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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逃亡

“巨龙的统治混乱且无序,巨龙们从来不去理会自己统治下子民的安危死活;也不会去关心自己领地中的经济以及生产状况,然而要是领地停止或是减少上供,巨龙必定会将其彻底摧毁……巨龙们唯一关心的只有每十年一次的进贡以及他们个人的那些“小爱好”,所以与其说巨龙们像是邪恶的国王倒不如说是它们是一些恶毒的路霸。”

——摘至《巨龙时代》著夏尔缇·伊斯拉格

哈雷迪克重新将毡帽带上,并将宽大的斗篷系好,将自己完全躲在了衣物之下,虽然不会像其他卓尔那般会让阳光烧焦自己的皮肤,但是那种被阳光烧灼的感觉也不会什么舒服的事情。

走出酒馆的卓尔飞快的离开了大道,躲进了玛纽卡纵横交错的暗巷之中,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头颅在执政官那里可以卖到一个什么价钱,如果不是为了买取情报,他也不会冒险闯进满是饿狼的赏金工会里。

卓尔灵巧而且熟练地借助着房屋所投射下来的影子,游走于那微薄的黑暗之中来遮掩自己危险的身份。这与其说这是一种技巧,不如说是130余年来在不断地逃亡中所锻炼出来的一种本能。如果说屠龙者敢于向龙举起武器进攻的话,为的是龙身后那庞大的财宝以及博取屠龙者的名声;但对于卓尔而言,杀死一个卓尔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是一个卓尔而已,这个杀死一只蟑螂,一只老鼠的理由并没有什么区别,何况在事后更有人支付一笔可观的酬劳作为补足,何乐而不为?

哈雷迪克飞快的穿梭于暗巷之中,由于全身上下被遮阳的衣衫覆盖,使得哈雷迪克无法用皮肤去感受空气的流动,只能最大限度的去聆听附近的声音,但是同时哈雷迪克十分感谢这座建立在沙漠中的城市,由于白日的炎热与烧灼,无论是大街上,还是这种暗巷之中都鲜有人迹出没。只有到了寒冷的夜晚,在白天如死城一般的玛纽卡才会热闹起来。

忽然之间,空气的纹路开始发生一些细微的扭曲,一种由利刃所发出的冰冷的感觉,悄悄地袭向哈雷迪克的喉咙。一直处于警备状态的哈雷迪克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这些,他猛地一个刹车,同时用力向后甩动右手手肘,却出人意料的挥了个空。判断错误的哈雷迪克没用将动作停顿下来,而是借着挥动手肘了力道,一个侧翻避过了那把看不见的利刃。但没等哈雷迪克缓过神来,一股劲风夹杂着嘈杂的脚步声毫不掩饰的从他的左侧向他攻来。仓促之间,哈雷迪克的身体没有恢复好平衡,无法依仗着他灵巧的身手躲过这一次攻击,只能将腰间的双刀拔出,交叉于胸前,硬生生的挡下了这一击。卓尔单薄的身体在没有任何卸力的情况下被巨力击飞而出,哈雷迪克的胸腔一阵翻腾,吐出一口鲜血。虽遭受偷袭,但哈雷迪克的脑子并没有因此而惊慌失措,反而飞快的计算着一切。

从刚才遭受的两次袭击来看,对方是两个人,一个是有着灵巧无声步伐的刺客,还有一个是拿着大型武器的战士,从第二次被攻击的力道看得出,这种怪力不可能是普通人可以拥有的,只有那些居住在北方的野蛮人有着这种怪力。刚才的两次袭击都没有看到任何人,这么说他们是被附上了隐身术一类的魔法,那么这附近应该还有一个巫师才对。

“火球术!”被击飞的哈雷迪克还没有落地,一个巨大的火球突然由空中产生,向他飞来。

“果然!”印证了自己想法的哈雷迪克在空中将自己的斗篷一扯,挡在了自己与那个向他飞来的巨大火球之间。斗篷被大火球结结实实的集中,说来也奇怪,由大火球所产生的火焰迅速将整个斗篷燃烧起来,而处于斗篷保护之中的哈雷迪克却没受到半点伤害。哈雷迪克将燃烧的斗篷飞快的摘下扔在一边,落地之后,向着火球术发射过来的方向望去,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中年巫师,正用有些诧异的表情看着毫发无损的卓尔。

哈雷迪克没有给他继续长大嘴巴的时间,丝毫不理会在他附近隐身着的两名杀手,而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挥舞着双刀扑向那个巫师。巫师看到向他杀来的卓尔只是微微一笑,口中飞快吟颂咒语将双手伸出高喊道:“龙鳞术!”

