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神不宁的后果就是一夜没睡好,等第二天孟洛顶着两个熊猫眼起来,艾香三人都表示很诧异,她们跟着孟洛有也一段日子了,可从来没见过孟洛这个样子。
孟洛明显地因为没睡好,精神不济,没管艾香几个是什么想法,她只想接回去补眠,不管睡不睡得着,还是得要睡。“孟公子,外面有几位自称是你家仆的人前来,燕王殿下请你前去相见。”孟洛还没来得及行动,燕王的跟班跑过来通告,孟洛这下是所有的嗑睡虫全都跑没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卷席,不会那么神速吧,她昨天才收到消息,一个晚上的功夫,人就找上来了。
“有几个人?”孟洛问,虽然很确定这一行人的身份,可这不能说孟洛没有半点侥幸的心理啊。而且她那纠结的心思,实在不足与外人道乎。某位跟班当然不清楚孟洛满腹的心思,只是一五一十地回话道:“有四男两女,没想到孟公子的家仆倒都是人中龙凤,气宇非凡啊!”
此一言出,孟洛听入,嘴角阵阵抽搐,气宇非凡,好吧,不论连独漠,就是平贵他们四个,也算是气宇非凡啦。连独漠通过燕王来请见于她,看来是已经料到她跑到燕王府里,躲着不见,那要怎么跟王容云解释啊,而且她敢说,要是王容云那家伙听了,也只会以为她耍脾气而已啦!
“主子,来的不是我们的人吗?”青楚一看孟洛死皱的眉头,想想这些日子确实没听到孟洛说再叫其他人过来,那么,这批自称是主子家仆的人,应该很大可能不是他们的人。再一想,主子虽然有了她们,但独一城方面的人也不逊,也许这人是独一城一方派来的。(不得不说,青楚你真相了!)
“这样说也不能。”平贵他们跟了她那么多年,这些年,如果没有他们,举许她早死了,知道平贵背着她跟连独漠联系的时候,她是很生气,纵然连独漠内里是孟伊默的魂,可她就是不喜欢别人骗她,会发那么大的火,其实最大的原因还是她自己,这么多年的相依为命,平贵他们四个,已经是她最信任最亲近的人了,突然听到那样的消息,纵然那个人是她的父王,她也很难接受。这样的情况下,本来因为知道孟伊默还魂连独漠之身的消息而惊吓到的她,借着高丽这边的理由,一走了之,反正那么大的及茾礼,她只看到孟玄绮张罗的那第些衣服,她就头皮发麻。
真想装驼鸟的不去算了,最好可以一辈子不见连独漠,那就更好了。
“阿洛!”这样温声细语地叫唤,孟洛整个身子倔住了,心里还是催眠着自己说,错觉,那都是错觉,她昨晚没睡好,所以出现幻听了。可是,人就那么站在她的面前了,她还能无视吗?答案是否定的。孟洛就那么看着他,那个宠溺的笑容,一如往昔。
燕王殿下,不知能否劳烦你出去一下,我和阿洛,有些话要说说。连独漠一点没有到了人家地盘的自觉,就那么提出要求。王容云瞅了瞅失神的孟洛,再看气势半点不逊于他的男人,心里直犯嘀咕,这到底是谁啊,能那么亲昵地叫孟洛的名字难道是孟洛的夫婿,可是,没听说过孟洛有夫婿这件事啊!其实王容云真不想出去来着,可他在连独漠的注视下,竟然觉得很压抑,没办法,他还是走吧。
作为孟洛的属下,没有孟洛的命令,青楚艾香三只是不想走的,可是,赤雪红樱加平福往她面前那么一站,高下立分,最后就是她们三个,也只能不情不愿地走出了房门。
人走光了,屋里就只剩连独漠跟孟洛,连独漠没有说话,就那么一直看着孟洛,孟洛呢,把头低得低低的,也是一声不吭,两人僵持了很久,“阿洛是怪父王吗?”
孟洛想说是,可又张不开嘴,怎么可能不怪呢,她活了那么多年,第一次那么执着是为了一个报仇,当初以为他死了,所以不管受再多苦的,经历再多的磨难,她都没有说过一句苦。可是,他明明重新活过来了,为什么让平贵知道,让平贵帮他,却不肯告诉她。难道在他的心里,她就连平贵都不如吗?“阿洛这些年吃的苦受的罪,父王都看在眼里。父王一直都陪在阿洛身边的,阿洛可明白?”
一直陪在她的身边,难道是他的魂魄?心里有着疑问,孟洛却还是没有开口。“父王知道,阿洛是阿洛,可又不仅仅是阿洛,当父王离开自己身体的时候,突然到了一个很陌生的地方,那个地方,有会跑的车,会飞在天空中的东西,而父王看到,我的阿洛,小小的时候被人遗弃在路边,后来被人捡了回去,我还看到,那个阿洛如何跌跌撞撞地学会走,学会跑,又是如何在没有人的保护下,长大成人。然后,有人跟我说,那是另一个阿洛,一直在阿洛三岁的时候,你们才重合了,那个时候的阿洛,才是完整的阿洛。”连独漠陈叙着自己亲眼看到过的景象,孟洛却惊讶地抬起头看着他,连独漠微微地一笑,“不怕,阿洛只是阿洛,永远也只是父王阿洛!”
