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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文宗图帖穆尔】〔国语曰扎牙笃。改元天历,开奎章阁,作二玺,一曰天历之宝,一曰奎章阁宝。〕

建康旧治冶亭,当钟山佳处。文宗在金陵,亭去行邸为近,常游幸焉。一日传命且至,住山道人宝琳者,出宫门迎候移时,见从官奉供帐及门,则知上已至亭久矣。从臣以宝琳见,上笑曰:“道人何避客之久也。”宝琳顿伏请罪。上曰:“山径幽雅,取便而至,宜尔之不知。题冶亭者为虞集,今何在?”皆对曰:“今在翰林。”命侍臣模其诗画观之,因藏诸筮。问宝琳:“何以字玉林?”则对曰:“道士烧金石为丹,永抽鼎中,状如琼林玉树,故取以为名。”上曰:“当此大雪时,吾登此亭,目力所及,树木皆玉也,岂不易见乎。”更谓之雪林。且谓宝琳曰:“吾出游,数劳人动众,不如山行之便。可作柴门,严扁钥,以待予之往来。”自是数至。宝琳野人,见上乐甚,乃忘其微贱,或持酒引裾留上,上亦欣然为留焉。(文宗居金陵潜邸时,命臣房大年画京都万岁山,大年辞以未尝至其地。上索纸为运笔,布画位置,令按稿图上。大年得稿敬藏之。意匠经营,格法遒整,虽积学专工,亦莫能及。)

文宗自金陵入正大统,途中尝作一诗云:“穿了<毛莫>衫便着鞭,一钩残月柳梢边。两三点露滴如雨,六七个星犹在天。犬吠竹篱人过语,鸡鸣茅店客惊眠。须臾捧出扶桑日,七十二峰都在前。”

九华山在池州青阳县治西南舍许,延袤一百八十余里,高凡几千丈,昔名九子,李太白更为九华。其峰囗峦矗岩耸,谷转溪回,洞幽咫尺,殊形疏步异状。世虽有工画者,莫能殚其形胜。文宗道中望之,口占云:“昔年曾见《九华图》,为问江南有也无?今日五溪桥上见,画师犹自欠功夫。”

【范椁】〔字德机,清江人。宪司知事。与杨仲弘、虞伯生、揭曼硕为四大家诗。世称范、杨、虞、揭。〕

范德机以琼扇一握赠黄明府,因贿以绝句曰:“拾得炎州月一团,殷勤持赠比琅歼。情知已是秋风后,留作明年九夏看。”

范德机《掘冢歌》曰:“昨日旧冢掘,今朝新冢成。冢前两翁仲,送旧还迎新。旧魂未出新魂入,旧魂还对新魂泣。旧魂丁宁语新魂:‘好地不用多子孙。子孙绵绵如不绝,曾孙不拙玄孙掘。我今掘矣良可悲,不知君掘又何时?’”

又作《晚翠亭》诗云:“一径入青松,飞流澹晴绿。道人晚归来,长歌振林谷。山深不知求,落叶下枯木。须臾翠烟开,月色照彩服。”危太朴学士素尝与范德机秋夜同步,德机得二句云:“雨止修竹间,流萤夜深至。”喜甚,既而曰:“语太幽,殆类鬼作。”遂不复缀笔。

【杨载】〔字仲弘,浦城人。宣城推官。〕

杨仲弘诗以《宗阳宫玩月》为绝倡,诗曰:“老君台上凉如水,坐看冰轮转二更。大地山河微有影,九天风露寂无声。蛟龙并起承金榜,鸾凤双飞载玉笙。不信弱流三万里,此身今夕到蓬瀛。”

有画一老翁推独轮小车、上载两巨瓮者,以示杨仲弘,仲弘意其为警世之为,因为赋诗曰:“小人无它独嗜利,两瓮载车将远致。肩囗足趼汗潸然,冉冉修程胡不畏?世人但笑愚翁愚,瓮破即与瓦砾俱。不知人有千金躯,前行险道方乘车。”

