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三点,天黑的让人反胃,也正是人们睡得最熟的时刻。夜深人静的艾氏宅邸透着一股子阴冷,亏得艾溪竟然能睡的着。
夜风拼了命的挤进窗棂,发出猎猎的响声,透着那么几分的萧瑟。风的力道确实不小,就连卧室中艾溪睡得紫色床单都被吹的随风摆动。
床上的艾溪这会儿也感觉到了突如其来的风,下意识的缩了缩肩膀。此时她睡得绝算不上香甜,脸上的五官皱的几乎扭曲,头上冒着密密麻麻的汗珠,嘴中还时不时发出哼哼声,有着一种诡异的不安。
随着脑中一声尖刻的长啸,艾溪的意识猛然从梦中惊醒。可是她却觉得眼皮沉得很,想要真正的醒过来,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她固执的拼尽力气,只为了可以睁开眼睛看看周围。这种执着也导致了她不停的在床上颤抖,就像癫痫一样。
终究功夫不负苦心人,长达半分钟的挣扎后她终于睁开了眼睛,黝黑一片暗淡无光的眼眸,竟比这夜更加凄惨几分。
艾溪想起刚才的梦,不禁摇摇头。好端端的梦什么不好,非要梦到老爸打老妈。艾溪很不屑自己这种没有理由的梦,更庆幸自己终于醒了过来。她抬起酸软的手,下意识的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这梦还真是费体力呢,艾溪自嘲的一笑。
然而她骗不了自己,无论她怎么鄙夷自己做的梦,但是事实上这个梦已经如跗骨之蛆般纠缠了她十几二十年。
梦里她爸总是打她妈,还有一个她看不到摸不着的人一直在她耳边怪笑,声音虽然雌雄莫辩,只是那嗓音真不是一般的惹人暴躁。尖利的让她脑仁生疼,还不停的嘲讽她:“你为什么不信?你到底为什么不信!其实你是不敢信吧。你是不敢信你爸会打你妈,还是不敢相信只有用你的心才能换回你爸的理智。刨心啊,你不敢吧。”
谁不敢,谁孬种!
可是艾溪觉得自己没必要和一个梦这么较劲,不过这不妨碍艾溪痛恨这个梦,包括梦中那该死的声音。
随着一阵冷风再次冲破窗棂,艾溪这才意识到阵阵的冷意。她眼眸中流转出疑惑的光,看向窗子。真令她难以置信,在这深秋的季节,难道她今晚竟然忘记关窗子?
难道是他来了?艾溪想到这里,眼中竟然充满了期盼。忽的一下她的眼神又黯淡了,暗淡的仿佛从没有过任何光亮一样,让人看着心疼。他作为一个间接被她害死的人,即便是魂魄又怎么会来主动找她?这种期盼与奢望,简直就是个笑话。
可是艾溪却千真万确的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在观察她窥视她,她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会是谁?就在这时,她脑中又传来了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奸笑。
那声音无疑是艾溪脑中的,不过这房间太黑了,艾溪也免不了产生幻觉。她猜想,或许声音是来自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的某一处?
想到这里艾溪觉得像是从头顶灌下一盆凉水,不禁瑟瑟发抖。
艾溪怕黑?笑话。艾溪连变态都做了一阵子,还怕什么黑啊。真正让她怕的是,黑暗中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仿佛自己就是案板上的肉一样。这个世界上不是掌控者就是被调教者,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谁会喜欢这种感觉。更何况是被调教过整整一年的艾溪,她是绝对有理由痛恨每一丝黑暗中那种被窥测的气息的。
可偏偏这个夜晚连星子都没有,对于艾溪来说这个生日前夜透着那么不同寻常。
寻找光源成了她的条件反射,床头那本发出淡淡冷光的电子相册发,成了她此刻的慰藉。冷光总比没光好,艾溪爬到床头将电子相册拿在手里,接下来她就打算走到门口去开灯。
她谨慎的翻身下床,就在这时脑中又传来一阵冷笑。艾溪觉得一阵恶心,那是被吓的。但是她绝不认输,恶狠狠的安慰自己说:“我不害怕,谁害怕谁孙子。”说完扫视着屋子。
其实除了胸前相册那淡淡的冷光她什么也看不到,很自然的艾溪看了几眼相册。
