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落城内锣声震天,礼花爆竹迎撒于前,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从路中走过,路上的百姓都是自觉的纷纷退到两边。喜庆之声虽响,嘈杂之声却也是不弱,众人都是在一旁窃窃私语着。
“天哪,玄王爷竟然要娶那么一个女人,真是暴殄天物啊!”
“听说是圣上赐婚,玄王爷也是不能违背圣命。”
“啧啧,我可是听说这是玄王爷亲自要求赐婚的。”
“…………”
***
四周一片黑暗,入目皆是虚无,碰触皆是空虚,明明在行走的她却没有感受到丝毫的真实,嘈杂的声音冲进了她的脑海,陌生的语言在她的耳边不断的响起。
好吵,她的家里怎么可能有这么喧闹的声音,不想却只能无奈的睁开沉重的眼睛。
“怎么这么黑?晚上了吗?”艾奕睁开眸子之后入眸的都是一片漆黑,不禁皱眉自语道。
忽的觉得面上有些痒,伸手一抓,这才发现原来是一块头巾遮住了她的视线。
头巾??拿起来仔细一瞅,红色罗缎上用着金线勾勒出了两只嬉水的鸳鸯,自己也是大红锦缎披身,垂落在胸前的几缕发丝竟是乌黑柔顺,要知道她的头发除了为了配合拍戏时,其他时候一向都是酒红色的波浪。
夜色眸子微眯,环视了一周自己所在的地方,意识到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于是她试探性的唤道:“霍老?”
“易姑娘,有什么事情吗?”一记声音从外传来,不是霍彦真那种略带低沉的嗓音,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还是一个听上去就知道年纪不小还爱装嫩的女人。
果真如此吗?她是穿越了,还是穿越到了一个正要完婚女子的身上?
沉吟片刻,艾奕的唇角自然的勾起弧度,双瞳噙满了玩味,她轻声的问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呢?”
“啊哈哈,易姑娘真是着急呢,放心吧,马上就要到达玄王府了。”
“恩,谢谢。”艾奕不可置否的道了声谢,但是面上却是完全不同的表情,她的耳朵可是很灵敏的,那个大龄妇女故意压低说的话,她可都是听的一清二楚。
“像你这么一个不干不净的女子,能被玄王爷看上,真是应该去还神了。”
不干不净??玄王爷?
艾奕伸手将帕子重新盖在了头上遮住了她的面容,可这大红罗缎却是不能遮掩住她眸中那抹充满玩味的精光。
“来来,易姑娘,不对,该改口喊玄王妃了,我们到了。”大龄妇女的声音再一次的响起。
刚刚轿子一平稳下来,艾奕就是意识到她们已经到达了玄王府。对于这个突然莫名其妙就穿越的事实,她倒是没有过多的反应,秉着自来之则安之的心理踏出了轿子。
在大龄妇女的搀扶下,艾奕一步一步的走着,突然感受到一双大手接过了她,很结实的手掌,却没有丝毫的温度从其下传来,两人接触之处只能感受到莫名的寒意。
“玄王爷,红姨这可是把易姑娘带来了。”大龄妇女笑的是那叫一个爽朗,对着玄王爷就是讨好的说道。
“恩,王总管带她去账房。”淡漠却是不容置疑的声音穿过帕子钻入了艾奕的耳朵。虽然看不见玄王爷的面容,但是她知道此刻的他眼眸之中必定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
两人就这么走向府内,而帕子下的艾奕露出了一个浅笑。心中如是的想着,虽然这个人的第一印象有点冷峻,却也是十分心细体贴人的嘛,知道她因为遮住了视线的关系,而故意放慢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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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王爷,恭喜恭喜啊!”
“三哥,恭喜。”
“三弟,恭喜你啊!”
