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他心神不定,坐卧不安,思念使他火烧火燎,她也按捺不住偷偷返回家乡与他幽会。就在这时,妻子发现了他和她的奸情,妻子毫不客气,大吵大闹,哭喊着向他讨公道。妻子越是这样闹腾,他心里越是起火,越是对这个娘们儿感到厌恶。
他和她实在忍受不了感情的升华给他们带来的精神上的痛苦,在错误的选择中越陷越深。一场因奸情杀妻的血案发生了……
案件很快被侦破,他被判了死刑。
小尾巴一下失去了两个亲人,他被爷爷收养。爷爷是个孤独老人,身体有病又很虚弱,经常是做了上顿饭,做不了下顿,勉强和小尾巴相依为命。小尾巴贪玩儿,整天在外面玩儿得又累又饿才跑回来要吃的。每一次做完饭,爷爷都累得躺在床上休息,直到睡去。小尾巴回来只要自己在锅台上翻找一下就可以找到吃的。小尾巴的小手和胳膊被锅台烫得伤痕累累。爷爷醒来后,看到小尾巴的手和胳膊,摇头叹气,无奈地伤心落泪。小尾巴却不知愁苦滋味,吃得津津有味,时而兴奋地给爷爷讲述今天在外面玩的时候碰到的事情。
爷爷用仅有的一点点生活费养活着两张吃饭的嘴巴。因为有病没有钱医治,他一天天地把病情耽误了。
没过多久,爷爷静静地躺在家里的床上死去了。
像往常一样,小尾巴自己找吃的,这回锅里却没有他想要吃的东西。小尾巴不知道爷爷死了,还以为爷爷睡着了。
直到他的肚子饿极了,浑身没有了力气,才鼓起勇气开始喊爷爷,可爷爷浑身已经硬邦邦的了。
大人们跟小尾巴说你爷爷死了,不会再起来了,你可要坚强些,要像个大人一样好好地活着。他好像听懂了,孤独可怜地瞧着大人们把装有他爷爷的棺材抬到山脚下,挖了一个大坑埋了。然后,大人们按着他的头让他跪下,磕了几个头就带着他回村了。
3
小尾巴开始东家一口西家一顿地生存着。吃完了这家的饭,就开始在外面玩儿,饿了再跑回来到各家要吃的。吃完了又跑出去到更远的地方玩儿。后来,他回来吃饭少了,因为他经常到地里刨吃人家种的红薯,吃完了就不觉得肚子饿了,继续玩儿。人们发现自家的地被人刨得乱七八糟,就开始搜寻,当发现是小尾巴时,村里的一些半大孩子就把他围起来,质问他为啥偷吃人家地里的红薯,小尾巴不承认,说他没偷吃。半大孩子们哈哈大笑,指着他紫黑的嘴唇说:“还说没有呢,嘴都这颜色了还不承认,真是可气可恨,这小子不诚实,揍他。”半大孩子们像打野狗似的打得小尾巴乱叫乱窜,那些土坷垃砸在小尾巴脑袋上顿时黄土飞溅,半大孩子们笑得更欢了……小尾巴的脑袋上立刻起了几个大包,他连滚带爬跑出了村口……
他在村口的田间地头玩儿腻了,也不敢再在田里玩耍了。他就到铁路边玩儿,久而久之,他越走越远,顺着铁路边玩边走,他的肚子又饿了,开始找吃的。他晃晃悠悠来到了一个小街上,顺着小街往里走,走着走着,他发现一个大垃圾堆上有几只狗在那里刨吃的,时不时地追撵着和它们争食的几只大公鸡和大母鸡。小尾巴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看着这些动物们在垃圾堆上乱跑乱叫。他边看边有气无力地笑着,像是坐在电影院里看了一场动画片儿。
一个骑车的过路人从这里经过,颠簸的时候,从后车筐里掉下来一块大饼。那几只被狗驱赶的公鸡母鸡看见那块香喷喷的葱油大饼迅速跑过来,围在一起啄吃那块大饼。
小尾巴也看见了,他急忙站起身跑过去,把鸡轰走,捡拾大饼,哇,还热乎乎的呢。他双手抓起来放进嘴里咬了一大口,哇,真香,真好吃……突然,垃圾堆上那几只狗狂吠着追过来,抢小尾巴手里那块饼。小尾巴吓得急忙扔掉手里的饼转身就跑,那几只狗没有追咬他,争抢起那块饼来。小尾巴远远地看着这些动物,把那口饼吞咽下去,真香,真好吃,心里想念着这块葱油饼,肚子更饿了。
