,一身体力无穷无尽,但是眼下却入不敷出,势头也没了一开始那么强盛。鲁智深也好不到哪去,本来他小视杜迁,一开始没用全力,谁知道杜迁远非常人,力量源源不绝被挖掘出来,他不小心吃了暗亏,再提劲儿却是来不及。两人就这么干耗着,只等着对方先泄气。要说二人也是一身好武艺,一开始也没打算硬碰硬,只是牛脾气上来了,就是不肯先退一步,这下好了,等二人分出胜负,怕是都要修养好几天。
鲁智深瞪圆了眼睛,一脸吃了杜迁样子,他本来就面目狰狞,这下子更是吓人。杜迁也不怕他,一直和他对视着,不曾想鲁智深眼尖,看着看着突然恍然大悟,眉角一喜,大叫一声:“你是杜迁,贤弟竟然蒙面戏耍洒家!”
鲁智深这么一喊,顿时泄了气,杜迁来不及收劲,全身力气汹涌澎湃全部压了过去,整个人嗖的一下撞在鲁智深怀里。弹指之间鲁智深哪里来得及闪开,被杜迁这么一撞,整个人在空中翻了两圈,一头栽进院墙,砸坏了一面大墙,摔在碎石之中。
杜迁吐了口血,染红道袍,瘫坐在地,却是刚才强行收劲,运劲太急,伤了内脏。林冲和武松见了,赶紧上前扶起杜迁。见杜迁面色苍白,纷纷吓了一跳,尤其是林冲,他知道一切都是误会而起,要是害了杜迁,自己百死难得其咎。
杜迁暗自运动法力,身上黑光一闪,立马站起来,脸色虽还有些难看,但是已无大碍。林冲见了,暗自吃惊,杜迁刚才分明是伤了内脏,竟然这么快就没事了。
“哈哈哈…贤弟下手还真是狠啊!”碎石堆里,鲁智深挺身而起,灰头土脸,僧袍都撞烂了。鲁智深也不管,伸手抹去嘴角血渍,见杜迁摘了面巾,仰头大笑。
杜迁见他脸色如常,刚才撞击浑然不觉,自己却受了暗伤,两者一比,高下立判。杜迁知道鲁智深这些年来精进不少,自己和他相比,火候差太多。
“我就说那声音熟悉,贤弟骗得洒家好苦!你我二人十五年未见,今日定要不醉不归!”鲁智深一把拉过杜迁,连连招呼武松和林冲,带着林冲娘子丫鬟,走向大相国寺后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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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相国寺后院菜园,鲁智深和杜迁四人围桌坐下,林冲娘子带着丫鬟去上香,四人都是豪爽性子,自然是推杯换盏,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四人喝了半晌才慢慢停下。
本来以鲁智深的身份,自然不会住到菜园子里,但是鲁智深是什么人,心中有佛,处处极乐世界,不在乎住处好坏,正巧菜园子清净,索性搬过来了。大相国寺主持见了,连忙阻止,但是又不敢触怒鲁智深,连夜叫人修了一间屋子,这才战战兢兢请鲁智深住下。平日里一群和尚端茶递水,好吃好喝伺候着,没有半点怠慢。倒是一群和尚每天上街买酒卖肉,成了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笑谈。
“今日之事林某多有得罪,蒙二位兄弟大恩,不怪罪林某,林某自罚一杯。”林冲喝起酒来也颇为豪爽,四人酒桌上谈到刚才又是一番大笑。
“林教头这般客气,却是把我二人当成外人了。你是鲁大哥结义弟弟,自然也是杜某和武松的兄弟,休要做女儿姿态。”杜迁佯怒,说林冲说的是浑话,要他再罚一杯。林冲也不说什么,笑着干了一碗。
“贤弟所言甚是,都是自家兄弟,客气个鸟!谁再客气,洒家丢他出去。”鲁智深和杜迁时隔十五年再见,心里大为欢喜,说四人义气相投,干脆一起结拜算了。杜迁早就有这种想法了,林冲和武松也情愿,四人各自报了生辰年月,鲁智深最大,三人称他大哥,武松最小,排在末尾,杜迁比林冲大了个把月,做了老二,兄弟相称,好不快活。只有杜迁暗道晦气,心说四个人怎么就他排在了第二位。
“贤弟一别十五年…今非昔比,想必是前世记忆尽归,可喜可贺,可喜可贺!”鲁智深说道这,满心欢喜看着杜迁。
杜迁听了摇了摇头,不敢漏了马脚,怕鲁智深生疑,只说记忆受损,模糊不清,现在这身本事是自己慢慢修炼出来的。这却不是骗鲁智深,只是两位师父不让他提及师门,杜迁又怕惹鲁智深不快,这才这么说。
“这却是怪事…不过贤弟莫急,想来不过是贤弟一次磨难,磨难一去,自会恢复。”鲁智深皱眉琢磨,不过想到一众下凡神仙都昧了记忆,也就不再细想。
杜迁也怕他看出端倪,连忙把武松架了出来,引开话题。指着武松,略有深意问向鲁智深:“大哥看四弟如何?”