施展了魔法之后的巫师用他那纤细有点苍白的双手抓住了两把向他袭来的弯刀,弯刀击中巫师的双掌不但将其斩断反而发出“锵啷”一声,就像砍刀钢板上一样。

哈雷迪克后退几步,不由得放开双刀痛苦地抖动着他的手腕,中年巫师握住弯刀的双手稍稍用力居然将两把精钢打造的弯刀握碎。哈雷迪克心中暗暗叫苦,虽然在决定去赏金工会酒馆前已经料到会遇上风险,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居然遇上了一个会为别人施展隐形术,更会使用龙鳞术的高阶巫师。

但现在的情形可不由得他多想,他身后那两个隐身的战士已经赶了上来,哈雷迪克明显的感觉到一件重武器挥动时所产生的风压正向他脑后袭来。他连忙一个错开脚步避过攻击,而原先哈雷迪克站着的地面上被那名赏金客用武器砸出了一个类似战斧砍下的痕迹。

没等哈雷迪克多想,从他的腹部上又传了一阵冲击,像是被木棍用力捅了一下发出剧烈的疼痛感。攻击显然是来源于另一名无声的刺客,他想借着哈雷迪克躲避同伴攻击之际,用手中的利刃偷袭这个该死的卓尔,却没料到被哈雷迪克穿着腹部的一副护甲挡住了利刃的穿刺。

哈雷迪克忍住腹部肌肉的疼痛向着身前一脚踹出,这一次哈雷迪克没有踢空,而是结结实实的踢中了那个隐形的赏金客。那个赏金客发出了“嗯哼”的呻吟声,但是却没有传来倒地的声音,看来哈雷迪克的这一脚的力量并没有将其击倒。

“绳索戏法!”一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哈雷迪克脚边的粗绳,如同灵蛇一样缠住了他的右脚腕,猛力的往后向着天空拉去。哈雷迪克被脚腕上的绳子扯得的正面摔倒在地,然后被绳子悬空吊在了大约两层楼高的半空中。

“不愧是高阶巫师,这种如同巫师学徒游戏般的法术用起来都这么犀利。”哈雷迪克心念一转,不过现在可不是佩服敌人的时候,吊住哈雷迪克的绳子的另一头在半空突然诡异的一折向他袭来,哈雷迪克知道这个巫师是想用绳子将自己绑住要活捉自己,毕竟一个活着的卓尔精灵要比死掉的值钱不少。

哈雷迪克拔出插在腰间的匕首,然后腹部一挺将自己的半身抬起,用匕首斩断了吊着自己的粗绳,从两层楼高的空中垂直掉落了下来。哈雷迪克在空中努力想使自己保持一个比较好的着陆姿势,但无奈下落空间实在太过狭小,他刚刚转身到一半地面就已经在他的面前了。

“噗通”一声,哈雷迪克掉落在了地上,虽然哈雷迪克的骨头有些痛,五脏六腑也因冲击力不断翻腾,但是总体而言伤势却没有预期中的严重。哈雷迪克低头一看自己悬浮在大约离地面一肘高的空中,而就身上的触感而言似乎是坐在了某个人的身上。原来刚才哈雷迪克被巫师的魔法困住,另外两名隐身的赏金客以为大鱼落网便放松了心情,聚到哈雷迪克下面想看个究竟,谁知哈雷迪克居然斩断绳子脱身落下,刚好砸到一名在他下面的赏金客。

中年巫师显然没有料到哈雷迪克居然能够从他的法术中脱身,样子有些发愣,但是哈雷迪克没有给他发愣的时间,他将手中的匕首朝着巫师的眼睛狠狠掷去。从巫师皮肤上若隐若现的鳞甲可以看出,刚才施放的龙鳞术的效果还没有失效,但是这个让巫师刀枪不入的法术也有一个盲点,那就是那一双没有皮肤覆盖的双眼。

看到匕首向自己眼睛飞来巫师本能地向着右边一躲,匕首擦着眼角又发出一阵金属摩擦“锵啷”声,从巫师的眼角掠过。中年巫师被哈雷迪克投掷的匕首吓出一身冷汗,只差那么一点点自己的眼睛就完蛋了。而就是这么一吓,使得巫师从开战以来一直保持着的专注力场瞬间崩溃,所施展的魔法自然也通通失效,一直以来隐藏在空气来的另外两名赏金客终于浮现了出来。

