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Chapter1
十年前。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建筑。
十五岁的潘晓琪站在爬满常青藤的旧楼外面,拿出手机开始拨电话。
“希雨啊,我已经到了,你在几楼?是我上去还是你下来接我?”
“你上来吧……”
电话里的声音显得很是嘶哑低沉,潘晓琪听到后一阵心疼,对着电话尽量柔声道:“好的,我这就上去……几楼?”
“……五楼。”
话刚出口,听筒里面又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潘晓琪脸色一变,顾不得挂电话,把肩膀上的双肩背包紧了紧,就蹭蹭蹭往上爬。
气喘吁吁的到了五楼,看着两间同样锈迹斑斑的铁门道:“五零几?”
“我不记门牌号……我给你开门吧!”
语毕,那头儿挂了电话。
潘晓琪靠在501和502之间的墙上调整呼吸,等了不知多久,501的铁门发出一声难听的刮响,须臾,被人从里面打了开来。
以为是希雨的潘晓琪大喜,乐癫癫的准备过去和希雨来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谁知,房门打开后,里面竟露出一张满是警惕厌恶的脸。
那张脸的主人瞪着潘晓琪,一脸警惕的问道::“你找谁?”
“呃……”
潘晓琪愣了下,正准备询问的时候,502室的铁门打开,希雨在她身后,用复杂无比的声音道:“晓琪,我在这里……你别理她!”
潘晓琪闻言猛地回头,在看到脸色苍白的希雨后,失神愣在那里。
而身后501的房门伴着一声‘有毛病’猛地关上。
希雨不无尴尬的看了潘晓琪一眼,正准备解释什么,潘晓琪却猛地上前紧紧的拉住她瘦骨嶙峋的手红着眼睛道:“你这是何苦呢?出了事儿不来找我,偏偏跑到这破地方玩儿颓废。咱俩一起长大,你遇到事,怎么就不想着我,我把你当姐妹,可你呢,你把我当什么了?”
希雨失神的看着眼前的昔日好友,嘴唇翕动了两下,但看到对面铁门又悄悄打开一道小缝儿后,便反摇了摇潘晓琪的手道:“进去再说吧,你连夜赶火车,想必也累了。”
把潘晓琪带到房间里,房门从里面关上。
就在这时,对面那家的胖媳妇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妈*的,房东该死不死的把隔壁房子租给一个小****,如今把自己弄了脏病出了事儿,又来了一个小****。邻居是这样的货色,咱们这日子以后还怎么过?说你呢老赵,给我听好了,再这么下去,你儿子非受影响不可。搬家,房租到期必须搬。”
“嚷个娘啊,”一个粗鲁的男音响起,声音里满是不耐烦,“房子下个月才到期,你嚷个毛线啊。现在走了连租金都不退,怎么划算你不会算账啊!”
“滚犊子,”那女人被他这话顶怒了,不无刻薄的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看上了隔壁那个小****,你也不看看那是什么货色,小****家里天天进男人,你一穷汉几时能轮到。。。。。”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制止了女人继续说下去,短暂的沉寂过后,传来要死人的吵闹,“你打你打,打死我算了……”
…………………….
潘晓琪目瞪口呆。
对面的希雨却面无表情,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
待那边的“战火”告一段落后,才对坐在厚书粘制而成,勉强称得上是‘板凳’上的晓琪道:“你不要太在意……家暴永远都是这一套,男人动手女人闹,哭哭啼啼没个完,我都习惯了。”
晓琪却不理会她为了调节气氛故意压起来的韵,皱着眉头问道:“希雨,他们说的……是你吧?他们为什么要这么说你?这也太过分了,我找他们去!”
说着,气呼呼的站起了身。
谁知,希雨却死死的扯住她的手臂,低着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潘晓琪见状心头微惊,“希雨,难道你……?”
