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从云虽然并未反复叮嘱,倒是前两天,楚言的邻居们得知楚言出远门,都来提前为他饯行。这可把楚言给感动坏了,他没想到这个世界还有这么多关心自己的人。
楚言家附近住着的王姨,更是抹了好几把眼泪,说楚从云心太狠了,楚言还未成年就让他一个人出这么远的门。楚言只好解释了一番,说这次只是自己想趁年轻出去闯荡闯荡,并不是楚从云刻意要求的,说自己路上一定会小心,此行北上很快便会回来之类的说了好半天才把王姨劝回去。
准备妥当,楚言本想牵马出门,却有些意外的听到门外有砰砰的叩门声。楚言推开门向外瞅了瞅,发现院门外站着一位仆役打扮的中年男子。
楚言认出了来人,是他从小的玩伴郭卫晨家中的一位仆人。郭卫晨的父亲虽然只是柳城官吏,但毕竟也是位进士,身份摆在那里,所以府上倒是有一些下人。而这位中年男子就是其中一位。
中年仆人手中捏着一封信,看到楚言,开门面色一喜,暗忖没有来晚,忙道:“楚言少爷,这是少爷给您的信。”说着便将手里的信递给了楚言。
楚言这才想起来,前些天郭卫晨来过他家里一趟,说是秋闱乡试得中,成了举人,而且还考了个头名中了个解元。郭卫晨今年只有十八岁,年纪如此之轻便中了解元,也算是对得起他柳城神童的名号。当天郭卫晨还请楚言在柳城的酒楼里吃了半天的酒菜。楚言还想着,郭卫晨这小子还真是有些读书的天分,院试的时候便是头名的案首,如今又中了个解元。若是年后入京会试的时候努努力考个会元,过个把月再考个状元,啧啧。算算时间,这两日应该已经动身前往方林国的京都啸月城准备明年春天的会试去了吧。
只是怎么没有见他本人过来,只让人捎了封信?这小子也太不够意思了,只顾自己去京都里逍遥,居然连告别都省了,看来回头有机会去京城要好好宰宰这位举人老爷……嗯,到了来年估计就成进士了也说不定。
楚言快速拆开了信。信自然是郭卫晨自己写的,前面几句无用的寒暄之语,无非是“楚言吾弟,见字如吾。听闻贤弟此去方林之北,为兄心中十分牵挂,妄自珍重”云云,不过到写了首七言诗。
“啸月柳稀绪如澜,
策马思卿泪满衫。
持剑塞外莫行险,
此赴北疆何时还。”
楚言皱眉,低声说道:“诗的好坏暂且不论。又不是劳什子的生离死别,写的这么悲情干嘛?这是要咒我啊。”待他往下看去,却见信的最后有几行小字。
楚言一看,屈指弹了弹信纸,笑骂道:“就说这小子是装的。”
小字写着“我也不想写的这么文绉绉的,还挺悲情,刚才父亲在我身后,这会儿刚走开。他非让我写的正式一点。不过方林北边的小国那边确实不太安全,听父亲说常年有马匪出没,你自己小心。来年给我完完整整的来京都,可别缺胳膊少腿儿的。等我中了进士在啸月的风阁酒楼请你喝酒。”
楚言见那名仆人还没走,微笑着说道:“我这里也有封信,有劳您回府之后托人寄给郭卫晨,等我去拿。”说着一头钻回屋里。
他和楚从云说了一声,便回到了自己的屋里,摊开信纸,提笔便写。
不多时,一封信便写好,楚言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前后瞅了瞅,旋即微笑着点头,显然是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将信装入信封,封好口,交给了门外候着的郭家仆人,又和楚从云再次告别,楚言便重新上路。
时间尚十分充裕,楚言不着急上马前行。他牵着五天前买的那匹褐驹,白色布衣外面还套着一件黑色的皮袄,装着清水的牛皮水袋随意的挂在马背上。秋日本就天冷,柳城前几天下过些秋雨,空气中难免有些湿寒。楚言虽然重新用真气和内力护体,不惧寒冷和潮湿,但是为了表现不会得过于特异,还是特地穿上了一件皮袄。
楚言后背上系着一个布包袱,里面装了些碎银子和几件布衣;腰间斜挎着一柄三指宽的钢剑,长剑由暗岩钢打造,剑鞘和剑柄用的也是普通的铸铁。暗岩钢打造的剑身,比之寻常护卫用的精钢打造的兵刃要锋利坚硬不少。但也仅限于此,并不能和楚言那把破晓剑相提并论。
破晓剑已经被楚言收好了,不到关键时刻楚言不打算使用。虽说破晓剑拔出剑鞘之后寻常人感觉不到异常,只以为是普通的云钢,但是修行到“明玄”的人还是可以感觉到的。
这一路北上的旅行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风险,周松他们商团长期走的就是这趟路线,必然会选择少有马匪出没的地方行进。如此楚言出手的机会估计也就很少了,但事有万一,要是真的他出手用破晓剑的时候被“明玄”之人发现,那可就有危险了。好在天明剑不出剑鞘的时候“明玄”之人也无法感受到,所以楚言索性将天明剑收好,真到了紧要关头再拿出来用。如若路上只是遇上马匪山盗,他手里这把暗岩钢长剑便足够应付。
梦洁步履轻盈的走在他身侧,瞟了一眼他身后的行囊,忍不住眉头一颦:“不用师父给你的符袋,非要背个布包袱,你这便算是当了一回江湖人?”
楚言平静说道:“虽说父亲新给我的这个符袋不像之前那个‘无底洞’那么大了。可要是就这么将行李放进符袋里轻装上阵,是个人便能猜到我有符袋,那样太过招摇,难免惹人厌烦。我可是要闯荡天下的,名声什么这类东西虽然俗了些,可也毕竟需要维护一下不是。”
梦洁如玉葱般白皙的纤指轻抚过发梢,平静说道:“不用这般处处小意,你已经很惹人生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