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望着月娥那天真灿漫的笑容,兴趣盎然地要月娥继续讲,她拿起一杯茶刚抿了口,忽地感到仿佛一个锤子猛然击于头顶,之前毫无征兆,剧烈的疼痛瞬间发难,苏禾不自觉地手一颤,杯子哗啦掉在地上,水渍四溅,瓷片碎了一地。
正在仰天大笑的月娥大惊失措,俯身抓着苏禾的胳膊急急地道:“怎么了禾儿姐,你怎么了禾儿姐!”
钻髓断骨般的剧痛下,苏禾“啊——”地尖啸起来,伴随着汗水一颗一颗落下,眼中的泪也泫然落下……不由控制地,她两手掀翻了桌子,也推开了月娥,一个人抱着头蹲在地上全身发抖。
这种疼痛是间歇性的阵痛,刚缓和了不到五秒钟,那骇人的痛觉又袭来,苏禾整个人都要崩溃,她抓着自己的头皮乱扯,嘴里发出沉闷的呻吟声,月娥已经吓哭了,不知所措地看着正拼命捶打着头顶的苏禾。
“去……去把意秋叫来……”
那股子狠痛暂时地过去了,苏禾吩咐月娥。月娥低下梨花带雨的脸,露出犹豫地不肯之色,呜呜地道:“禾、禾儿姐,公子们侍奉贵人时,任何人不……不得打扰,否则是……是要喝下断魂水后,永远离开玉鸣楼的,这是玉鸣楼的规矩,禾儿姐忘了吗?怎么办啊,呜,呜呜呜呜……”
“啊——我他妈要疯了——”
苏禾心中的怒火喷薄而出,她哆嗦着手指伸进了怀中,摸了摸那三包软趴趴的东西,心里千般不情愿,却只能咬着牙恨恨地道:“去给我弄点热水来,我要喝药,快去!”月娥听后应了一声跑了出去。
尽管很恨,可苏禾的声音里更包含着委屈和不甘。她不想受人摆布,比如手里的这种药,谁知道它是什么,药效真的有那么神奇,难道意秋真的是赛华佗、妙神医,她从心里觉得玄乎,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多少沾染过理学的现代人,她根本不相信有什么神药,反而觉得有人在自己身上动了手脚。
可,自己都穿越了,还有什么不能信?
“你应该相信他!”
苏禾正值犹豫不定,听到这突来的声音,骇然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当她看清窗前立着的人时,更是大惊失色,口中呼道:“是你!”
来人不语,只是笑笑。
苏禾对这个神经变态没有太多的好感,冷笑一声,问道:“信谁?”
那人好像听了旷古未闻的大笑话,只笑不语,就好像在说:难道你不知道吗!
苏禾对他十分警惕,几乎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是新一轮的阵痛剧烈袭来,整个人身不由已地随着痛苦沉没沦陷。两手死死摁住太阳穴低声抽噎,电光火石间,她只觉得一个影子迎面飘来,脑袋的后面及两个侧面被人一一敲过。然后,几乎瞬间地,痛觉消失殆尽。
苏禾十分愕然,不可置信地看着掀起一张凳子自顾坐下的白衣男子,眉目俊朗,面如冠玉,说不出地英俊动人,就是,就是……苏禾强压下心头的其他想法,学着以前看过的古剧中的人物,对着男子诚挚地深深地作了一揖。
“谢谢你。”苏禾的声音有些颤抖,尽管整个人轻松了,但她依然没有从刚才的噩梦里走出来。
“不必。”男子打开手中的折扇,从容不迫地给自己摇了起来,“其实,我刚才的手法,和意秋配制的药,归根结底是一个道理。我已经封了你痛觉传递的三个穴位,在半个时辰后会失去效果,这种手法是不宜多用的,否则对你身体伤害比较大,然而,药物可以更深层地阻断这种传递,时效会更长也更安全。”
“所以,你、应、该、相、信、他!”他仿佛费了很大的力气来解释这个道理,最后的结论却是指出苏禾对意秋的误解。
苏禾若有所思地看向他,眼里闪烁着明暗不定的色彩。至少,此人一开口就坦然相告,并且洞若观火,对察觉出自己怀疑意秋的这一事实直言不讳,但、但是,在床下偷听的那副景象又浮现在苏禾脑海里……也许,他是个有怪癖的好人!
