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书斋事件后,古逸风经常找点理由来找若施,若施烦不胜烦干脆闭门不出,他又通过梁智渊,精美别致的礼物一样样往若施那儿搬,吃食、首饰应有尽有,不出几日,梁府人人都道,这位谪仙般的古公子貌似看上了家里最小的九姑娘。
看着儿子如此殷勤,古夫人也疑惑了,这孩子该不是随了他父亲吧。古姿瑶也很吃醋,原本只对自己好的哥哥突然对别的女孩大献殷勤,特别是他献殷勤的对象还是自己瞧不上眼的,这对古姿瑶骄傲的自尊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一连几天都没给若施好脸色看。
一夜,古夫人把儿子叫过来问话。
“风儿,娘瞧着你这些天与梁家的九姑娘走得很近?”对这个小儿子,古夫人是十分疼爱的,但她是十分理智的女人,对儿子就该严厉教导,不能叫他长歪了心思。是以,她对古逸风说话一向严肃。
“母亲看出来了,”古逸风脸上挂着微笑,言语却颇为恭敬:“儿子对九姑娘是有些好感,只是她到底年纪小,怕吓坏了她。”
“哦?”古夫人想了想:“九姑娘嘛,不是不行,不过年纪小了点,况且又是个身体病弱的,行事有些缩手缩脚,依娘看,不是你的良配啊。”虽然古夫人想给儿子找个门第低,又老实听话的,可真的仔细考量,她又对若施生出了种种不满,那样的姑娘怎么配得上自己优秀的儿子。
古逸风垂首道:“母亲,姻缘天定,儿子就是认准了九姑娘,望母亲成全。”
“九姑娘嘛,也不是不行,可她是那位于姨娘的朋友,又和柳家的四郎有些不清不楚的。”于雪儿在五月顺利进入古府为妾,古大人对她十分宠爱,连古夫人也没料到一个看似柔柔弱弱的姑娘却这般精于后宅的手段。“当初瑶儿跑去告诉老爷,说这于姨娘与柳家公子不太清白,可后来我听老爷说,这不清白的似乎是九姑娘,她和她表哥生了情愫,外头偏传成了于姨娘。”具体古夫人也不大清楚,不过是于姨娘自个儿与老爷说的。但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再说在梁家待了几天,她也确实不很喜欢若施这种呆闷的孩子。
古逸风道:“娘,这些话不过是于姨娘为自己开脱,把脏水泼到九姑娘身上罢了。我可从来不信,她还是个孩子,对我也没生出异样情愫,何况是她表哥。”见古夫人还在犹豫,古逸风继续道:“娘,我是真的中意九姑娘,等她长大些,娘就替我上门求亲吧,至于现在我还不想吓着她。”
“求亲?”
“娘这次来梁府除了妹妹的事,不也为了儿子的亲事吗?”古逸风淡然道:“眼看着杨先生也快回洛阳了,我们也没有理由再留下来,这事娘您该下决定了。”
“那也不必这么急啊,梁家是不错,不过娘再打听打听,兴许有更好的。”虽然在低一等的人家找媳妇,可自己儿子如此优秀,古夫人也不想太委屈他。梁若施嘛,样貌是过得去,可那身子太差了些,一看就是气血不足,从娘胎里带出的毛病。
“不必了,儿子就是中意九姑娘,她温柔善良,是个好姑娘。至于门第,高门第的姑娘多傲气,儿子并不喜欢,娘您不是常对我说过日子平平淡淡才是真。儿子也没有存了那攀龙附凤的心思,只想着能娶个贤惠温柔的妻子。”古逸风走进一步,恳求道:“儿子就这么一个心愿,娘就答应了我吧。”
看着儿子殷切的眼神,古夫人沉默了半响,终是点头同意了。也好,九姑娘就九姑娘吧,反正媳妇总是要她慢慢教的,九姑娘看起来就是个听话的孩子。
喝完了柳氏送来的鱼羹,若施拿起一本书翻看,拿到手里却是几天前看过的旧书。水心笑道:“姑娘好久没去书斋了,要不奴婢替姑娘拿几本过来。”
若施心中烦闷,全无心情,即使她足不出户,关于古逸风和她的流言还是传了开来,柳氏私下里问过她到底是怎么回事,若岚也和她生分了,自己去找她,她竟找个理由开溜了,所以说古逸风这家伙就是个祸害啊。
水心在一边服侍若施,见自家姑娘心里闷,忍不住问:“姑娘可是为了古少爷的事?”