一个穿着棕色轻皮甲,手持着刺剑的半身人站在离哈雷迪克大约两步远的地方,而哈雷迪克身下坐着一名显然已经失去意识,留着一把青色胡须穿着重甲的矮人。

“人类、半身人、矮人??这个组合真有趣。”想到这哈雷迪克不由得看了一眼那个双脚毛茸茸的半身人“难怪两次偷袭都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该死的半身人。”

半身人发现施放在自己身上的隐身术失去了效果,不但没有惊慌反而提着刺剑向哈雷迪克杀来,而那名中年巫师显然也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双手也开始挥动准备要施放下一个魔法。

“别动,不然这个矮酒桶的小命就完蛋了!”哈雷迪克拔出腰间的另一把匕首抵着昏迷矮的脖子威胁道。

中年巫师与那个半身人闻言立即一顿,站在原地恶狠狠地看着哈雷迪克,“卑劣的卓尔!”中年巫师怒吼道。

哈雷迪克冷冷一笑,没有回答,不过心里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三人并不是临时搭伙,而是互相珍惜对方生命的同伴。

“半身人,把武器丢掉,还有这位大法师请你把双手举高好吗,我真的很害怕你。”哈雷迪克对着两人命令道,同时手里的匕首向着矮人的脖子又比划了一下。

两个赏金客互看一样,又看了看地下躺着的矮人,只能乖乖的照着哈雷迪克的话去做。哈雷迪克也不敢拖延时间,虽然这条街上没人,但是从工会酒馆贪图赏金出来抓他的恶狼们绝对不止他们几个而已,要是再来一伙人,他们可不会顾忌这个矮人的安危。

“转身过去,快!”哈雷迪克再次命令道。

“卓尔,放弃吧,你离不开玛纽卡的!”中年巫师照着哈雷迪克的命令转过身去,但是嘴里还是大声说道。

但是他们身后的卓尔精灵却没有回答,巫师又大声喊了几句,发觉不对劲立即扭过头来,整条街道空空如也,而矮人身上哪还有哈雷迪克的身影。

中年巫师与半身人连忙跑到矮人身旁,查看矮人的伤势如何。

“伦纳海姆先生!论纳海姆先生!”中年巫师着急的想将矮人唤醒,另一旁的半身人则是检查了一下矮人的伤势后对巫师说道:“嘿,艾德别着急,老艾伯克只是被那个卓尔砸晕了而已。”

中年巫师闻言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们费了一点力气,终于把昏迷的老矮人弄醒。当矮人知道没抓到那个卓尔,而且卓尔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能逃走时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那个叫艾德的中年巫师看着老矮人像个小孩一样坐在地上发脾气,与半身人对视一眼无奈地耸了耸肩。

“伦纳海姆先生,能不能把你的斧头借我一下。”等矮人稍微气消之后,巫师艾德说道。

矮人气呼呼地将自己的战斧递给巫师,而半身人则是围了过来好奇地问道:“艾德,你要老艾伯克的斧头干嘛?小心这块铁东西将你压晕了。”说完对着矮人眨了眨眼睛。

被小小讥讽的矮人立即跳了起来,扑向半身人与其滚在地上扭打起来。艾德将矮人的战斧接了过来,然后掏出一块橘色的布片,对着战斧上哈雷迪克刚才喷出的血迹擦拭了一下说道:“古斯塔沃、伦纳海姆先生你们别打了,这把斧头可以让我们找到那个卓尔,留点力气对付他吧。”

听到这句话,半身人和矮人立即停止了厮打,一身沙土的围在巫师身边,看看巫师要接下来的举动。

艾德将战斧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后,又拿出一份画满符文的卷轴。艾德将卷轴撕开,平铺在地上,然后将那块沾满卓尔血迹布片对着卷轴一拧,念道:“寻找目标!”