“我究竟怎么了?”
苏禾问道,这个是她最想知道的,她没有直接问类似谁打的自己、为什么打、头痛得这么厉害难道就只有被击打这个原因,这样的具体直接的问题,其意在审视对方的态度——如果他愿意说,定会全然相告,否则问什么也是白费口舌。
男子风度翩翩地摇着扇子,脸上的笑意深邃而又仿佛浅薄得不着痕迹,苏禾看到这样的表情就觉得心惊肉跳不自在得很,他很快转开话题问了苏禾一个很乌龙的问题:“你不问问我叫什么名字吗,那好吧,我现在先来问问你叫什么?”
“苏禾。”苏禾口中落下这两个字。
男子的面部笑容更加灿烂了,“苏禾?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苏执事呀,真是久仰久仰!诶,难道你就不问问我是谁吗?”
“我在等你的回答。”苏禾满脸黑线地飘出这句,不知对方心中在打什么太极。
男子笑容依旧,很亲切很从容,“哦呵呵呵,我指的是除了名字外的,还有身份地位,等等等,你不问问吗?”
“你就不能一并说来听听吗?我说,你这个人的问题怎么那么烦人?”苏禾语速惊人,跟放炮似地,实在受不了对方磨磨唧唧。果然,出现了被激怒的效果,在苏禾看来,但又不像是激怒那么简单。
他手中扇子一收一合,发出很浑厚嘹亮的扇面碰撞声,苏禾眨眼间,那扇子已经指到了她的鼻尖上,凌厉而迅猛,苏禾甚至能感觉到那么一阵风刮面而过。
“干、干……”
苏禾还没来得及说全“干什么”三个字,男子的声音像炸雷一样炸爆在耳边,“你是苏禾?!”顿了那么几秒钟,他仿佛在仔细观察着此时苏禾局部的微小表情,“也不是苏禾!哈哈哈!”
“什、什么?”苏禾的声音颤抖得厉害,若适才是因为疼痛影响到声带而颤抖,这一次却是因为太过骇然,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识破了她的第一人,“你、你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不明白?”
“首先申明,我不是玉鸣楼的什么所谓的公子,接下来告诉你我怎么来到这里的,我用钱买通了一定的关系,结识了和你地位相平的另一位执事,施惠英趁你们老阁主外出之时放我进来的,因为我承诺会力劝好友镜月支持她当下一任阁主!”他似乎答非所问。
“哦?”苏禾微微露出一点笑意,为了调节情绪不由开了个小玩笑,“或许,是施惠英看上了你的美色哦!”
“闭嘴,少胡说!”
男子手中的扇子轻地敲打在苏禾的鼻尖上,吓得苏禾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还好他没使力,不然鼻子外表要开花,里面也要喷火山了。
“我懂了,我没有制止你,哦不,不是,是咱俩照面后并没有质疑你,对你不生不熟的,所以你知道了我、我不是、不是、我是、是……”苏禾语无伦次,却恰到巧处地停了下来,因为她现在还不知道对方怎么看待这个不正常的自己。
那么,之前的苏禾就是因为听到了风声,起了怀疑后,跑来事情没搅黄,却遭到毒手把自己搅没了?苏禾的脸色唰地白了,肯定是这样,她被人打死在镜月的房间,镜月的房间啊,而且,当时这个人还在镜月的床下,那床上的那副景象又怎么解释?
苏禾脑海里千回百转,眼神也越来越复杂,如果真的如自己所想,那该怎么办呢?这个人绝对没安什么好心。
果不出苏禾所料,男子手中的扇子开始上下不停地敲打着苏禾的鼻尖,不疼,但是很痒,而此时苏禾内心紧张,这样的感觉就像是对方在思考着要落下一个什么大招数,一招毙命的那种,那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对上这种高手不就死翘翘了吗,苏禾悬着的一颗心,更悬了。
苏禾提心吊胆,担心对方撕破脸皮,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扇子一旋、鲜血溅飞、人头落地的画面,她大骇不已,就听见对方慢悠悠地道:“我带你出去转转,给你解解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