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五代残唐之时,天下大乱,兵戈四起。早上这万里江山还姓梁,到了晚上又改姓晋,纷乱不休,民不聊生。
俗话说:时事造英雄,英雄亦适时。太祖武德皇帝一条枪棒打下了大宋四百座军城,人说这朝天子是神仙降世,故而所向睥睨,四方拜服。
太祖清扫四方,雄踞中原,立国为宋,建都汴梁,成了开国武皇。四方宵小皆慑太祖手中那根棍棒,自此百姓得以安居。帝位传至仁宗皇帝时,天下太平,五谷丰登,万民乐业,夜不闭户,一连三九二十七年,是为三登盛世。
且说天道循环,物极必反,盛世之后必然乐极生悲。三登一过,瘟疫横行,自江南到两京,无一处能逃脱。仁宗得知,寝食不安,当夜召集百官计议。得知龙虎山天师能道行高深,能降此灾,遣太尉洪信去龙虎山请天师驾临。
洪太尉得了赦令,星夜加急,只带了几十个随从就去了。哪知道龙虎山张天师早就算到洪太尉要来,让他在山里吃了许多苦头,又化作牛童戏耍他,最后自己去了京师破灾,把洪太尉蒙在鼓里。
洪太尉得知被天师戏耍,心中愤懑,却无可奈何,只能憋了一肚子气,在一众道人带领下游玩龙虎山。路过一间殿宇时,脚下一顿,转头看去。只见这殿宇四周都是红墙,大门被胳膊粗的锁链缠着,一把大锁挂在上面,锁已经生锈,也不知有多少年头了。除此之外,大门上无数封条,全是降妖伏魔用的,层层叠叠,数也数不清。
洪太尉好奇,问向身边道人,众人都说这是祖师爷镇压魔王之殿,劝洪太尉快走,不要久留,免得占了晦气。
洪太尉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他被张天师一番戏耍,心下正是恼怒,那些道人的话怎么会听。命二三十个随从,扯了封条,劈了锁链,要看妖魔究竟长什么样。
“你们这些道人就会装神弄鬼,本太尉倒要看看里面有什么妖邪!都别拦着,不然本太尉回京面圣,奏你们一本私设殿堂,愚昧百姓之罪!”
那张天师一番戏弄,本来是想考验洪太尉诚心与否,哪知洪太尉久在京师,位极人臣,享尽富贵,哪里咽得下这口恶气。强拆伏魔大殿也是气上心头,蒙了双眼。
那些道人见洪太尉发火,想拦却有害怕对方手里兵刃,只能眼睁睁看着大殿被推。大殿即倒,露出殿中一个石碑,洪太尉和道人们围上去,只见一个石龟陷在土里,背着这五六尺高的石碑。石碑上道家符箓高深无比,别说洪太尉,就是那些道人也没一个看得懂。众人啧啧称奇,发现石碑后面有四个大字,挥去尘土,那四个字也清晰起来。
“遇洪而开!”
洪太尉念完大笑,对着道人们说:“你们这些道人,尽搞些神鬼糊弄人。说,这石碑是什么时候雕的,竟然拿来戏弄朝廷命官。你们既然说遇洪而开,本太尉就开给你们看。”洪太尉冷笑不止,不顾阻拦,令随从把石龟掘起,见到一块大青石板,二话不说直接掀开。
随从把石板掀起,洪太尉上前,看到一个地穴,深不见底。惊疑之时,只听得天崩地裂一声巨响,脚下龙虎山随着巨响一齐震动,当真是岳撼山塌。巨响过后,一道黑气从地穴翻滚而出,黑气凝而不散,直射天穹,在半空分成一百单八道,暗含天罡三十六,地煞七十二之数,正是一百零八颗魔星借得洪太尉之手,破封而出。
洪太尉见真的走了妖魔,吓得跌坐在地,两眼无数,想着回京时,仁宗震怒,小命不保。左右吩咐今天之事不可说出去,不然全部要掉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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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洪太尉在那里思索怎么保住小命,那一百零八颗魔星却是冲天而起,化作流光。却不想,半空中一面铜镜凭空出现,那铜镜古朴大气,圆镜四周有玉石镶嵌,四四方方,正是天圆地方之理。冥冥之中像是有无穷威压散开,一下定住一百零八颗魔星,从镜中窜出几道光芒,或金或银,还没看清究竟有几道,就融进了一群魔星之中。
事成之后,铜镜在半空连点三下,隐没不见。失去了铜镜阻拦,一百零八颗魔星再次启程,却不想刚去了铜镜,半空中有多出一个黑洞。那黑洞像是有无穷引力,群星又顿在半空不能动弹,只见黑洞中飞出一点黑芒,约有拇指大小,寻了一颗魔星融了进去,正是裹着罗云的那颗莲子。黑洞随之消散,那一百零八颗魔星聚在半空,一连遭了两次阻拦,嘭的一声炸开,散落九州各地……
乌飞兔走,白驹过隙,一晃二十八年,天下虽有争斗,但是也算安定。洪太尉瞒天过海,临了善终,没人知道魔星降世。
京师汴梁一户人家,一青年挥舞手中哨棒,有如盘蛇吐信,银光四点,又似蛟龙出洞,势不可挡,翻身一挑,平地拔起一阵烟土。青年身形高大,面目刚毅,猿臂过膝,一身粗布交领长袍,脚下蹬着布鞋,头发盘在脑后,用根发簪束起。此人正是转世二十年整的罗云,他肉身被毁,玄衣道人将他送进这方世界磨练心性,洗去红尘浊气。
那莲子融进的那颗魔星,正是日后梁山的地妖星,‘摸着天’杜迁。罗云占了别人血肉之身,前世那个自己起的名字也就丢了,索性就叫了杜迁。说来这杜迁虽在水浒传上不显声明,但是终究也占了一个座位,还是第一个上梁山的好汉,武学天赋比起罗云以前那具身体要强上许多。又因为身长猿臂,双臂天生巨力,耍起枪棒更是了得。
“开!”