婺州胡汲仲,清介有守,赵子昂尝为罗司徒奉钞百锭为润笔,请作乃父墓铭。汲仲怒曰:“我岂为近官作墓铭耶!”是日,汲仲绝粮,其子以情白,坐上诸客咸劝受之。汲仲却愈坚。尝以诗送蔡如愚归东阳,有“薄糜不继袄不暖,讴吟犹是钟球鸣”之句。语之曰:“此余秘密藏中休粮方也。”杨仲弘赠诗云:“先生惟达道,久矣乐山林。致聘无双璧,为生过十金。身间云出岫。发短雪盈簪。遁世犹吾志,同盟欲自今。”(汲仲,名长孺,号石塘。尝应聘入京,世皇召见于便殿,趋进张皇,不觉笠子欹侧。上问曰:“秀才何学?”对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学。”上笑曰:“自家一笠尚不端正,又能平天下耶?”然怜其贫,时授扬州路儒学教授。)

【虞集】〔字伯生,号邵庵,蜀郡人。其母梦羽人骑鹤,抱一小儿来曰:“此南岳真官,寄汝家养之。”既而诞集。〕

虞伯生幼年过蓟门酒楼,题诗于壁,曰连十八书。其诗曰:“耳目聪明一丈夫,飞行八极隘寰区。剑吹白雪妖邪灭,袖拂春风槁朽苏。气似酒酣双国士,情如花拥万天姝。如今一去无消息,只有中天月影孤。”当时皆以为吕洞宾作,争传诵之。

虞伯生初入翰林时,杨仲弘亦在都下。仲弘每言伯生不能作诗,伯生一日载酒造请作诗之法,仲弘酒酣,尽为倾倒,伯生因遂超悟其理。继有诗《送袁伯长扈驾上都》云:“日色苍凉映赭袍,时巡毋乃圣躬劳。山连阁道晨留辇,野服周庐夜属橐。白马锦鞯来窈窕,紫驰银瓮出蒲萄。从官车骑多如雨,只有杨雄赋最高。”它日以所作诗介他人质诸仲弘,仲弘曰:“此诗非虞伯生不能也。”或曰:“先生尝谓伯生不能作诗,何以有此?”曰:“伯生学问高,余曾授以诗法,余莫能及。”或又以诣赵子昂,子昂曰:“美则美矣,若中联改‘山’为‘天’,‘野’为‘星’则尤美。”伯生深服之。

许有壬参政与虞文靖同在馆,虞有所私,午后辄出,许每叩不遇,因题简云:“日日出游,知虞公之不可谏。”虞还视之,即书其下云:“时时来聒,何许子之不惮烦。”许明日又至,见而叹赏久之。

虞伯生在翰苑时,宴散散学士家,歌儿郭氏顺时秀者唱今乐府。其《折桂令》起句云:“博山铜细袅香风。”一句两韵,名曰短柱,极不易作。先生爱其新奇,席上偶谈蜀汉事,因命纸笔,亦赋一曲曰《鸾奥》:“三顾茅庐,汉祚难扶。日莫桑榆,深渡南泸。长驱西蜀,力拒东吴。美乎周瑜妙术,悲夫关羽云殂。天数盈虚,造物乘除。问汝何如?早赋归与!”盖两字二韵,比之一句两韵者,为尤难云。(《折桂令》:一名《广寒秋》,一名《天香第一枝》,一名《蟾宫引令》。中州韵,入声似平声,又可作去声,所以“蜀”、“术”等字皆与“鱼”、“虞”相近。)

房山高彦敬尚书(克恭)善山水,一日与客游杭西湖,见素屏洁雅,乘兴画奇石古松。数日后,赵子昂为补丛竹,后为户部杨侍郎所得。虞伯生题其上云:“不见湖州三百年,高公尚书生古燕。西湖醉归写古木,吴兴为补幽篁妍。国朝名笔谁第一?尚书醉后妙无敌。老蛟欲起风雨来,星堕天河化为石。赵公自是真天人,独与尚书情最亲。高怀古谊两相得,惨淡酬酢皆天真。侍郎得此自京国,使我观之三叹息。今人何必非古人,沦落文章付陈迹。”此图遂成三绝。

