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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和风

位于黑金国南部,有一座连绵数万里的山脉,谓之云雾山脉。山上终日云雾缭绕,猛禽凶兽不计其数,是黑金国一大险地。无论是武艺高强的武者,还是术法莫测的道士,又或是宝物层出不穷的匠师、丹师,都无人得其全貌。

千百年来,也有一些宗派弟子进入山中试炼,但都是在外围猎杀一些修为较浅的凶兽。世上关于此山脉的记载,也仅仅是外围千里以内雾气稀薄的一些地方,不及云雾山的九牛一毛!

在距云雾山外围十余里的群山当中,有着无数村落。这些村落的村民靠山吃山,祖祖辈辈们将在云雾山外围获得的猎物、草药、矿石等运送到更远的云雾城去交易,换取所需。也有些精明的村民慢慢积累财富和力量,摇身一变成了商人,在云雾城都有了一席之地。

和风的太外公商布奇就是这样一位成功的商人,不过并不怎么待见和风一家。和风两岁时就听母亲提起过在城里有这么一个亲戚,但从未来往过。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的和风也大概了解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

和风一家并不是云雾山的原住民,这一带原住民姓商,和姓一家是和风的爷爷落户到云雾山才有的。和风的爷爷和长兴是黑金国开国时期的一名武将,征战沙场二十余载,凭着累积的战功和不凡的武技,战火烧到云雾山时已晋升为一名骑长。

在云雾城肃清余孽一战中,意气风发的和长兴顺手救下了被乱党劫持的和风的奶奶商小小,并因此得到商小小的爱情。这当中的故事自然荡气回肠,不过只有八岁的和风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到底是怎么个荡气回肠。

黑金国统一后,和长兴解甲归田,本是孤儿的他只身来到云雾山和商小小成婚,并定居了下来。商布奇对于年方十八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比她父亲年龄还大一岁的中年男人很是恼怒,但人家毕竟是一名武将,其在云雾山的丰功伟绩还是被人们津津乐道的,而商小小更是一副非其不嫁以死相逼的态度,商布奇最后也无奈地答应了。

不幸的是,商小小产下和风的父亲和一鸣之后竟然失血过多,不治身亡,商布奇惊闻女儿的死讯一夜白头,并认定和长兴就是杀害他女儿的罪魁祸首,发誓与和家老死不相往来。后来商布奇的生意做大了,在和一鸣还是童年的时候就举家迁到了云雾城。

和长兴自觉愧对商布奇一家,借着进城交易物品的机会也数度与亲家交好,但屡吃闭门羹。于是和长兴便把愧疚之意转为对村里年幼一辈的关爱,教他们习武、捕猎。二十多年来,他培养了一批又一批武士,村民们从原始的蛮力狩猎转变为技巧捕猎,以更轻松的方式获得更多的猎物。不出几年,商家村的村民就比邻村更有战斗力,物质上也更加富有。

这天早晨,年近八十仙风道骨的和长兴穿着宽松的练功服,在数里见方的练功场上演练着一套棍法,呼呼之声不绝于耳,迷幻的棍影看得人们眼花缭乱。一套棍法打完下来,和长兴神清气爽,深呼吸了一口气道:“各位,这就是腾龙棍,我在战场上所向无敌的棍法,大家好好体会,如果有问题尽管问你们大师兄。当然,根据你们提出问题的深度,在你们大师兄的举荐下,你们当中有一人可获得一次由我亲自点拨的机会。”

随着年龄的增长,也为了培养儿子,和长兴就把练武场上大部分的教学工作交给了村民们口中的大师兄,也就是他的儿子和一鸣,为了刺激村民的积极性,还立下了每天亲自指点一次的规矩。

他话音一落,练武场顿时沸腾了起来。

“大师兄,我一棍撩出,重心不稳……”

“大师兄,昨天我和一头野猪战斗,用了您教的那招直捣黄龙,野猎瞬间毙命,太不可思议了,再教我一招,下次我要单挑老虎……”

“大师兄,我……”

和一鸣微笑道:“很好,各位稍安勿躁,一个一个来,你重心不稳,是根基不扎实,以后先练一个时辰的马步……”

和长兴在一旁看着忙得不可开交的儿子,嘴角上漾起了欣慰的微笑,而在人群中踮起脚尖也看不到父亲的和风则是对父亲产生了强烈的崇拜。

原来父亲这么受欢迎啊,和风八岁的心灵也热血沸腾了起来。他是今天第一次正式参加集体训练,虽然很小的时候和长兴就和他讲了很多战场上的英勇事迹,为的是让和风从小培养对武道的热爱,但百闻不如一见,直到这一刻,和风才深深地被武道的魅力所吸引。

和风刚刚两岁的时候,和长兴就说要教他练武,没吃过苦的小和风在爷爷的利诱下咬紧牙关扎了一柱香的马步,结果腰痛腿痛屁股痛,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从此以后无论和长兴再怎么利诱也动摇不了他那幼小而倔强的心灵。他母亲也心疼他,说儿子还小,还是等到八岁再练习吧。就这样和风安安逸逸地混到了八岁!