相册里是她们一家三口的各种幸福合影,这多多少少抵挡了黑暗中的恐惧感。那是她三岁的时候,妈妈徐莹亲吻着她粉嘟嘟胖乎乎的小圆脸。爸爸抱着她,那俊朗的男人已经笑得眼睛眯成了缝儿。还有四岁,五岁,一直到她21岁的照片。老规矩,过了今晚就要拍她22岁的全家福了。
艾溪的心里慢慢的流过一涓暖流汇入四肢百骸,这样幸福的家庭,就算天塌了也不会有家庭暴力啊。
就在这时,忽然,在她21岁照片之后又出现了一张照片。
照片是阴暗的色调,里面有一间破旧的屋子,地上有泼洒的饭菜,但是看不出来具体是什么菜。一个暗黄色的破木桶敞着盖子,上面落了几只苍蝇。一个掉了瓷的白色破搪瓷盆挨着破桶,不远处地上铺了一个脏兮兮的麻袋片。墙壁看起来有浸水的痕迹墙面上有着青苔,墙上挂着黑色的手铐和铁链。从照片上看,这是一个极阴的地方,绝不是活人该住的地方。
然而照片中却有两个人,艾溪定睛看着照片中的人,吓得差点扔掉手中的相册。
照片上一个男人裸露着上半身,手里拿着黑色的皮鞭高高的挥起,那动作看起来像极了鞭笞牲畜的屠户。一个浑身脏污的女人,身上毫无遮瑕的被迫将所有隐私部位暴露出来。背对着男人跪在男人前面。仔细看那女人的身上除了脏污还有血迹,细细碎碎的伤口蜿蜒遍布整个躯体,然而皮肤异常的白。
照片中男人的脸被雾化了,任凭你再仔细看也根本看不清楚。可是那个女人的脸,艾溪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赫然就是她妈——徐莹!
这事儿搁谁谁都受不了啊。艾溪一副活见鬼的表情,没道理做梦也能成为现实啊。这不科学!
伴着艾溪的手下意识的颤抖,一个讥讽的声音在她的她脑中响起:“怎么还不信吗?还不救你妈?呦,她可就要死了。”
艾溪木讷的张嘴:“怎么救?”
第一次,艾溪和自己大脑中的声音对话。她已经没有办法顾忌,这到底有多么的可笑。
脑中的声音冷笑着说:“你死或者你爸死,或者……你妈死。”
艾溪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答案显然不是艾溪想要的。这会儿她脑子都乱了,当理智已经无法解决她面对的问题时,她本性中的那一部分疯狂就像洪水猛兽般席卷而来。
艾溪使劲的举起白色相框摔在地上,还用脚恶狠狠的撵着破碎的相框。不科学的东西,都应该毁掉!她恨透了这种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感觉,所以艾溪不停的用脚踩着已经破碎的相框,光着的脚被碎片扎破,血液殷红了相框的残骸,她却忘记了疼痛。
可这种类似于自残的行为,也不能让她全部发泄心中的恐惧与怒气,艾溪更加使劲的踩,任凭皮肉翻开,任凭鲜血直流,极阴沉的说:“该死,我不信!”这种混蛋相片,猪才会信呢!
脑中的声音就像跟她打擂台一样轻哼一声阴测测的说:“谁让你爸爸是变态呢,别忘了你小时候也是个变态啊,有其父必有其女难道你不懂吗?用不用我提醒你,你是怎么变正常的呢?因为那个你在乎的人被你害死了,你伤心了,所以你才变得正常。所以说,现在除非你死,不然不会唤醒你爸爸的人性。”
艾溪反驳道:“混蛋,你了解我爸什么!你又了解我什么!以为我找不到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艾溪顿了顿,握紧拳头大叫:“滚,滚出我的屋子!”眼中露出凶狠的光接着说:“就算你在我的脑子里,你也要给我滚出去。不然,我杀了你”。我绝不介意用任何办法弄死你,无论你是谁。
艾溪大声的嘶吼着,顺手打开门口的灯,接着跑遍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当她看到浴室里的镜子时,忽然脚步一滞,歪着头看着镜中的自己。苍白的脸似不像活人,流着血的脚有着狰狞的伤口。
忽然她心里有着一股异样的感觉,觉得另一个她就要冲破灵魂而出。她试着对着镜子阴冷冷的一笑,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嘶吼。
竟然……果然……和脑中的声音,一模一样。那个,她痛恨了许多年许多年的声音,长久以来占据她脑中的声音,竟然是她自己的。
艾溪傻眼了……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那些梦都是真的,那个照片……难道也是真的?
