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明光铠因为反光强烈,在战场上是很醒目的,因此在即使未到敌前,也能够给敌人以很大的视觉冲击,是很不错的铠甲。”
她的声音落下,帐内忽的弥漫着铺天盖地的如死般的寂静,清冷的月光的渲染更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了起来。
“怎么了?”若翎被这突如其来的氛围吓了一跳,停下了笔,转头望了过去。
映入她眼帘的眸子中似有精光闪过,摄人心魂,如一束极光直伸向目所不及之处,他开口言道:“这身铠甲乃是鬼阵子所做,天下独有我这一身。”
“诶,这明光铠还未普及。”他的话让她错愕不已,奇道:“三哥既然穿着这明光铠,那么定要是认同了它的防御和战斗能力,既然如此为何不普及到整个军队?”
玄桓颐负手身后,遥望着天际沉沉隐现一抹皎月,开口说道:“鬼阵子乃是鬼谷之人,鬼谷焰族不理国家之间的纷争,不解天下苍生之苦,所做一切都随行而为,是世上人数罕至却极为聪慧的族类。”
罕至且聪慧的种族嘛?这种稀有物种应该都是一群脾气怪异,随心而为的人。不过物以稀为贵,脾气在古怪但是能力可是摆在那了,想必各国之间都是十分想要招揽他们。
若翎轻挑眉头,唇边一抹笑意浅浅,打趣道:“看来这位鬼阵子是为女子吧,想必也是被三哥的美色所俘虏了吧。”
“若翎。”
“呵呵,抱歉,我看气氛太沉闷,缓解缓解。”她悻悻的说道,满面竟是无辜的笑容,“看来应该是鬼阵子姑娘欠三哥一次人情,这铠甲便是还人情的吧。”
“确是如此,不过,”他扬了扬手中已写好的纸张,眼中微敛了某种不知名的光华,“若翎不要总把鬼阵子想成了女子。”
若翎秀眸温远,抬首见他意气飞扬的双眸,笑着说道:“姆,我只是觉得这个情况下他是女子会比较应景嘛。”说罢,微微侧身,继续开始挥动着手中的毛笔。
真悲剧,这个时代没有签字笔,毛笔什么的她从来没有学过,上次给小梅子的那封信写完差点没要了她的命,她其实刚刚很不想接过那只毛笔的,她可以预见待会玄桓颐的表情了。
“若翎,为何知道此铠甲哪是明光铠,却似乎不知道鬼谷焰族这个世人皆知的族类。”看见她任在书写,他也不催,静静的站在原地等待着她的停笔。
自己似乎都自己弄来一个问题呢,原以为明光铠这类的铠甲应该是普及的了,自己刚刚那么问道,也是因为有点条件反射,毕竟这种样子的铠甲她看了整整四五多个月,再一次看到总是会有点怀念的。
她氤氲流转的眼波暗笼了月色,樱唇轻启:“先说明白了,三哥你可不要指望我帮你做这种东西,我可是一点都不会。”咬了咬笔头,看了一眼就在左手边的银白铠甲,“至于知道这铠甲肯定是因为我见过啦。”
她面上若有若无地挂了丝笑,伸手摸了摸这明光铠的护心镜,“不过在哪见过,是谁穿过这些我都还不会说,不过你相信我并不会做任何对不起霜熠国的事情。”
玄桓颐忽的又是抽出了一纸张,动手开始研墨,言道:“我不会轻易说相信。”剑眉斜飞下,略深的眼线竟似勾入鬓中,笑容中带着几分难得的狡黠,“不过有才之人岂可不用,这个人你还是有必要见见。”
虽只这么一句话,却低低萦绕耳根,风息云退的落入心间。她的思绪都停在了他的第一句话,第二句话根本没有进耳朵,她微微一侧头,语气中不觉带了几分悸动,“你的相信包含了多少?我又可以相信多少?”
她总是在徘徊,总是在害怕,明明是那么自信,那么不服输的人儿,却在这个关于信任的话题上,永远将自己放在了末位,看着别人高谈着,从不开口,是不愿?亦或是不敢?