虞文靖在宜黄时,尝倚楼吟诗,有“五更鼓角吹残雪”之句,忽隔溪一童揖而言曰:“角可吹,鼓不可吹。”亟命召之,已失所在。盖诗鬼也。

虞文靖公赋《壶洲》诗曰:“传闻海上有玄洲,曾是安期旧所游。千顷白云都种玉,一杯弱水不胜舟。鱼龙夜护黄金鼎,鸾鹄晨朝紫绮裘。波浪不惊星斗近,步虚声里度清秋。”

虞文靖公《赠无尘道人》诗曰:“云雾为衣月作裳,天坛独自礼虚皇。龙收古剑沉秋水,鹤识神丹起夜光。金井有声惟坠露,玉阶无色乍凝霜。无端下界松风动,又欲飘然上凤凰。”

朱万初善制墨,纯用松烟,盖取三百年摧朽之余精英不可泯者用之,非常松也。天历乙巳,开奎章阁,拣儒臣亲侍翰墨,荣公存初、康里公子山皆侍阁下,以万初所制墨进,大称旨,得禄食艺文馆。虞伯生赠之诗曰:“霜雪摧残涧壑非,深根千岁斧斤违。寸心不遂飞烟化,还作玄云绕紫微。”

天台柯敬仲(九思)际遇文宗,起家为奎章阁鉴书博士,得出入内廷。后失宠,退居吴下。虞伯生赋《风入松》长短句寄之,云:“画堂红袖倚清酣,华发不胜簪。几回晚宜金銮殿,东风软、花里停骖。书诏许传宫烛,轻罗初试朝衫。御沟冰泮水接蓝,飞燕语呢喃。重重帘幕寒犹在,冯谁寄、银字泥缄。报道先生归也,杏花春雨江南。”词翰兼美,一时争相传诵,机坊以此织成帕云。(柯尝画黄鹂、《白头》,题诗二绝。白头云:“春浓不放小禽栖,白发冲冠向晓啼。帘幕半开人未起,楼台风暖日犹低。”《黄鹂》云:“春风娇软绿阴肥,上苑莺花紫翠围。却向后宫深院里,一枝闲自理金衣。”弘正间,嘉兴周伯器尝题二图云:“奎章阁下老词臣,吟遍莺花上苑春。回首金衣闲自理,绿阴多处少风尘。”“重重帘幕护轻寒,听彻春禽午夜阑。无限江南归兴重,不将华发漫冲冠。”盖用其语而反其意也。柯又称参书。必当时又尝有此署衔。)

初,文宗以顺帝为明宗子,忌之,远窜海南。诏书有曰:“明宗在北之时,自以为非其子。”虞伯生笔也。文宗宴驾,宁宗立,八月崩,国人迎顺帝立之。帝入太庙,斥去文宗神主,而命四方毁弃旧诏。伯生时在江西,诏以皮绳缚腰,马尾缝眼,夹两马间,逮捕至大都。嫉之者为十七字诗曰:“自谓非其子,如今作天子。传语老蛮子,请死。”至则以文宗亲改诏稿呈,顺帝览之,曰:“此我家事,岂由尔书生耶?”遂得释。两目由是丧明。

【揭囗斯】〔字曼硕,豫章人。〕

揭曼硕未达时,寻游湖湘间。一日,泊舟江囗,夜二鼓,揽衣露坐,仰视明月如昼。忽中流一棹渐逼舟侧,中有素妆女子敛衽而起,容仪甚雅,曼硕问之,曰:“妾,商妇也。良人久不归,闻君远来,故相迓耳。”因与谈论,皆世外恍惚事。且云:“妾与君有夙缘,非同人间之淫奔者。”迨晓,恋恋不忍去。临别,谓曼硕曰:“君大富贵人也。亦宣自重。”因留诗曰:“盘塘江上是奴家,郎若闲时来吃茶。黄土作墙茅盖屋,庭前一树紫荆花。”明日,揭舟阻风,上岸沽酒,问其地,即盘塘镇。行数步,见一水仙祠,墙垣皆黄土,中庭紫荆芬然。及登殿,所设像与夜中女子无异。后曼硕官至翰林侍讲学士,神女之言盖不诬云。