“四弟人中龙凤,年纪轻轻一身武艺就以步入臻境,莫说洒家,就是贤弟当年也比不得。”鲁智深不明所以,但是武松为人他也是很喜欢的,再说武松头陀扮相更是让他连连点头。
“大哥怕是酒喝多了,眼力有所下降。当初见到我时总说我和佛门有缘,怎么今天……”杜迁说着就看到鲁智深两眼猛地一亮,一双牛眼一眨不眨,恶狠狠看着武松。
“四弟,你莫要骗我。洒家问你,你叫什么?”鲁智深被杜迁提醒,顿时大悟,抓着武松问道。武松也是心情激动,鲁智深问什么,他就答什么,林冲看的一头雾水,但见二人胀红了脖子,也不冒然插话。
“大哥,你说你和师弟伏虎罗汉一同下界,失了联系。说来也巧,我那日遇到四弟的时候他正巧在打虎……”杜迁细细道来,说道最后让武松掏出那颗念珠。
鲁智深看了念珠一眼,停下手里掐算,高呼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能遇到二弟真乃我师兄弟大幸!师弟,还不快快醒来,谢过你二哥!”
鲁智深伸手一拍,直接按在武松肩上。掌心一道金光化开,半霎就将武松全身染成金色。林冲虽然早知道鲁智深不是凡人,但是看到这种手段,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武松被金光一闪,半晌不曾动弹,只有一双眼睛缓缓睁开,那双眼睛平谷不波,红尘世间万事万物也不能吸引他半分,非是无情,非是无我。
鲁智深手掌离开之后,武松双手一合,也呼了声佛号,身上气势陡然一变。满身热血内敛,取而代之的则是无边杀气,杀气一凝,聚成一只斑斓猛虎,那猛虎高约数丈,凶煞不可挡。半空腾挪,一跃而起,直上九天,而后一声虎啸,顷刻间天地为之一颤,整个京师狂风大作,吓得人人畏惧,抬头一看,只见天空中一只斑斓巨虎,四爪按云,张嘴就是飓风。明明是大凶之物,但是偏偏背后又有无数金光,凡夫俗子见了全部倒头就拜,有说妖怪,有说神兽,一时间京师之内乱成一团。
那猛虎奔腾咆哮,在皇城上大发威风,京师中人也不再拜,都躲在家中不敢外出。杜迁看得稀奇,林冲也是胆大,站在一边指指点点,鲁智深则是暗自点头。须臾之后,武松双手一举,那不可一世的老虎就安稳下来,跃下云端,跳在武松背后,撕裂衣衫,化作虎啸山林,一幅纹身。
“阿弥陀佛!一朝大梦三十载,今日方知我是我————”金光散去,武松呼了声佛号,对鲁智深行了一礼,然后看向杜迁又是一礼:“还要多谢二哥助我!”
一阵金光晃得杜迁眼晕,等武松对他行李之后,杜迁才反应过来,张口问了一句:“你现在是罗汉还是武松?”
“二哥何有此问?武松就是武松,罗汉就是罗汉!二哥说我是武松,那我就是武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