他缓步的走了过去,将第二张白纸递给了她,“我的相信远比你认为的坚固的多。”低沉的声音很轻很淡,像是从虚无经历了几番轮回才传到她的耳边,但却是那么的重重的落在了她的心头。
从帐外漏进来的夜风掠过衣衫,她眸光一颤,手中的笔也是停顿了下来,却没有抬眸看他。而他也是不在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凝望着她。
在这一瞬间,时空好像凝结了,定格成了一副美丽祥和的画卷。
漂浮于空中的尘屑,在月光下慢慢坠落,落在他高大坚毅的身体上,落在她纤细的身躯上。在银白色的铠甲前,他静静的凝望着她,透彻的瞳色里,映着一个沉寂的纤弱身形,正盯着手中的纸张上醒目的黑色字体。
许久过后,她转过了身,面上没有刚才的所有情绪,嘻嘻的笑着,说道:“啊拉,三哥你不要用美色诱惑我,我的抵抗力可是很薄弱的。”
玄桓颐微楞了下,随后也是一笑,“很薄弱吗?可你似乎并没有被诱惑到。”
“谁说的,现在我可是有着冲动想要抱住三哥。”说话的同时她一头埋进了他的怀中,冷冷霜霜的他,怀抱却是意外的温暖,鼻尖环绕着属于他的淡淡的味道,不似女子的体香,也不是她想象中龙衍香的气味,那是一种淡淡的清凉,很像薄荷的味道。
“若翎。”他伸手扶上她的背,“现在的你,看上去……”
“呜哇,三哥,你可是在引诱人犯罪喽。”在玄桓颐说完之前她先行一步的推开了他,脱离他的怀抱,调笑着,“哪有人被吃豆腐了还凑上去的,三哥你平时可要多注意啊,不然可会被吃得一干二净。”
“说什么呢。”
“来,让我看看三哥有什么高见。”说罢,唇角一笑,伸手抽出了他手中的另一张纸张,跃到了桌案旁默默的看了起来。
而他看了一眼举在了半空中的手掌,若有似无的苦笑了声,放了下去。
沉寂了片刻,她的眸光看似淡淡的扫过手中的纸张,平缓着的唇角再一次的勾起,笑着说道:“哦哦,不错,这才是聪明人想出来的方法。”要不是她的下巴处没有两撮胡子,她肯定要捋两把了。
玄桓颐的目光紧紧盯于她的面上,似想要从那获得一些信息,可奈何她却一直是面带笑容,眼波不惊,仿若这一刻的她正是真正的她。
“哇,天色都已经那么晚了啊。”若翎眼神一瞥,看见了帐外渐渐显露的鱼肚白,略带夸张的说道:“天哪,我水嫩嫩的皮肤啊,都怪三哥,要求赔偿。”
“好。”玄桓颐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道。
明明他这么爽快的答应的,若翎却还是嘟起了嘴,抱怨道:“三哥,你能不能不这么爽快的答应,这样我很没有成就感啊。”
眸中光芒一闪,他回答道:“你都喊我三哥了,我这个做哥的怎么能拒绝呢?!”
“你不会是在生气吧?”她三步并二来到了他的面前,好奇的凑近了过去,却是忽视了他眼中闪现而过的光芒,看着他挺拔高大恍惚可以擎起整个天空的身躯,看着他常年在战场上而呈现古铜的皮肤,看着他轮廓分明而深邃的五官,看着他幽暗深邃的眸子,深邃到犹如一个巨大的吸盘,好像只要他愿意就可以吸进着世界的一切。
将微微踮起的脚放平,说道:“以前没有注意到,第一天来到这里和士兵们热络感情的时候,才意识到三哥比我大了整整七岁耶,为了展现出我优秀的礼貌我当然要称呼你为三哥喽。”
明明是那么轻挑的语气,可在他听来却是带着一丝弱不可闻的寂落,原本想要伸出的手意外的安静的垂在了身侧,说道:“去睡会吧。”
在他开口之前,她就已经快步的走到了软椅上,但是却没有躺下而是扭头望着他,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
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承诺道:“想要什么赔偿,以后我一定补上。”
“就等三哥这句话了。”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容,她说完二话不说的到头睡了下去,不再看他。
而他也是将视线移开,朝着帐外望去。
太阳晨起,月儿暮归,光阴轮转。微微弱弱的霞光透过帐帘倾斜而进,落在银白铠甲的周围,白色纸张上几行黑字被映的清楚,弯弯扭扭的字形,和那桌案上雄浑有力的字形完全不一样,但却是相同的字,寄着相同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