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平日北梁人欺辱南人举动,或许有中原豪杰拔刀相助。可是今天情形却有些让人不敢妄为。
三名黑裘青斧,皆是凌尘四重,外加临虚境的白袍,店中没人出手救人。局势不需要任何人做任何判断,已经十分明显,汤安偌必死无疑。
六把青钢斧已经以极为迅疾的速度劈来,眼看便要砍在汤安偌的身上。
谁人敢阻?
但,终究有人坐不住了。
楚言并不冷血,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幕辣手摧花的人间惨剧发生。
锵!
伴随着一声龙吟般的清啸声,负在那桌案的黯淡钢剑骤然出鞘,剑锋嗡嗡作鸣。
剑身覆盖着淡淡光辉的真气,锋刃泛着森然寒芒。
真气顺着剑脊流淌,如河流入海,汇聚至剑身的顶点。
他抬手,长剑冷冽前刺,看似没有攻击任何人,直探虚空。
恐怖的剑气从剑尖处爆炸般迸射而出!
店中的风,乱了。
真气搅动着,寒风呼啸。
不带任何花哨,白虹贯日,划过一道青色的光芒,挟带着絮乱狂暴的真气飞向一位兽神祭祀。
酒肆宽敞,楚言落座角落,两人相隔有六七米远,可是他这一剑挥出,那名手森祭祀骇然,脸色大变。
这祭祀正是第一个入店的那位黑裘中年祭祀,他心中极为震惊。
楚言和梦洁在店中的位置极为偏僻,二人又有楚从云传授的独门功法,外人很难看出境界。
就像是他们来时碰到的临虚境暗枭妖狼一样。兽神祭祀哪里能想到这位坐在角落中,有美人相伴的白衣少年,竟是位隐藏极深的高手。
进店时他已经看出这白衣少年的打扮,虽有佩剑但身体瘦弱多半是,中原那些会些功夫的小家公子。
但一剑就足以颠覆黑衣祭祀的猜测。
兽神祭祀对少年用出的剑法极为惊讶。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剑法!
这一剑干净凌厉,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没有任何中原诸国自豪的诸般武技。
仅仅是简单的将真气伴随着内力灌注进长剑,然后以剑气的方式挥出。没有丝毫巧劲可言,单纯的愚耿直平的一剑。
偏偏就是这么一剑却又能如此惊人!
恐怖的剑气撕裂了周围的空气,黑衣祭祀甚至能听到空中类似鬼鸣的凄厉嚎叫。
中年祭祀慌乱飞身避开,惊人一剑贴着他的裘衣划过,被他极为勉强的避开。
可就算再小心,他的右臂依然被划出一道森然血口,深可见骨。
中年祭祀不敢再愣,他嘴角的笑容越发阴寒,没有停留,空中转身再退。
但楚言哪里给他机会。
楚言动作简单到了极点,右臂前身,隔空又出一剑。
简单地前刺,简单地风声乍起,剑气就这样简单的轻松穿透了空间的阻隔,轰击中兽神祭祀的胸口。
中年祭祀本来躲避时就已受挫,却让然对于的楚言实力再一次判断失误,身形在空中慢了半分。
剑气又一次到来,身上的黑色裘衣不能为祭祀抵到任何攻击。
剑气刺破他的裘衣,裘衣伴着刺耳的裂锦之声炸裂成无数皮毛碎片。
剑气再近,刺破他胸口绘的那些兽神祭祀用来防御的本命血印。血印发出微微红光,空气渐红,却马上暗淡下来,为他勉强抵挡了一些劲气。
剑气入肉三分,血洒,中年祭祀喷出一口鲜血,被轰砸到一方早已无人的木桌的下方。
那木桌不知为何,桌面上蒙着一层薄霜。
桌腿哪里能够抵挡这中冲击,碎裂成木片散落,中年祭祀砰砰连撞数面方桌,才勉强停了下来。他看向楚言的眼中全是如同野兽般的嗜血凶光。
