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许弈林不在书店以后,谢辰蕙没有片刻逗留,她像一阵风一样旋即消失在了红砖街。
虽然空气之中能够依稀闻到些许香水的味道,但是除此以外,这个女人并没有留下其他的痕迹。
时值正午,晒台上的光线愈来愈刺眼。顾岛并没有马上回屋去吃饭,而是慢慢走近了正在酣睡之中的黑猫小白。
小白的睡姿乖巧又可爱,它紧紧贴伏在猫屋里的软垫子上,爪子收敛,身体蜷缩作一团。作为一只半散养半家养的猫,小白的脖子上并没有佩戴项圈,体型也略微显得有些瘦弱,不过它的皮毛干净且富有光泽,健康状况应该还不错。
这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猫咪,身上透露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并且难以言说的灵气。正是由于它的及时出现,才得以让顾岛摆脱了那两个吸烟男的搜寻。
顾岛好想伸手去摸一摸小白的脑袋,却又害怕自己会把它弄醒,最后只得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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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餐桌旁吃午饭时,艾莉对刚刚离开的谢辰蕙依旧念念不忘,她坐在顾岛的身边,有些羞涩地问道:“刚才那位美女姐姐是谁呀,她长得真好看,身上的香水味道也好闻。”
“她叫谢辰蕙,是弈林的朋友……刚才她在晒台上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刚聊到一半,那只小黑猫就突然从楼下蹿上来了,吓了我俩一大跳呢。你都不知道猫咪的名字叫什么,这位姐姐却知道,她和弈林哥哥肯定认识了很久,而且关系一定特别要好,是不是?”
“唔……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我和她不熟……但你说的应该没错。”
谢辰蕙临走之前拜托自己转述的话实在是令人感到非常在意,顾岛往嘴里塞着饺子的同时,心里反复揣摩着这件事,有些食不知味。
两年前差不多是许弈林刚刚大学毕业那会儿,谢辰蕙当时到底向他提议了什么?!这两个人是如何认识的,他们之间又是怎么样的一种关系?这些问题着实吊足了顾岛的胃口。
正当顾岛浮想联翩之际,吃着饺子的艾莉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她疑问道:“顾岛哥哥,你买的是什么馅的饺子?是我们家的羊肉饺子吗?”
“是啊,你爸他亲自送过来的,两盒都是羊肉馅的。怎么啦?你是不是平时吃太多觉得腻啦?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买两种不同味道的了。”
“不是。”艾莉夹起一枚咬开的水饺,端详了一会,继续道,“你不觉得这肉馅的味道和昨天晚上那顿不太一样吗?”
顾岛吃饭的速度向来很快,一盒饺子几乎已经被他吃完。先前一直囫囵吞咽的他,听了艾莉的话后,开始细细品尝盒中最后的一枚饺子。
顾岛一边咀嚼一边道:“有不一样的地方吗?我觉得味道很好,没什么问题啊。”
艾莉闻了闻肉馅,然后说:“卖给客人的羊肉饺子馅里,我爸会放香油的;可是这些肉馅里却一点香油的味道都没有,你说奇怪不奇怪?”
“你的嘴很灵啊,这也能吃得出来!大概是店里的香油正好用完了,陈老板才没放吧!”
“昨天晚上是我亲自把香油瓶给灌满的,那么大一瓶,至少可以顶用一个礼拜,怎么可能半天功夫就用光呢?!”
顾岛没有意识到艾莉想要表达什么,依旧不以为意,随口道:“那就是他忘记放了呗。这种小事情,无所谓啦,不放香油,饺子的味道也没差。”
艾莉却眉头紧皱,正色说:“不对,我爸调饺子肉馅的时候是最认真仔细的,严格按照配方比例来,绝不会让别人插手,连我妈他都不太放心,怎么可能无缘无故会忘记香油这么重要的配料呢?他只有在给我做饺子的时候才不放香油,因为他知道我不喜欢吃……难道说他发现我躲在书店里了?顾岛哥哥,我爸他送东西过来的时候,真的什么都没有和你说起嘛?”
一听这话,顾岛心里不由得一紧,暗想:艾莉这孩子实在是太敏锐了,任何一点微小的线索端倪都会被她抓住不放,她心思细腻的程度就像……就像许弈林一样。
为了消除艾莉的疑虑,顾岛慌忙解释道:“啊,我才想起来,这个香油啊……是我特意拜托陈老板别加的……因为我和你一样,也特别讨厌吃香油。”
艾莉不觉得顾岛会在这件事情上骗自己,可她瞧着后者那不太自然的表情,还是觉得有点蹊跷,半信半疑道:“真的?是你叫他别放的么?你也不喜欢吃香油?!”
“是啊,我骗你做什么。如果你爸他真的发现你在这里,没有去秋游的话,早就把你带回去痛骂一顿了,哪还会让你坐在这里吃饺子?你说是吧?!”
“你说的也对。”听到这解释,艾莉才稍许放下心来,重新拿起了筷子。
无论在什么时候,说谎话总是要比说实话来得轻松许多。这两天里,因为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原因,顾岛已经对着不同的人说了许多的谎话。昨天他虽然没有能够骗过许弈林,但今天总算是把眼前这个小姑娘给糊弄了过去。
看着安安静静低头吃饺子的陈艾莉,顾岛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此刻他不仅稍许理解了一些为人父母者的困难和心酸,而且还明白了一个道理:谎言终究是谎言,即使是善意的,对于说谎者自身来说也依旧是一种潜在的心理负担。这种看似微不足道的东西如果一直积累下去,得不到排解释放,无论内心多么强大的人,总有一天也会被其压垮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