“你,你不怕吗?”孟洛忍不住问,她一直以为,这是她这一生最大的秘密,而当初被那个无悔看透了,她恼得从来没给无悔一个好脸色,那厮还明显的好像有求于她,她就更加不留面子地对待他。而今,连独漠竟然跟她说,他都知道那个秘密,这实在让她吓着了。
连独漠道:“那我告诉阿洛,孟伊默死去的那么多年,魂魄一直就在阿洛的身边,阿洛会怕吗?”
孟洛眼珠子转了转,好像,没感觉到怕哎,因为现在她看到的连独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至于魂魄什么的,她没看见,坚定地摇摇头。连独漠的笑意更浓了,“阿洛都不怕,我一个比阿洛活得还长的人,又有什么好怕的,我只知道,阿洛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女儿。”
这个语气,真的让孟洛觉得很温暖,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说了,原来,有一个人全心全意地呵护,有一个父亲,真的很幸福。孟洛一下子扑入连独漠的怀里,哭着道:“父王,阿洛好想你,阿洛真的好想你啊!”
失而复得的幸福,失而复得的父亲,那么让她觉得开心,这么多年坚强地活下来,报复,也只为了这个世上第一个给她温暖让她幸福的人而已。连独漠抚着她的头,就像回到十年前,那个小小的可爱的孟洛,而今孟洛已经长到他的下巴,忍不住感叹,真是吾家有女初长成啊!
孟洛完全放松地哭着,连独漠一直呆着孟洛的身边,自然也知道孟洛内心的压抑,他还巴不得孟洛可以哭出来,把她心里的委屈,难受,都哭出来。他就那么陪着孟洛,一直到孟洛哭不出来了,这才坐袖里拿出一块帕子,为孟洛擦过眼泪,并道:“以后,都有父王在,这是阿洛最后一次哭了。”
话说这会儿孟洛才想起来,她好像,活了几十年,还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人面前哭成这样过,她现在也不是小萝莉了,这么哭法,那不是很丢脸。这么一想,孟洛立刻掉转了头,抢过连独漠的帕子乱擦一通,连独漠对孟这样的突发状况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以为孟洛还没消气,连忙道:“阿洛,别跟父王生气了,父王不是有意让平贵瞒你的,只是父王看着阿洛吃了那么多的苦,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不想让阿洛再卷入这些纷争中,这才瞒着阿洛而已,父王跟阿洛保证,以后不管父王让阿洛做什么,都绝不会再瞒着阿洛好吗?”
某个正在因为自己的举动而懊恼的人,一听这样的保证,心里乐了,这算不算是意外的收获呢。转过身板着脸对着连独漠,“父王说话算话?”
连独漠想也不想地道:“自然!”孟洛这才满意地道:“这样才好!父王,阿洛已经不是当年的阿洛,当初阿洛没有办法保护父王,可是如今阿洛可以了,所以,父王以后如果要阿洛做什么,只管跟阿洛说,阿洛可以帮到父王的,一定会帮。”
认真的眼眸看着连独漠,这个世上,也只有他的阿洛会这样毫不犹豫地说出这样的话吧,从小阿洛便是如此。阿洛,他的阿洛啊!连独漠摸摸孟洛的脑袋,哽咽地道:“好,以后,父王会保护阿洛,也让阿洛保护父王!”孟洛重重地点着头,感叹一声,父王真好!
快十年没有听到这句话了,连独漠只觉得一颗心都要化了,“那么,阿洛,还是让平贵平福赤雪红樱跟着你吧,这样,父王也放心!”连独漠用商量的语气这么说,孟洛想着自己那天莫名奇妙地发脾气还连坐了,这会儿跟连独漠说开了,那心里还有点不好意思来着,想了想还是考虑到连独漠道:“父王身边现在也没什么人可用,赤雪红樱我就留下,平贵平福,还是父王留着吧。”
“没事儿,他们在你身边跟在我身边都一样,而且,我们家阿洛现在可是本事大着,占据半壁江山的独一城城主哎,有阿洛帮着我,什么事儿都没有。”连独漠感叹着虽然他们分隔快十年了,阿洛虽然长大,但那一颗心,从来没有变过,她再狠,在对他这个父王的时候,第一个想着的,依然是他,连独漠在想,这一生,他最可贵的,应该是有这样的女儿吧。
被连独漠这么一说,孟洛也觉得是,“父王说的不错,那就还是让平贵平福也跟着我吧。不过,那天我跟他们发脾气,还是等我跟他们道完歉后再说。平贵平福他们四个跟了我那么多年,这些年来要是没有他们,我可能早就已经死了,除了父王和姑姑,他们就是我最亲近的人了,所以当时我知道平贵瞒着我父王的事,我才那么生气!”