揭曼硕尝《题雁图》云:“寒向江南暖,饥向江南饱。物物是江南,不道江南好。”时色目北人来江南者,贫可富,无可有,而犹辱骂南方不绝口,自以为右族身贵,视南方如奴隶然。故有此诮。

文宗御奎章日,虞伯生、柯敬仲常侍从,以讨论法书、名画为事,时揭曼硕为授经郎,亦在列,比之二人宠眷则稍疏。因潜著一书,曰《奎章政要》以进,二人不知也。时有画《授经郎献书图》行于世,句曲外史张伯雨题诗曰:“侍书爱题博士画,日日退朝书满床。奎章阁上观政要,无人知有授经郎。”盖柯作画,虞必题,故云。

揭曼硕在奎章日,《应制题明皇出游图》云:“明皇八骏争驰道,还是开元是天宝。长安花发万年枝,不识年华醉中老。奎章阁下文章静,衮衣高拱唐虞圣。莫言此画徒尔为,千载君王作金镜。”

尝有问于虞伯生曰:“杨仲弘诗如何?”曰:“仲弘诗如百战健儿。”“范德机诗如何?”曰:“德机诗如唐临晋帖。”“揭曼硕诗如何?”曰:“曼硕诗如三日新妇。”“先生诗如何?”笑曰:“虞集乃汉廷老吏。”揭闻之不悦。尝中夜过伯生,问及兹事,一言不合,挥袂遽去。后以天历年间,秘阁开诗寄公,中有“奎章分署隔窗纱”、“学士诗成每自夸”之句。(“天历年间秘阁开,授经新拜育群材。宫门待漏常先到,讲席收书每后回。召试时蒙天语劳,分题不待侍臣催。满头白雪丹心在,太液池边只独来。”“奎章分署隔囱纱,不断香风别殿花。留守日须中赐果,宣徽月送上供茶。诸生讲罢仍番直,学士吟成每自夸。五载光阴如过客,九疑无处望重华。”)公得诗,谓门人曰:“揭公才力竭矣!”就答以诗云:“故人不肯宿山家,夜半驱车踏月华。寄语旁人休大笑,诗成端的向谁夸!”并题其后云:“今日新妇老矣。”揭召至都,果疾卒。

【张天雨】〔字伯雨。钱唐黄冠,号真居,九成之裔。后入华阳洞,自号句曲外史。初见虞伯生,伯生全不言儒者事,只问道家典故。虽答之,或不能详。末问能作几家符篆?曰:“不能”伯生曰:“某试书之,以质是否?”连书七十二家,伯雨汗流浃背,辄下拜曰:“真吾师也。”自是讠壬交甚契,故与伯生书,必称弟子。〕

钱唐老儒叶景修(森)家住西湖,妇女颇不洁,所藏王右军《笼鹅帖》石刻,诚为妙品。张外史贻诗有云:“家藏逸少笼鹅字,门系龟蒙放鸭舡。”世以鸭比喻五奴,故云。

俗传七月十五日为中元节,僧家建盂兰盆会,放灯西湖及塔上河中,谓之照冥。张伯雨诗云:“共泛兰舟灯火闹,不知风露湿青冥。如今池底休铺锦,此夕槎头直挂星。烂若金莲分夜炬,空于云母隔秋屏。却怜牛渚清狂甚,苦欲燃犀走百灵。”(我朝刘邦彦亦有诗云:“金莲万朵漾中流,疑是潘妃夜出游。光射鱼龙离窟宅,影摇鸿鸟乱汀州。凌波未必通银浦,趁月偏怜近彩舟。忽忆少年清泛处,满身风露独凭楼。”)

张伯雨尝从其师王溪月真人(寿衍)入京,时燕地未有梅花,吴闲闲宗师(全节)新从江南移植,护以穹庐,扁曰漱芳。伯雨偶造其所,恍若与西湖故人遇,徘徊既久,不觉熟寝其中。觉而日已晡矣。闲闲笑曰:“伯雨素有诗名,宜有作。”遂赋长诗,有“风沙不惮五千里,翻身跳入仙人壶”之句。闲闲大喜,送翰林集贤尝所往来者和之,由是名大起。