楚言同样不好过。路上击退暗枭妖狼时,楚言为了轰碎妖狼临死前的一根水剑,他已经被反震受了内伤,此时又牵动了伤势。
他之前为了保护梦洁,并不太明智地将所有内力注入到了梦洁体内,刚才出剑前只好用所剩不多的内力混合着雄浑的真气共同激发为剑气。
可真气毕竟是修道者所用来施展道法的基础,用来施放剑气就需要更多的真气才能达到效果。
楚言低头看着地板上那两道惊人的剑痕,眉头微微蹙起,身体中有种被掏空了的感觉。
他右臂酸涩,暂时已经提不起劲来,那种惊人的剑气,短时间内已经不能再次施展。
楚言没有惊人天赋,目前只是凌尘三重修为。他能够一举得手,击伤那名比他略高了一重修为的兽神祭祀,完全是因为他的剑气对于祭祀来说太过出其不意,有些偷袭的因素。
楚言不是神仙,但他这两剑速度却极快,不过呼吸之间,成功拦下一名兽神祭祀。
楚言牵动伤势,干咳一声,吐出些许血沫,忽听身旁轻动。
梦洁素手轻舞,一缕柔柔弱弱的微风从她白皙的指尖飞出。
刹那间已经飞抵一面青钢手斧身,毫不费力的将其穿出一个碗口大的空洞。
无声而过,又到一面斧身前。
风声有淡淡鸣泣,斧身碎裂!
两面手斧就这样接连成了废铁。
微风没有停顿的轻盈一折,惊鸿般飘然而回,击中那祭祀,祭祀健硕的身躯仿佛变成了枯叶,被微风吹动倒在地,他吐出鲜血,然后昏迷不醒。
一旁的楚言看得目瞪口呆,他知道这清风不是无形之物。梦洁应该用来一个风刃符箓出去,可这效果却太过惊人。
较之他刚才那搏命的两剑,梦洁这一指清风看似柔弱,实则威力比他强大了五倍不止。
肩头落下了一片薄雪,雪花晶莹,楚言愕然。
哪里来的雪花?
店里的一个角落,酒肆里一些武者已经跑到外面躲避,但还有不少胆大好奇心胜的才在这里观看,伙计们忙活着给他们上酒。
姓叶的瘦弱伙计,端着一壶酒从后门往店中走,身旁却正好有一个兽神祭祀提着两面青钢斧呼啸劈砍而来。
祭祀正是店中唯一还没有倒下的那个黑袍祭祀,他的目标当然是汤安偌,店小二只是刚好在他行进路线上。
那祭祀面目狰狞,斧风慎人凄厉。
叶姓小二惊讶不止,他平时也见过打斗,可是从来没有离危险地带这么近过。
叶姓小二知道祭祀和他无仇,他并没有危险。
可平日里他哪见过这种阵仗,双手有些剧烈颤抖,惊恐的连手中酒壶也不顾了,往地上一抛,慌忙躲避。
兽神祭祀的余光,已经扫到了被人击飞的两个同伴,知道有人出手,但他不敢违抗命令,只好硬着头皮往前冲。
店小二这无心一抛,却被兽神祭祀当成了攻击,他脚下一顿。
酒壶堕在地面青砖上,哗啦一声摔得分水。酒花四洒,溅起一人半高的酒雨。
几滴辛辣的酒水,好巧不巧的,落入兽神祭祀的眼中,让他双眼一阵火辣刺疼,他下意识的一闭眼,身子停在了原地。
在叶姓小二惊讶的目光中,那壶溅洒而出的酒雨,变成了偏偏冰冷雪花飘洒。
叶姓小二微怔,他面色像是惊恐,又像是好奇,望向酒肆门口的方向。
那里有一个黄色符纸逆风而来。
符纸飞行的极为轻盈随意,似乎从极早前就已经开始往酒肆里飞行了,不过没人在意。
就在度奇烈放出的石子砖粒还没有靠近汤安偌时。
就在楚言击伤的那个祭祀,还没有飞落到结霜的木桌时。
就在梦洁出手后,楚言肩头没有雪花飘落时。
就在叶姓小二那壶酒花,还没有化为冰晶的时候。
那符纸来了,伴随微凉的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