娓娓道出原由,连独漠明显也猜到了,笑道:“平贵他们也明白,所以,阿洛不必放在心上。”
孟洛点了点头,只是有一些话,该说的她还是应该亲自去说。“还有多少日子可以让燕王登上高丽皇帝之位?除了现在的高丽皇和皇后。”私事说完了,连独漠也问了问公事,他可没忘了当初孟洛被高丽所掳,平贵曾说高丽太子对孟洛动刑之事。而作为那件事的始作俑者,当然属高丽皇跟皇后无疑,所以,他们两个必定要死的。也只有他们两个死了,孟洛才肯跟他离开高丽。
“我昨晚跟燕王谈判,半个月后,他给我高丽皇跟皇后的命,而后我便让独一城跟大明还有蒙古退兵,绝不占高丽一寸一土!”孟洛也不隐瞒地直说,连独漠皱着眉头说,半个月,时间太长了,七天,七天之内,我们帮他一把,尽早要了高丽皇跟皇后的命,给阿洛报仇!
瞪大着眼睛看着连独漠,难道他也知道自己被高丽太子打了几十记耳光的事儿?连独漠却以为孟洛嫌自己太狠,柔声地道:“他们的儿子敢欺负阿洛,两人也一直打着阿洛的主意,若不斩草除根,日后免不得再地阿洛的麻烦。阿洛若是不愿下手,由父王来动手也是。”
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不过可以当甩手掌柜,她何乐而不为啊!孟洛也不跟连独漠解释,只是附和地道:“好好好,都交给父王,以后有父王在,什么事我都丢给父王处理好了。”
连独漠哭笑不得,“说的什么话,虽然父王想,但是有很多事,都是阿洛做得好,父王做不好的事,所以啊,阿洛还得帮着父王一点!父王现在也算是皇帝了!”孟洛嘟着嘴道:“谁让你好好地想不开去当皇帝,皇帝那是天顶下最可怜的人了,一开始你要是告诉我,你是我父王,跟我回独一城逍遥自在的不就好了,现在,你是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一声轻叹,“你让父王如何可以?我的阿洛为了给我报仇,抛弃了童年,努力让自己狠起来,这些,父王都记着。况且,他们那么算计我利用我,还要置阿洛于死地,这样的仇,阿洛放不下,父王更是放不下,既然如此,我更是要夺去他们最在意的东西,把他们置于深渊之中。到死,我都没让他们知道我是孟伊默,因为旁人夺去原来的大楚江山,那更能让他们痛苦挣扎!”连独漠在说到这些时,全身散发着一阵一阵的寒气,还有恨意。
这么一说,孟洛就想到了叶氏,不经意地吐了一句齐王妃!
连独漠一时没反应过来,最后倒是想起来了,冷笑道:“阿洛不是说她与我们没有关系了,难道阿洛还以为父王舍不得她不成?当年要不是念着她生下阿洛,她早就已经死了几万遍了。到后来看着她竟然给阿洛带来了那么多的伤害,我恨不自己没能早杀了她。”
这真不愧是父女啊,瞧瞧这想法,如出一辙啊!“父王,她的死,也算是我杀的。”孟洛沉着声音说,她是弑母啊!可是她不反悔,她给给叶氏无数次机会的,是她决定不要她,到最后,若不是她想杀她,在她背后的弓箭手,也不会把箭射入叶氏的心脏。
“诚王妃早已葬身于火海,那个人,是齐王妃骆氏,就是杀她个一千次,那又何妨。”连独漠如此低声地说,眉宇间尽是对骆氏的不屑,对于叶氏,他再一次觉得自己当初没杀她,而是想着成全她跟齐王是非常愚蠢的想法,看看如今死了还弄得他的阿洛难受。
孟洛接受着连独漠独特地安慰,扑入连独漠的怀里,“父王如今变年轻了,以后,阿洛没死之前,父王不可以死,阿洛不想再像以前一样,孤孤单单地活在世上。”孟洛很认真地看着连独漠说,连独漠摸着她的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孟洛的孤单,便毫不犹豫地道:“好,将来啊,父王一定不会比阿洛先死,阿洛不想痛,就让父王来痛。不过,阿洛,你长大了,可不许这么跟人搂搂抱抱的,以后,阿洛可还要嫁人呢。”
撇撇嘴,孟洛道:“嫁人有什么好的。父王,你就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事儿了,从医学角度来说,十五岁嫁人,那等于是让女孩子送死,发育还没完全呢,就要生孩子,生出来的孩子也不好!可谓是误己误人,害人不浅!所以啊,我就算要嫁,也要等我满了二十再说。”
“二十,二十不行!那样年纪太大,不好找婆家,你原师傅可说了,十八岁就可以了。”连独漠是一本正纪地反驳,孟洛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十八就十八呗,还有三年,三年后再说吧。”
这会儿连独漠要是不知道上了孟洛的当就是傻子了,点了孟洛的额头,无奈地道:“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