前世罗云,此世杜迁。只见杜迁半空跳起,一根哨棒破空压下,整根打在地上,地裂石碎,那哨棒经不住大力,断为两截。
“人说鸠占鹊巢,说的就是杜鹃鸟。你看,你被我占了身体,我没了姓名,承了你的名字,正好全了你这杜迁之名。说来还是你名字没起好,还有,我也是被人害的,你泉下有知,要找去找那两个道人,可别来找我啊!”杜迁见断了哨棒,随手丢在一边。说着没边儿没际儿的话,他生下来就是杜迁,哪还能有另一个杜迁。
你说那杜迁本是济州梁山泊人氏,日后落草为寇,为何会在京师汴梁?原来杜迁自打出生之后,知道自己是梁山泊人氏,惊得一身冷汗。思前想后终想起来自己今生是何人了,就是被林冲火并的王伦……身边的跟班,王伦的旧部,自然不受晁盖待见,后来宋江也不喜欢,朝廷招安之后,东征西讨,最后一命呜呼。明了身世,杜迁哪里还敢留在梁山泊,便宜爹娘死了之后就投奔了汴梁的远亲,这才安心下来。至于梁山一百零八将少了一个怎么办,杜迁可就没那闲心思去管了。
至于这一身枪棒本事也是来京师学会的,大宋皇帝当年靠的是棍棒打天下,军中多有棍棒之术。他这个亲戚是官府差官,杜迁也算根正苗红,索性在开封府挂了名,做了个差官。
说来杜迁也是倒霉催的命,前世没爹没娘,这世好不容易来了两个便宜的,还没等孝敬他们,就撒手人寰了,这个亲戚前年染病也是两腿一蹬,只给杜迁留下了一点家财。
“别跑,给我站住。”
“臭小子,快给我站住。”
“杜哥儿,杜哥儿救我!”
杜迁丢了哨棒,端起旁边磨盘上的水瓢,刚灌了一大口,就听到墙外喊声由远及近。杜迁也不以为意,拎起水桶就要打水。
呼救的人是附近的一个闲散子弟,住在杜迁家斜对过,算得上邻居。他姓高,家中排行老二,街头巷尾都管他叫高二。平日做个帮闲伙计,没个正紧,后来沾了赌瘾,有一次被债主追打,正巧跑到了杜迁家门口,杜迁看不过顺手帮了他一把。那高二为人机灵,见杜迁武艺高强,两三拳就打跑了收债的,软磨硬泡,借钱买了酒食,硬是拜杜迁做大哥,找了个靠山。杜迁本不想理他,不过这高二也有自己的本事,小道消息极为灵通,张家长李家短,随便说个人名他都知道,哪家丫鬟动了春心,哪家狗偷了鸡他都能打听到。杜迁见他也不是一无是处,就收了这个小弟。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墙头上翻进一个瘦小身影,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一副小厮打扮,正是高二。高二见杜迁站在井边,立刻小跑过来,笑嘻嘻接过水桶,帮杜迁打了半桶水。
墙外人见这是杜迁家,也不敢有人叫门,叫骂了几声,也就散了。想当初,几个不识时务硬冲进来的,转眼就被摔了出去。后来他们知道杜迁拳脚厉害,又是官府中人,也就不来触这霉头。
杜迁也不客气,接过水桶,抄了把水洗去脸上汗渍:“你小子,又不是没门,怎么又翻我家墙头。”
“杜哥儿不知道,那几个家伙追得紧,我要是走门,就进不来了。再说,我的本事杜哥儿也是知道的,爬墙比走门快多了。”高二洋洋得意,拍拍身上泥土,一脸嬉笑。
“哼,你又去哪家赌了。早跟你说了,十赌九骗,就是不听,现在惹了债,又到我这避难。”杜迁说着,提着水桶,将头上发簪取下,用水冲了冲。这头长发恼人至极,宋朝又没有洗发水,平时痒的难受,偏偏还不能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男子成年之后就要束发,不能乱动。不然街头巷尾的老先生找你是轻的,告到衙门治罪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