“我没有。”
希雨第一时间否认,潘晓琪也第一时间选择了信任。
“也对,你那么喜欢我哥哥,怎么可能会……”
希雨没搭腔,给潘晓琪倒了杯开水后,也找了个地方坐下去,自顾自的扯开话题道:“父亲矿难死了后,便有一些人找到我给赔偿。初时我不肯收,他们又多来了几趟硬塞给我才走了。
来的都是男人,所以对门儿会误会,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不介意,希望你也别放在心上。”
潘晓琪如释重负,拍着心口喃喃道:“我还以为希伯去后你没钱生活,最后误入歧途呢……”
“我不是那样的人,你别没正形乱开玩笑!”希雨皱眉道,:“我有手有脚的,自己可以赚钱。
你是知道我的,别瞎想,更别让你哥哥知道刚才隔壁邻居吵架的内容,我这些日子心里乱的很,你哥哥若因此误会我,我不敢保证自己有精力给他解释清楚。”
潘晓琪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见希雨较了真,她想缓解下气氛。
未曾想希雨竟然没有被她逗笑,反而更紧张的解释道,“父亲矿上出了事儿,那群人过来塞给我好几十万。
我现在是希家唯一的一个活人,这几十万块钱足够我在世上存活了,我没必要去卖。再说,为了晓东,我也不会去卖!”
“别解释了,我信你……”
潘晓琪不无歉然的看着神情有些激动,脸色越发苍白的希雨,她在为自己刚才的玩笑话感到自责。
“那就好。”
见她终于说了“信”字,希雨松了口气,谁知刚松口气,就又猛烈的咳嗽起来。
才刚她感觉晓琪要想歪,这才打起精神给她解释。
如今事儿已经告一段落,正严重的咳疾就又卷土重来了。
潘晓琪见她咳得面红耳赤,便急急的上前给他她抚背顺气儿。
希雨缓了好久才喘气儿道:“你知道吗?我问他们父亲遭难时的情况,初时他们不答应,后来告诉我说,矿难的时候,父亲落在后面被矿石砸中,本来被人拉一把还能走,他甚至已经开口求前面的矿工拉他一把,可那个时候,人人急于奔命,没人理会他。他这才被再次落下的矿石砸中了脑袋……”
说到这里,希雨突然抓住潘晓琪的手哽咽道:“晓琪,从此以后,希家只剩我一个人了。
你哥哥虽和我交好,但我半年前去他所在的学院看他的时候,见他正在和别的女生搂搂抱抱。
我知道,大学里搂搂抱抱不算什么。可是,我去问他要解释,他却冷着脸不理睬我。……”
“竟有这事儿?”潘晓琪闻言火气蹭的冒上来了,“他那么混,你怎么不告诉我?”
希雨失神道:“才出了那件事儿,就传来了我父亲遭遇矿难的消息。当时我压力很大,只想一个人静一段时间,谁也不见。
可谁知,搬到这里后,竟然在这样的房子里竟然着了寒气,弄得一身病。
我原本没打算告诉你,可是,你前天给我发信息问我近来情况,我不知怎么着,一时忍不住就……”
“别自己扛着,有我在呢!”潘晓琪把手搭在她肩膀上,顿了顿,突然问道:“你还喜欢我哥哥吗?”
希雨惨然笑道:“我因为家庭的原因,打小就性格孤僻。真正谈得上亲近的朋友只有你和你哥哥两个人,这个时候,喜欢不喜欢真的那么重要吗?”
昔日打工的时候,她也是只做手中的事儿独来独往,‘朋友’二字,她只用在潘晓琪和潘晓东兄妹身上。
大概猜出内情的潘晓琪突然起身道:“你房间里东西这么少,你又生着病,我下去买饭吧。……顺便打电话问哥哥,看他对你是什么意思。他如果还喜欢你,我就让他快些像你求婚,先把亲事定下来,免得辜负了你。
希雨,我只认你是我嫂嫂,别的一概不管。”
说完,不等希雨拒绝,就又急火火的冲了打开门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