小尾巴继续顺着小街走,一个大师傅在路边火炉上烙大饼,旁边一个女人在用擀面杖擀着面,她擀好一个就往旁边一丢,面板上铺满了等待上锅烙的生面饼。小尾巴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忙活的举动,时不时还有几个人来买饼,那女人是专门卖饼收钱的,她一边擀面饼一边卖,转身接钱放钱,拿熟饼递过去,再转身擀面饼……小尾巴瞧准机会溜过去偷拿了一块生面饼,抓在手里就往嘴里塞,边跑边大口大口地吃,痛苦地往下咽。
突然一个顾客喊道:“老板娘,有人偷你们饼。”那个女人手疾腿快,三两步追上小尾巴,一把夺过他手里那张生面饼扔在地上,掐着他的脖子狠狠地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嘴里骂道:
“这是谁家野种没管教的,竟敢来偷老娘的东西吃,生的也不给你吃,我扔了喂狗也不给你吃,滚,再看见你打死你!”小尾巴被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起来。嘴巴张得老大,嘴里塞满了没咽下去的白面,黏乎乎的,还掺杂着被打出的血丝,红白分明。泪水、汗水、血水、口水一起涌进嘴里,他哭着哭着,觉得嘴里有点咸的味道,便不再哭了,三两下和着这些味道把这口腥面吞了下去。他不敢再在这条街上久留,继续走着,走出了小街,前边有一条铁路线,他沿着铁轨走。这时圆圆大大又红红火火的夕阳早就从铁道这一头落到了那一头,时明时暗,沿着小尾巴走过的路线慢慢沉下去。小尾巴前边的路越来越暗了,天也逐渐黑下来。小尾巴不知道前边的路有多黑,他不顾一切地继续往前走着,走着……
终于看到了星星点点的灯火,人渐渐多了起来,路也多了起来,车辆在嘈杂的喧闹声中川流不息。路很宽也很长,一直通往这座城市繁华的中心地带,同时也通往这座城市的一些犄角旮旯。小尾巴没有再敢往灯红酒绿的繁华地带走,他沿着宽阔的马路走,远离人群,远离车流,向前边昏暗的灯光处走去。当时他才6岁。
傍晚的时候,他走到一个停车场,看见小四辈儿和豆豆、土土他们围着一个车主要钱。那个车主喝令他们走开,他们耍着赖皮,前堵后拥不让车主走。车主无奈掏出2元钱扔给他们,他们才散开奔向另一辆轿车。
他走过去,静静地拾起地上的抹布,学着他们的样子用那双稚嫩的小手在一辆红色的宝马车上擦洗。
豆豆和土土他们吃惊地站在远处望着他的举动。
他一会跑过来在水桶里蘸着水,再跑回去用没拧干的湿布擦拭着,污水流进他的袖口,又顺着胳膊肘流到车身上。
一个肥头大耳的车主来开车,身后跟着一个比他瘦好几圈的长发女人,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
小尾巴急忙跑过去伸出小手要钱。
肥头车主惊愕地瞟了他一眼,继而迅速把目光移到车上,惊叫起来:“啊!小王八蛋你要毁我的车呀!老子刚给车子美完容……你拿什么擦的,你拿什么擦的?啊!是******脏水,你要毁我的车、你要毁我的车……嘿,还******要钱,没找你要修车费就不错啦!”说着一抬脚把小尾巴踹出五六步远,“咣当”一声,小尾巴的脑袋磕在一辆“桑塔纳”轿车的门上,当场昏了过去。
那个女人赶紧说:“快走,快走!”一阵轰鸣,红宝马飞一样驶出停车场。
小四辈儿他们三个人急忙凑过去,瞧着小尾巴满脸兀突突的熊样,怪可笑的。小四辈儿向他勾勾手指,示意他爬过来,小尾巴果然反应灵敏,吃力地爬到他脚下。小四辈儿蹲下身子看着这个像是小狮子狗似的小孩说:“你会学狗叫唤吗?”小尾巴仰着黑乎乎的脸惊恐地点点头。
“那你当场给我们叫两声!”小四辈儿坏坏地催促,回头对土土和豆豆眨眨眼。
小尾巴有气无力地叫:“汪、汪汪……嗷、嗷嗷……”他的头忽然砸在小四辈儿的脚面上,把小四辈儿吓了一大跳,三个人立即停止了笑声。小四辈儿小心翼翼地伸过手摸摸小尾巴的脸,感觉又湿又黏。小四辈儿惊愕地叫道:“坏啦,血,血,他脑袋开花啦!”小四辈儿赶忙叫豆豆、土土用抹布捂住他的伤口,自己急忙跑回家拿来云南白药……
一会儿,秦琴和肖飞、薛文也赶到了,把小尾巴背到废车厢里……