酒客折荷叶盛酒,以簪刺节,令与柄通吸之,名“碧筒饮。”张伯雨诗曰:“采绿谁持作羽觞,使君亭上晚尊凉。****沁露心微苦,翠盖擎云手亦香。饮水龟藏莲叶小,吸川鲸恨藕丝长。倾壶误展琳琅袖,笑绝耶溪窃窕娘。”

张伯雨晚居茅山,罕接宾客。一日,有野僧来谒,童子拒之,僧云:“语而主,吾诗僧也。胡为拒我?”不得已,乃为入报,伯雨书老杜“花径不曾绿客扫”之句,使持以示僧,僧略不运思,足成诗云:“久闻方外有神仙,只住华阳古洞天。‘花径不曾绿客扫,’石床今许借僧眠。穿云去汲烧丹井,带雨来耕种玉田。一自茅君成道后,几人骑鹤下苍烟?”(末二句寓讽意。)伯雨得诗大惊,延入置之上坐,留连数日。

张伯雨《戏题黄大痴小像》云:“全真家数,禅和口鼓。贫子骨头。吏员脏腑。”闻者谓语虽谐谑,足尽其为人云。(大痴老人名公望,字子久。画师董源晚稍变之。与赵松雪及梅道人吴镇仲圭、黄鹤山樵王蒙叔明为元四大家。)

【欣笑隐】〔南昌僧。元初,高安僧有圆至天隐,元末,浙僧有道元觉隐,皆以诗自豪。时号三隐。道元,一名文诚。〕

大欣住杭中天竺,有学行,研穷教典,旁贯百家。文宗召赴阙,特赐三晶文阶。张伯雨赠诗云:“纟番经台畔惜分携,华盖峰前几梦思。一席地分眠鹿草,三更月在挂猿枝。我书安能半袁豹,君才端倍十曹丕。上番相逢虞秘监,不嫌频窜仰山碑。”僧旧着黑衣,文宗宠爱笑隐,赐以黄衣,其徒后皆衣黄。欧阳原功《题僧墨菊》诗云:“刍元是黑衣郎,当代深仁始赐黄。今日黄花翻泼墨,本来面目见馨香。”

一日,省相请大欣看潮,其日寺火,时恩断江住虎丘寺,同日灾,有僧为诗戏之曰:“欣哉笑隐住中峰,本是鸿儒学说空。罗利江头潮末白,稽留峰下火先红。青宵有路干丞相,绀殿无颜见大雄。若使断江知此意,两人握手泣西风。”

天隐工于古文,而诗尤清婉,其《寒食》云:“月暗花明掩竹房,轻寒脉脉透衣裳。清明院落无灯火,独绕回廊礼夜香。”《晓过西湖》云:“水光山色四无人,清晓谁看第一春。红日渐高弦管动,半湖烟雾是游尘。”他如《再往湖南》云:“春路晴犹滑,山亭晚更长。竹枯湘泪尽,花发楚魂香。”《涂香居士见访》云:“并坐夜深皆不语,一灯分映两闲身。”其造语之妙,当不减于惠勤、参寥辈也。

长洲陈湖碛沙寺,僧魁天纪者居之。魁读儒家书,尤工于诗,天隐与友善,赠诗云:“拈笔诗成首首新,兴来豪叫欲攀云。难医最是狂吟病,我恰才痊又到君。”(魁尝刻天隐所注《唐三体诗》置寺中,今吴人称碛沙唐诗是也。)

觉隐《睡起诗》云:“花下抛书枕石眠,起来闲漱竹间泉。小窗石鼎天犹暖,残烬时飘一缕烟。”《江亭秋晚》云:“独倚清江秋思长,晚潮初上水亭凉。海门风起双峦暝,一抹银花涌夕阳。”

松杨诗人程渠南,滑稽士也,与觉隐同斋食簟,觉隐请渠南赋蕈诗,应声作四句云:“头子光光脚似丁,只宜豆腐与波棱。释迦见了呵呵笑,煮杀许多行脚僧。”闻者绝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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