看到父亲如此受欢迎的和风不由得愣了起来,多少人争得焦头烂额,就是为了爷爷一次指点的机会!自己守着一座“金山”整整八年,竟然不知其价值?

这种失落感在接下来更是出人意料,别的八岁的男孩能搬起五十斤的石锁,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试了五十斤,又试了四十斤,最后吃尽奶力才勉强提起了女孩专用的二十斤石锁!

全场肃静!

人们惊讶,诧异,更多的甚至想笑出声来,但碍于两位长辈的面子,只好憋着了。

和一鸣尴尬地笑了笑道:“小儿武道天赋有限,我们都觉得他更适合成为一名道士,待再过些时日,我将送他到万剑门去参加考核。现在来集训,是因为年龄已经到了八岁,不能再闲着……”

“万、万剑门……”听到这个名字,和长兴先是愕然,然后一阵苦笑,他是和儿子说过这个宗派,但他也没有去过。当年只是看过战略地图,知道万剑门在云雾山之北,毗邻黑金城,距离云雾城至少十万里!

万剑门是黑金国唯一的宗派,据说是个超然物外的组织,很少参与世俗争霸。不过当年天下大乱之时,黑金国帝君不知花了什么样的代价,居然请到了几名万剑门外门弟子相助,和长兴所在的军团也有幸分到一个。

在战场上看到那外门弟子竟能以一人之力呼风唤雨、飞沙走石,百丈之外轻易而举取敌首级的攻击手段,和长兴震撼得数十年来都一直耿耿于怀,这万剑门的名字,也就不只一次在和一鸣面前提起了。

但仅仅是知道有这么一个宗派而已,对其入门条件是一无所知的。在过去征战的岁月里,也偶有听说过谁谁谁的儿子有幸成为万剑门的弟子,可根本无法证实,而且即使有,也绝对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事。此刻听得和一鸣信口开河,不由得摇头长叹,这风儿,有这样的父亲如何不被宠坏!都到这份上了,还和乡亲们大言不惭,日后不知如何圆了这谎言!

接下来和一鸣也没有心情再指点村民了。村民们也不知这万剑门是个什么地方,不过经常在山里拼杀,也偶尔见到一些试练的宗派弟子,道士这个名词还是听说过的,也有人见识过道士那神鬼莫测的威力。因此人们对和一鸣的话也信了几分,不由得对和风又惋惜又羡慕,生在一个武道之家,居然没有练武天赋?不过道士更厉害啊!

回到家里,和风出奇地没有去找母亲撒娇,而是追问着父亲道:“父亲,您刚才说万剑门,是个什么地方啊?”

和一鸣没好气道:“你还说,如今你这么不成器,我这张老脸无处搁啊。不过我也不是随口说说的,看你那吃不了苦的样子,都是我和你母亲把你宠坏了,责任还是在我。我竭尽所能,把你送去万剑门吧,至于人家收不收,就看你的造化了!”

“什么?!”和长兴正倒着茶水,突然吓了一跳,竟把杯子打翻了,“你说要送他去万剑门?你可知十万里是个什么概念?!”

和一鸣摇摇头,是啊,他三十几岁人了,都没离开过云雾城,哪知道世界有多大!

和长兴把茶壶重重一放,训斥道:“风儿不懂事也罢了,你这做父亲的怎么还如此胡闹!万剑门远在云雾山之北,我都没信心再走一趟,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能否走到还不好说。即使给你找到了,人家收不收又是一个问题,如果不收又走回来?!”

“这……”和一鸣挠了挠头发,被问得哑口无言了,他确实是想着带着儿子跋山涉水去寻找那遥远的万剑门,不过路途的凶险真不是他一个区区未入流的武者所能应对的啊!

武者也是有其境界之别的,和长兴未入宗门知之不多。在军队里武者分为初、中、高三等,每等又分入门、精通、圆满三阶,谓之三等九阶。像和长兴穷其一生对武道的浸淫,也不过是中等圆满而已,和一鸣在他悉心教导之下苦练了三十多年,也仅仅是中等入门,要是遇到山贼马匪谋财害命,恐怕连自身都难保,就不要说带着和风了!

看到和一鸣低头无语了,和长兴又叹了一口气道:“也罢,在云雾山里有一高人,他欠我一个人情。等这次兽潮过后,我便去找他,求他收风儿为徒吧。”说着,摸了摸腰间一块二指大小的玉牌。

这玉牌正是三十多年前救下的一位高人赠予的信物。那时他妻子身怀六甲,为了打到一些珍贵的食物给妻子补身,他冒险深入云雾山数百里,结果不仅打到满意的猎物,还意外的救了一位身负重伤的老人。不过此老人似乎不是来自黑金国,穿着怪异的服装,说着不知哪国的语言。对方比划了好久,和长兴才明白是表示日后有机会再报答,还赠予信物,示意如果有事找他,捏碎信物即可。

这一晃三十几年过去了,和长兴日子过得舒坦,自然也没想到使用信物,却把玉牌当成了饰品。不过话说回来,这都三十几年过去了,那位高人还在云雾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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