他们又多了一个小伙伴,小四辈儿和豆豆这才告诉小尾巴,干流浪擦车这行有个规矩,就是千万不能擦高级轿车和新车,因为高级轿车和新车很娇气,不能用他们手里的脏抹布来保养。另外,这类车的车主不但不给钱,反而还很容易发威打人,出了事情划不来。所以,要看清楚什么车再给人家擦洗,这样,你就可以从10块到5块、3块往下滑着要。中低档的车主一般都给钱,只要你给他的车擦得干净,他们不在乎这几块钱。因为他们的车平时懒得擦洗或没时间擦洗,所以他们很乐意别人给他擦洗车。
小尾巴伤好后,跟着他们在车站停车场上,练擦车洗车,半天下来,体力就支撑不住了。他每擦完一辆车,看见车主来了,就过去伸手要擦车费,被车主一把推开,好几个都是这样。薛文给他定了个指标,要在半天内挣到30块钱才能给饭吃。这时候,他饿得头发晕,脚发软,手无力,肚子也跟着捣乱乱叫唤。他撇开土土和豆豆,顺着铁路往废车厢走,路上,他摸了摸口袋,才挣了10块钱。他想:大哥哥会给我饭吃的。
薛文冲他唬着脸:“你干吗来啦?”他央求薛文说:“我……我饿,大哥哥,给我吃的吧!”他伸出小脏手要。
薛文举起他的大手使劲砸向小尾巴的手心,“啪”的一声脆响。
小尾巴下意识地迅速把手缩了回去,惊愕地抬着头瞧他。他结结巴巴想再说什么:“我、我……”薛文的大手开始向右边张开,小尾巴知道,下一个该打脸了。他急忙抬起胳膊下意识地护着自己的脸,闭嘴不敢说话。
薛文低头轻声问:“肚子饿了是不是?”小尾巴不知所措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薛文教训他说:“要想不挨饿,就得学会自食其力,晓得不?”小尾巴疑惑地望着他,他感觉,虽然这个大哥哥打了他,但他还没那么凶恶。
薛文继续说:“先把大伙的钱挣到手,再给自己挣饭钱,晓得啦?喏,这10块钱是集体的,剩下的才是你自己的。别偷懒,去去去。我这次饶了你,下次我可不客气。”随手扔给他半块面包,小尾巴从地上捡起来就往嘴里塞。
薛文吼道:“噎死你!”小尾巴吓得转身跑开了。
下午,附近铁路车站的钟声打了15个点,身边的人渐渐少了,周围饭店正在准备午休。
小尾巴将手伸进口袋里摸了摸,还是刚才挣的5块钱。刚才差一点儿又被车主打,他想起来都有点不寒而栗。看来,他今天挣不到30块了。他疲惫不堪地找了一个安静的边道沿儿坐下来休息,不一会儿就依偎着身旁一棵小树睡着了。
在这个小社会里,他要靠擦洗一辆轿车挣5块钱养活自己,他还要在挨打受骂被欺负中生存下来。慢慢地,他醒了过来,那半块面包多少给了他点儿劲头,何况又睡了一大觉。
天傍黑的时候,小四辈儿和豆豆、土土都围拢过来,坐在小尾巴身边数着钱。他们看见小尾巴挣了那么点钱,都挺同情他,小四辈儿说:“他们耍赖就磨他。”土土也说:“对,用身子挡住他的车。”小四辈儿说:“如果他还不给钱,他耍赖那咱也跟他耍赖,围住他缠住他耍,其他人趁他不注意就拿他的东西走。反正也是一样的。”豆豆也说:“对呀,我们都心齐了,他们也没办法,就会乖乖给钱的。”小四辈儿好像被提醒了似的,又说:“对啦,这叫配合,不行的话就拿砖头吓唬他们。”小尾巴战战兢兢地说:“大人不怕砖头。”小四辈儿说:“不是用砖头砸他本人,咱们躲远点儿砸他的车,砸完了就撒腿跑。”他们七嘴八舌教他怎么样在停车场上跟车主耍赖要钱,怎么样在混乱的时候互相配合扒窃,怎么样趁人不备的时候用铁丝勾开车门偷车里的东西……
小尾巴瞪大眼睛全神贯注地听着,看着他们手舞足蹈地传授本领,心里美极了,似乎有了底气,有了精神。他暗暗佩服小四辈儿有这么多的好办法挣钱。
相对来说,小尾巴比小狮子强多了,这个时候的幼狮还要靠母狮撕开猎物的皮肉喂养,而小尾巴已经能动脑筋为生存到处寻找目标,赶上一起几千元的大案,除了给薛文进供以外,够他半年的开销。
李仲平的思绪从动物世界想到了人类世界,突然觉得人类和动物有很多相似之处,在生存状态下,都具备一种自然的野性。动物世界里的野兽大多数是倾向于猎食异类,一般不毁灭同类。但是,如果人类的野性不加以约束的话,人类的野性会毁灭自己的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