“水心,你觉得古逸风为人如何?”
水心想起古逸风那张俊朗的脸,不由得一阵脸红:“那古少爷为人挺和气的,姑娘没给他好脸色他也不生气,对我们下人也客客气气的。”
“他很完美,身上找不出一丝缺点陋习,就是太完美了才叫人奇怪,水心你有没有想过他……”若施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语出惊人:“他可能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水心吃了一惊,遂笑道:“姑娘就爱瞎想,依我看是读书读多了,把脑子给读傻了,古公子那么好一个人,姑娘怎么如此想他,难怪你对人家没有好脸色了,这古公子还真是冤枉。”水心想到了古公子被若施拒绝时的表情,明明难过又要摆出笑脸,哎呦,真是叫人心疼。
“姑娘年纪小,有些事还不懂,可奴婢瞧着古公子对您是极好的,您就没有想过……奴婢知道姑娘碍着姐妹情分,不愿与七姑娘争,可姻缘的事儿天注定,兴许七姑娘将来能找到更合意的,姑娘何必为了这送掉自己的大好姻缘。”要知道,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何况古公子不是一般的小店,是一座豪华的大酒楼。水心这样想着,在若施耳边絮絮叨叨地劝说。
若施默然,古逸风的口碑向来很高,怕是没人会相信自己的话吧。她并不在乎府里的流言,总归她还小,说出去也不见得有人相信,可是她很在意若岚的看法,面对眼神回避疏离的姐姐,若施总是会很难过。古逸风那混蛋告诉她,于雪儿嫁入古府后,为了摘清自己,竟然对古家人宣称若施和表哥柳承泰有了私情,让若施很是郁闷了一阵。末了,古逸风还笑呵呵地告诉她,保不准你那嫡亲的姐姐也会为了自己而陷害你哦。
她知道,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信任,若施不想拿这种事去考验若岚,看她是不是完全信任自己,也不想委屈地把所有理由都瞒下,不告诉若岚,只自己一个人扛着,可是若岚却不肯给她解释的机会。多年的姐妹之情,难道真抵不过一个古逸风吗?
“姑娘?”水心见若施难得的脸色不善,试探着问:“古公子那般品貌的人,姑娘您就一点儿意思都没有吗?”她虽然一直在姑娘身边伺候,但若施沉默寡言且少有情绪,因此水心也不大猜得着若施的心意。
“事出反常必为妖,古逸风是何等的家世,偏来求娶我们家姐妹,这就是问题所在,算了,你不会明白的。”若施头疼地揉揉脑袋,一头栽倒在床上,把自己埋进软软的被子里。
柳氏很喜欢古逸风,对她来说,哪个女儿能嫁入古家都是好的。但是眼见两个女儿为此生了嫌隙,柳氏十分忧愁。这俩孩子打一个娘胎里出来,正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当娘的能偏帮哪一个呢?古公子该是喜欢若施的,可若岚的年纪比若施长,再加上柳氏一颗心都扑到病弱的小女儿身上,对二女儿一直是疏忽照顾的,眼下再委屈了她,柳氏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因此,柳氏曾很直白地问过若施,到底她和古公子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若施记得自己当时很坚定地回答:“没有,他对我就像对亲妹妹一样。”实际上,若施是说谎了,古逸风明里把她当心上人,暗里把她当挡箭牌。可是,对着冲动暴躁的柳氏,叫她怎么说得出口。万一柳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还不跑到古夫人那里闹。若施了解自己的娘亲,一身是胆,浑然不怕地位高低。大家都是官太太,凭什么自己女儿被这般糟蹋轻贱,若施几乎可以猜出柳氏会有的反应。
她的回答显然不能让柳氏满意,一个男人无缘无故对女孩子好,就是为了多个妹妹,谁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