才一踏进内门,道贺声就如潮水般铺天盖地的弥漫而来,也许是怕艾奕被吓到,玄王爷用力的抓紧了她的手腕,虽然依旧是冰冷的气息传来,艾奕还是不禁的笑了笑。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送入洞房。”
三声礼后,艾奕在丫鬟的搀扶下被送往了内院。许是这个世界的昨夜经受了一阵大雨,穿过九曲回廊之时,只见满地的花朵零落一地,早已不见了馥郁香彩。
大约走了有十多分钟,她终于是走进了一间屋子内,被安置在床榻之上后,那个丫鬟这才开口,声音中带着显然易见的怯懦,“那个,王妃,请在这安心的等待。”
“噗嗤。”不知是否是因为这个丫鬟所说之言太过搞笑,艾奕竟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说话的同时,她也是掀下了喜帕子,入眸的果真如她所料想的一般。
淡绿色的衣衫,黑绸般的秀发平分成两路顺着肩线划下,脂粉未施的小脸就好像初萌芽的梅花般清灵脱俗,一双姣好的小手在身前不断的扭捏着,有点怯弱的感觉。
还未等她开口再说些什么,这个丫鬟就是急忙的开口说道:“不行的,王妃,这喜帕要等王爷过来掀开的。”
“呵呵,没有关系的,又没有人看见。”艾奕将喜帕子置于床边,站起身子舒展了下身子,上前两步,一副慵懒的模样靠在了丫鬟的身上,打着哈欠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啊,奴婢叫芙央,以后会是王妃的近身侍女。”芙央一副受惊的表情,不禁的朝后退去两步,连累了艾奕差点因为重心不稳而摔倒在地。
“呼呼,差点就要摔了,你也小心一点啊。”还有点惊慌未定的艾奕撑着床檐嗔怪道。
感觉到艾奕正盯着自己,以为她生气了,芙央连忙摇手跪倒在地,“奴婢该死,让王妃受惊了。”
站稳了身体的艾奕,抬眸望着跪倒在地的芙央,夜色眸中光华流转着,淡淡的开口,话语中却蕴含着无限的坚决,“为了别人而死是最愚蠢的行为。”
芙央闻言抬起了头,在还没有看清楚艾奕的表情时,就被艾奕勾住了脖子,亲昵的靠在了她的身上。只见之隔数尺的艾奕正绽开了一个灿烂的微笑,哪有丝毫刚才正经的样子,嘻嘻的说道:“小梅子,你要是不起来,我可要偷亲你了啊!”
“啊,奴婢这就起来。”被艾奕这惊世的话语吓的立马站起来的小梅子,硬生生的撞到了旁边的柜子,有点吃痛的皱起了眉头,但是很快就收敛了下去。
不错的忍耐力,艾奕也是站起了身子,朝着芙央投去了目光,眉角弯弯,“呵呵,乖啦。”
艾奕朝着外屋走去,翘着二郎腿吃着桌上放着的糕点,一副慵懒满不在乎的神情,“小梅子,刚刚我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脑袋……你不用去请太医,咳咳,我只是有点记忆混乱,所以你给我讲讲这里的事情吧。”
芙央以为她只是想要了解一点关于玄王爷的事情,于是也没多做任何的思考,回道:“好,王妃想要知道什么,奴婢一定知无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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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逐渐的昏暗了下来,幕布上爬上了寥寥可数的几颗星星。艾奕和芙央在屋内交谈了正正一个下午,这个国家的风土人情,她的新身份等等,艾奕都是十分的明白了。
问了很多在外人眼里犯傻的问题,艾奕也没有特意让芙央不要告诉外人,因为凭借她多年来的看人水平来说,芙央不是那种会主动和别人交谈的人,不问一句她基本上就一直在那保持沉默。
突然门外传来了嘈杂的声响,脚步声接踵而至。
“三哥,真是恭喜你了。”
“我们可要闹新房啊!”
一听就是略醉了的声音,艾奕也是明白估计他的新郎来了,于是从外屋走向了里屋,将置于床上的喜帕子再一次的盖在了头上,等待着掀开喜帕子的初次相见,之后两人就自然而然的圆房,之后一起生活在一起。
怎么可能?要不是今天玄王府的戒备出奇的严,估计她早就趁机溜走了。不过好在她没有提前先走,而是了解了那么多的事情,不然估计出去就要因为她的这张脸而迎来不少不必要的麻烦。
啧,不得不说,这个易若翎还真是会惹事情。
“吱呀。”一声,朱红色的大门从外被推了出来,刚才的嘈杂声都是消失殆尽了,想必是被这位玄王爷给赶走了吧。
脚步声一记比一记的清晰,就在她认为两人应该之隔三步之遥的时候,玄王爷开口了,声音依旧如初的淡漠,“芙央,你也下去吧。”
“是,王爷。”跟随着艾奕走进里屋的芙央,朝着玄王爷微微福身便退了出去。
烛光昏暗的光线射进了她的眼中,她抬眸看了一眼站于自己面前的男子。
大红色的缎子衣袍,袍内用金线滚边的镂空木槿花边,一头乌黑的长发被高高的绾起,长期在外的皮肤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姣好的唇形没有扬起任何的弧度就让人移不开视线,高挺的鼻子衬出那双迷人的眸子,略长的睫毛随着每一次眨眼就像苍鹰扇动羽翼一般,昏暗的光线为之印下了一片阴影。
她这么静静的望着面前这个男子,最后不禁开口的说道,“木槿花的味道,很好闻。”她听芙央说过,玄王爷长期在外打仗,她还以为会是那种有点粗犷的男子,没想到却是这般清峻的模样。
“什么?”显然对方是没有听到她的低喃自语,不禁反口问道。
“没什么。”艾奕淡淡的接了一句,玄王爷也是不再说话,屋子里一下子很静了下来,窗外月华如练,透过大红窗棂明明暗暗的洒入了些花影。
“你早点休息吧。”
正在心底酝酿着些什么的她,被他突然的开口吓了一跳,错愕的望着他,好奇的问道:“你刚刚说了什么?”
