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机灵的畜牲,贫道还差一个坐骑,不知道你……”想着这老虎本领也不差,日后练成了三昧神风也算一个助力,杜迁起了爱才之心,只是刚抬起头,就楞住了。原来那老虎乘着杜迁在查看玉简时偷偷溜走了,杜迁暗自摇头,这老虎机灵是不假,就是胆子太小,山中之王竟然这么怕死,老虎做到它这份上也是丢脸。
杜迁这却是错怪了那只老虎,那老虎又不知道杜迁看上了它机灵劲儿,想收它当坐骑。杜迁张嘴闭嘴要降妖,替天行道,虎精害人不少,自然害怕,它只知道不跑就没机会了。活得越久越珍惜自己小命,那虎精得道百年,有着大好前程,知道长生可贵,自然事事以小命为先。至于那凝聚了它一身法力的内丹……只要性命还在,内丹还能再修炼,那虎精咬咬牙也就舍了。
杜迁抓了把风,闻了闻,却是这一点功夫,那虎精早就跑远了。把玩着手里玉简,杜迁摇了摇头,暗道疏忽大意。跑就跑了,杜迁也不强求,虽然没了坐骑,但也不亏,这三昧神风也算是排的上号的神通,练至大乘,吹一口气便是铺天盖地无数狂风,当真是鬼神皆避,纵使你法力无边,在这神风面前也得乖乖服软。
“我记得西游记里就有个妖怪会这门神通,后来有个什么菩萨,用了一颗定风珠,然后三昧神风就不灵了……”杜迁还没得意多久,就想起了儿时百看不厌的西游记。要说那善用三昧神风的黄风怪也算是本领高强的妖王,至少孙悟空是拿他没辙,就是可惜遇到了克星,可怜辛苦修炼,徒做画饼,成全了他人威名。
“这三昧神风强是强,只是用起来太过单一,又天生被定风珠克制,难怪黄风怪要饮恨……但是贫道就不一样,有的是本事,不怕那定风珠。能者多劳,这三昧神风,贫道就收下了。”杜迁想了想,最后笑嘻嘻的将玉简收在怀里,日后修炼有成,天下大可去得。黄风怪手段单一,埋没了神风威名,但是杜迁不一样,他手段多得是,又有两位神秘莫测的师父,将来定能让三昧神风名满三界。
杜迁运了运气,法力流畅,伤势已无大碍。那莲子自从生根之后,杜迁的身体也跟着起了变化,肉身凝练,刀枪不入只是平常,更惊人的是不论是皮肉伤还是内伤,都能迅速愈合。杜迁思前想后也不明白,却不知道他端坐莲台一百四十余年,大师父以无上神通助他,才有今时今日的本领。
杜迁一边琢磨一边往回走,还没走几步,就听到前面急促脚步声传来,抬头一看,原来是武松赶来了。对于武松,杜迁还是抱有很多好感的。首先这武松的为人就很和杜迁口味,急侠好义、刚猛不屈、敢作敢当、知恩图报,有超人之智,过人之才。其次他武艺高强,杜迁刚才躲在树上看得很清楚,知道自己要是没有道法傍身,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这位仙师,多谢救命之恩,武松之前多有得罪,仙师莫怪!”武松一上来就先拱了个手,谢过杜迁借枪之恩。
“贫道不过是个云游道人,哪里是什么仙师,武壮士说笑了。”杜迁谦虚说道,不过心里得意,武松都没打死的老虎,被自己降伏了。
“仙师过谦了,武松虽是粗人没见过世面,但是刚才……”
两人聊得投机,一边说一边走。杜迁自小就是听着对方故事长大的,说话之间对武松很是客气。武松只觉得面前的仙师本领高强不说,还一点架子都没有,果然是世外高人。
话说二人走着,前面突然窜出一大队猎户,有二十人之多。他们见了杜迁和武松啧啧称奇,说二人大胆,大半夜也敢上山。听两人说赶走了猛虎,一开始不信,直到看到武松身上的抓痕,这才相信,一行人结队离开。路上就听猎户们发牢骚,说这猛虎狡诈异常,二十多个猎户被它耍得团团转,要是给他们撞上了,一定把那老虎抽筋扒皮。武松听了好笑,那老虎都成精了,你们要是遇到,都得送命,二十多人,那老虎一口气就吹没了。杜迁听了不禁暗赞那虎精聪明,这二十多人能活到现在真是运气,要不是他们每次都是结队而行,怕是早就进了老虎肚子。倒不是老虎精怕了,只是不愿多事。一来,那虎精每次吸食血气,要不了二十人这么多,一两个就足够了。再者,它要是真把这二十多人一窝端了,传出去,到时自然有高人来拿它,所以这些猎户它一直都没去理睬。
“杜大哥,这就是阳谷县,我兄长就住在这。杜大哥要是不嫌弃,到小弟家住几天再说。”武松为人豪爽,和杜迁性情相投,二人相见恨晚,杜迁便自称兄长,武松自然是愿意,虽没结拜,但是口头上就这么称呼了。杜迁虽说还是一张二十多岁的脸,但是他已经是百十岁的人了,这大哥当然做得。
路上武松说了,他兄弟二人原本是清河县人氏,武松自小由他兄长武植,也就是武大郎抚养长大。有一次,武松在一个财主家做帮工,碰巧那财主正要对家里的丫鬟欲行不轨。武松是什么人,嫉恶如仇,路见不平一声吼的人,把那财主揍了,救了那丫鬟。武松含怒出手,那财主当场背过气,武松怕出人命,连夜跑了。后来知道财主命大,救回了性命,只是连累了武大郎,清河县呆不下去,搬到了阳谷县。武松知道了武大郎所在,又没了官司,特地来寻他。