艾溪从没有过这么的害怕,她的五脏六腑都在翻腾,用最后一点理智说:“我就是不信!”即便是真的,我也不要相信。
举起拳头,对着镜子就是狠狠的一拳,镜中自己的影像不再清晰。
艾溪又是一拳,玻璃碎裂随着哗啦一声巨响,碎片掉了一地,自己的影像终于消失殆尽。
一片碎片弹在艾溪的脸上,血肉之躯被割出一道血痕。
……一片狼藉。她用流着血的手,下意识的捡起一片碎玻璃。
就在这时,房门猛然打开,进来的是喘着粗气举着匕首的艾建国和他身后衣衫不整看起来有些慌乱的徐莹。
艾建国看到浴室里站着的女儿,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脸上,手上,脚上都是怵目惊心的血迹,手中还拿着一片尖锐的玻璃。
他担心的简直不能呼吸,一步就要走过去抱住自己的宝贝女儿,却被徐莹拦住,艾建国焦急的问:“溪儿,怎么了?”
爸,你拿着匕首……要做什么?艾溪侧着头看着艾建国,手指动了两动,却没有真的说出话来,如鲠在喉。
艾溪眼神迷茫的看着艾建国,将自己手中的碎玻璃紧了紧,似乎做了什么决定。玻璃割伤了手心,鲜血自指缝中蜿蜒流淌,带着腥红落入地面。
艾建国再也站不住了,徐莹赶紧挡在艾建国的面前,拉着他的胳膊小声的说:“老公,我看溪儿的情况有些不对,这里也没有坏人,你先把匕首放下,以免刺激到她。”
见艾建国不理她,徐莹着急的大叫:“老公,求你了,别胡来。”
艾溪听着徐莹的大叫,歪着头看着艾建国。爸,你要干什么?你要杀了我吗?你要打我妈吗?
艾溪张开嘴,干涩的说:“爸,这都是真的吗?”这不是真的,对吗?
就在艾溪说话的时候,徐莹同时大声的说:“我觉得溪儿的精神不对,你别去刺激她。”她的声音压过了艾溪的声音,所以艾建国没有听到艾溪说的任何一个字。
一切,就此错过。
他只看到自己的女儿现在眼中有着无限的惶恐和悲伤,艾建国压低了声音对徐莹说:“你有病啊,你凭什么觉的溪儿精神不对?你没看见她已经受伤了啊?她现在已经害怕的不会动了。你还敢拦着我,快给我滚开。”
艾建国太着急了,他一挥手将徐莹呼噜开。徐莹的身子纤弱,这样一推便直接摔倒了。
却没想到徐莹坚持的抱住艾建国的腿说:“老公,你现在过去只会伤害到女儿。”
又赶紧转头用最温柔的笑容对艾溪说:“溪儿,快过来,快到爸爸妈妈这来,别让你爸爸着急。”
艾溪看到徐莹望着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的悲伤。果然……这一切都是真的吧。
艾溪看着艾建国手中的匕首,又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徐莹。眼泪不禁的滑落:妈,这些年你到底受了多少苦啊。
魔魇般的声音又在脑中响起:“艾溪你要是怕死,就让艾建国去死。”
哈,这是我的潜意识吗?不,绝不是,我才不会想让我的爸爸死呢。
我怎会伤害他?手中的玻璃怎么能刺向他,那是我的爸啊。
可那趴在地上,委曲求全的人,是我的妈啊。
两难之间,艾溪惨淡了笑了一下。如果终究要死,她选择了自己,用自己的血来洗净艾建国的疯狂。
艾溪举起玻璃碎片,灯光在镜片上一闪而过,她动作有些机械,她的眼中有着无限的期待。
艾溪期待着见到爸爸妈妈和睦的样子,她期待着在未来的世界中,再也不被魔鬼一般的声音困扰。她不介意以自己为代价,实现这一切。
直到玻璃一寸寸的扎进胸膛,她才知道原来玻璃也可这样深入的刺入心脏,原来刨心并不是这么难,原来到最后竟然是不疼的。
艾溪听着玻璃滑过胸骨的声音,听着肌肉撕裂的声音,勾起的嘴角溢出了殷红的血。
爸你来看看,我的心是什么颜色的,我流的血是不是滚烫的。你的心也和我的一样啊,是红色的,温暖的。所以说……你也是好人,你不要再打我妈了。
最后她听到徐莹对艾建国尖声大叫:“啊~,老公快去,叫医生。”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切都仿佛放大了,屋子里只有躺在血中的她,还有迫不及待跑过来看着她的徐莹。
接着,艾溪清楚的听到她的妈妈笑盈盈的说:“你终于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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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