他踏出去的脚步一顿,虽然面上淡漠但却还是回过头去,很好的望着她,才不带波澜的开口说道:“天色很晚了,你先休息吧。”
“嗯。”她轻声应道,随后看着他的身影一步一步的朝着外屋走去,刚刚思索了半天的计策看来全都是不要用了呢。
她抬起头来,淡淡的望向窗外,清冷的月光覆上了心头,她伸手放下了床幔,嘴角挂着一丝浅笑躺了下来。
**屋外的夜露悄悄浸湿着大红灯笼,皎洁的清辉流泻在屋瓦上,淡淡的云层散去,夜空如洗,皓月倍明。更漏将残,溪水流动的声音传入房间,夜风微凉也是透过窗棂泻了进来,轻轻吹拂着灯焰,红烛在慢慢的消融。
屋内的人轻轻的站起身子,重新换上了一只蜡烛,不着痕迹的望了一眼里屋,那人又是轻手轻脚的来到了窗边,将窗户磕上,阻断了凉风的进入。
随后,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的一般,重新坐到了桌案之前,执起砚台上的毛笔,仔细的看了起来。
在里屋内躺在的人也是没有入睡,墨黑的眸子好像溶于了这夜色一般,望着屋外,望着外屋,更是望着外屋那挑灯夜读的人。
心想到,玄王爷,玄桓颐,果真是一个爱国之人呢,新婚之夜都是彻夜挑读,微微侧身寻了一个最舒适的角度更加仔细的观察了起来。
狭长的瞳仁看着那只笔不断的挥动着,而那深锁的眉头也是至始至终没有舒展过。看着看着,渐渐的她只觉的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了,慢慢的不知在何时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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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阵凉意,艾奕从睡梦中转醒,发现月光依旧淡淡的洒满四周,有点条件反射的抬眸望向外屋,发现玄桓颐就那么在桌案前阖目小憩着。
真的需要那么劳心劳费的为了这个国家付出那么多吗?只是一个王爷不是吗?年纪轻轻就被册封为了玄王爷,就表明了圣上虽然很欣赏你,却是为了那祖训,必须要通告全天下你三皇子玄桓颐只能是个王爷。
艾奕从温暖的被褥中起身,初春的天气虽是有着微微的转暖,但在夜晚依旧是很冷的,从一旁的柜子中拿出一条毛毯,轻手轻脚的朝着外屋走去。
还没走到目的地的时候,就听到了他淡淡的声音传来,“怎么了,睡不着吗?”
“恩,有点凉就醒了。”她有些尴尬的将手中的毛毯放到了身后。
这么大的个件玄桓颐怎么可能没有看到,视线随着她的动作移了移,听闻她的话又是抬眸看向了窗棂的位置,这才发现那被他阖上的窗户不知在何时又被风吹开了,一丝丝的凉意流泻了进来。
他站起了身子,将那不安分的窗户再一次的阖上了,又缓步的走到了她的面前,第一次认真的看着她。双目犹似一泓清水,清冽中带着那么几分灵动,美玉莹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
端详了片刻过后,他淡淡的开口说道:“你和传闻的很不相似。”
闻言,艾奕也是明了,毕竟刚刚听芙央介绍过了许多,浅浅一笑,“呵呵,因为那毕竟是传言,从一个真真实实的人来看能从各个面发现出数个样貌,从传言中所得的又岂可轻信。”
他伸手拿过她身后的毛毯,开口言道:“已经是半夜了,你早点休息吧。”
“恩,好。”又是以这么一段话结束了两人之间的对话,艾奕再一次的回到了床榻之上,而玄桓颐也是重新坐回了桌案之前,只不过膝上多了那么一条毛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