“想必那丫鬟一定是貌美不凡,所以二郎才含怒出手吧?”杜迁没由来说了一句,要说他云游四方,寻找自己的道,去哪里都是一样。倒是这武松的嫂嫂潘金莲艳名远播,杜迁也来看看,必要时候拉一把武大郎,也不亏待武松几句哥哥相称。
“大哥莫要胡说,武松岂是那样的人!”武松连忙摆手,涨红了脸,看得杜迁眼中精光一闪,暗道有戏。他本来随口一说,但是看武松的表现,好像还真有那么一会儿事。杜迁现在也不管原著里是不是有这么一出,这世界早就变了,就算武大郎身高九尺,貌比潘安,他也不会惊讶。
由于杜迁只把虎精赶跑,没把它打死,猎户门还在山上警戒,武松也没了打虎英雄的名头。两人来到阳谷县,也没有人山人海,鞭炮齐鸣的迎接,一路上也清静不少。
阳谷县街头,武松和杜迁并肩而行,打听武大郎住处。这阳谷县不大,人口虽不少,但还算不得大县,街头就能看到巷尾。两人问了路,那武大郎长得也算好认,几番打听就知道住哪了。
“哥哥,武松回来了!”武松想念兄长,顾不得招待杜迁,加快脚步,自己推门就进去了。杜迁跟在后面,四面打量,二层小楼,收拾的也算干净,院子里有一头拉磨的毛驴,换到以后也算是有车有房的生意人(卖炊饼)。
“哥哥!”武松一间屋子推开,挨个寻找武大郎,一直到最里面一间屋子。推开门,武松就愣了一下,欢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倒不是武大郎不在,而是武大郎正躺在床上,面如金纸,气息游离。跟在后面的杜迁刚等武松推开门,就暗道不妙,房中有死气,再看武大郎这样子,那还能不明白……
武松大叫一声哥哥,扑到床前。武松虽然身长八尺,仪表堂堂,威武不凡。但是他的哥哥武大郎就不行了,身长不到五尺,面目狰狞,身材短小,整一个三寸丁枯树皮。现在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更是不堪。要不是武大郎嘴里呢喃着武松的名字,任谁也不相信这两人是兄弟。
“可是…二郎…回来了?”病床上,武大郎眯着眼,却是眼中尽是腥黄眼屎,睁也睁不开。武松见了哀嚎一声,也不嫌脏,连忙伸手擦干净,露出一双昏黄的眼睛。
“哥哥怎么了?你快看看,二郎回来了,你倒是怎么了?”武松跪倒在床前,趴在武大郎面前。一旁杜迁赶紧上前,伸手拿起武大郎手腕,一掐脉搏,心里凉了半截,再在武大郎身上摸索一阵,摇头退了下去。
武大郎也没理杜迁,一脸慈祥看着武松,只是他现在脸色惨白,勉强笑了笑,流出一口血,有如厉鬼,狰狞吓人。
“咳…咳…老天…带我不薄,还能看到二郎一面!”武大郎咳了两声,吐出一团鲜血,脸色顿时红润起来,说话也不像一开始那样艰难。只是杜迁和武松却知道,这是回光返照,武大郎怕是真的不行了。
“哥哥,哥哥!”武松脑中乱成一团,一把抓住武大郎伸过来的手,盖在自己脸上。那手纹路粗糙,宛如树皮,摸得生疼,武松直勾勾瞪着眼睛,虎目含泪,泣不成声。
“我家二郎已经长大了,仪表堂堂,哥哥也放心了。只是哥哥撑不到你成家…还能再见你…也没了遗憾…二郎日后一定要……”武大郎说着说着,眼睛慢慢闭上,嘴角乌血直流,放在武松脸上的手也垂了下来。却是死前心愿已了,含笑而去。
“哥哥……”大悲无声,武松轻声念着,眼泪也不再流下。转头看向身后的杜迁:“大哥神仙中人,一定能救我哥哥,对不对?对不对?你说话啊!对不对?”
武松说到最后,竟是对着杜迁咆哮起来,双目瞪裂,浑身杀气。
“唉!他却是早就该死了,只是一口气吊着,想来是见你最后一面……”杜迁面无表情说着,心里也是震撼,双手一合,对着武大郎拜倒。天大地大,凡人不过蝼蚁,不能与天争,不能与地争,唯一有的便是这‘情’字。杜迁为他把脉时看出,武大郎身受重伤,又多日滴水未沾,能活到现在当真是奇迹。
凡人执念当真是鬼神惊叹,杜迁前世就知道,许多在沙漠里迷路的人不是死在沙漠中心,而是死在边缘。几天几夜找不到水,本来早就渴死了,但是心里执念吊着性命,驱使那疲惫的身体,一直走到沙漠边缘。看到绿洲,执念一去,立刻身死,纵使神仙下凡也救不了。武大郎也是如此,本来早就该死了,但是没见到武松,一口气就这么吊着,一直等到武松回来,这才含笑而去。兄弟情义之深,便是阎罗判官也无可奈何,手里的笔也没了作用。
“啊————哥哥莫要戏耍武松,快些起来…莫要躺在床上,成什么样子!”武松闻言,泪如泉涌,扑倒在床上,抱着武大郎的尸体。正如杜迁所说,尸骨早就寒了,能撑到现在真是奇迹。武松大哭,兄弟情深,最后哭得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