被艾德拧出的血液一滴一滴地滴在了卷轴上,卷轴像水面一样荡起一圈圈波纹,等波纹散尽,一道道直线从卷轴的边缘冒出,然后迅速地开始游动在卷轴上勾勒出一副玛纽卡地图来。

“他在这呢。”艾德指着卷轴上的一个红点说道。

半身人古斯塔沃与矮人艾伯克露出一副惊讶并且佩服的表情,刚刚想说什么表达自己的赞叹,突然发现卷轴上的红点开始沿着一条直线迅速增加,而这些忽然增加的红点也开始慢慢移动,到最后已经分不清哪一个红点才是哈雷迪克了。

艾德看了一眼两人,摊了摊手无奈地说道:“卑劣的卓尔。”

既然已经知道对方有一位巫师坐镇,哈雷迪克自然不会傻乎乎地逃命,他一边逃命的同时一边将自己的血迹偷偷擦拭在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人的身上,已混淆巫师的搜索。而这时前来搜索哈雷迪克的赏金客们已经是越来越多,当属于格罗尼卡的太阳落山,而属于茉艾拉月亮升起的时候,玛纽卡执政官的卫兵们也加入了搜捕卓尔的行动当中来。

哈雷迪克悄悄地揭开窗帘的一角观察着屋外的动静,他所在的这间屋子是已经被赏金客以及卫兵们仔细搜查过了的,而就在这些赏金客与卫兵前脚刚刚离开屋子时,哈雷迪克便悄悄地摸了进来将屋主人打晕并用粗绳绑好。

能不杀戮就别杀戮,这是哈雷迪克多年逃亡生活总结出来的一条经验。就像早上那三个赏金客那样,他们追捕自己不过是贪图赏金或者是对卓尔精灵的厌恶罢了,自己从他们手里跑掉他们最多就是再追一下,再找一下,找不到就放弃了。但是如果今天自己杀了那个矮人的话,那和这些人就是结下便是只能用鲜血才能洗刷的深仇大恨,以后的麻烦也会更大。野狗已经够惹人讨厌,一条嗜血的野狗就更无容身之所了。

窗外搜索的人们逐渐散去,看来是准备去开始搜查另一个街区,只留下几个人巡逻。哈雷迪克待人彻底散去,又等了大概半小时后,才从屋里悄悄溜出来。在失去了赫鲁斯祝福的黑夜里,卓尔精灵毫不费力的就躲过了那些巡逻队,飞快地摸进了一个处于城市边缘的马厩里。

哈雷迪克顺手打晕了守马人轻声走进马厩,马厩里的马匹显然看到陌生人进了显然有些受惊,纷纷发出阵阵低声的嘶叫,并不安的抖动身体。

哈雷迪克走到一匹栗子色的马匹跟前,稍稍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一直紧绷的面部尽量柔和些,然后他将左手举起对着马匹,用一种恳切的语气说道:“我的名字是哈雷迪克·奎因。”

那匹粟子马似乎听懂了哈雷迪克的话,低下头来看着他并打了个响鼻。

哈雷迪克继续说道:“我正在被人类追杀生命受到威胁,我能否得到你的帮助,用你那属于广阔荒野的马蹄带我离开这座城市。”

听完哈雷迪克的请求后,粟子马点了点头,然后用马嘴向着挂在墙上的马街和马鞍比了比。“感谢你,荒野之子。”哈雷迪克低下头向着粟子马表示了感谢,从墙上取下马具然后打开围栏,将马具套在粟子马身上并骑了上去。

粟子马待哈雷迪克坐稳之后也不用他驾驭,自己就走出了马厩然后向着城外奔出。玛纽卡不是什么大城,也与人类王国并不接壤,所以城防措施既并不严密,也没有高耸的城墙。粟子马轻灵的踏着步伐穿梭在玛纽卡的暗巷中,不一会便跑出了城市。

哈雷迪克弯下身子附在马耳说了个地方,粟子马摇了摇身子打了个响鼻示意哈雷迪克坐稳,然后调转马头向着南边飞驰而去。

坐在马背上的哈雷迪克没有扭头看越来越远的玛纽卡,而是在思考着怎么找到那个叫做艾尔·李的天授者。从玛纽卡这座西方沙漠小镇去到处于东方的亚鲁,就算道路通畅不惜马力也得花上一个多月的时间,但是这种一个人游走大陆的行为无疑是自杀。

除了传诵于吟游诗人故事里的人类英雄普瑞兹大帝之外,还没有任何人能孤身横穿大陆,那些沿路的山贼、怪物或者兽人会把那些陶醉于吟游诗人诗歌里,不知险恶的孤身冒险家吞得连骨头都不剩,在危机四伏的莫凯伦大陆上,结伴而行才是最好的旅行方式。

“希望阿佐尼卡这时候能有个合适我的商队吧……”哈雷迪克留下一声叹息与粟子马一同消失于荒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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