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回到蕴秀楼时,严苏启的思维才终于从那玉人儿一般的男子身上离开,跟上了自己的步骤。这时间,楼里照常的冷清。严苏启四处瞥了一下,便上了二楼。
然而没料到,推开听雨阁的房门,她第一眼看见的居然是林开。只见他坐在桌边,左手拿着茶杯,右手中指正在桌上无意识地轻叩,很显然已经等得极不耐烦。听见有人开门,立刻转头来瞧。见是严苏启,劈面就问:“我那玉佩呢?”
其实严苏启倒是早猜到他会再回来拿,只是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而已。笑了一下,她带着些微无奈道:“自己的东西自己不知道收好,反要让别人帮你看着。”
边说边走向梳妆台,将妆盒拿出,继续道:“早上穗儿看见了,还以为我昨晚做了什么事呢。”说完,妆盒也被打开了。
严苏启伸出手,正要去取那玉佩,然而拿眼往盒内一扫,却猛地一震,那只手便僵在了半空中,继而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怎么了?”林开发现她的表情不对,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冲过来看那妆盒。却只见里面金光灿灿的一大堆物件,唯独不见了那块玉佩。“这是怎么回事?”林开努力压抑着已经有些拔高的嗓音,语气带了丝冰冷。
严苏启只顾呆呆地看着那妆盒,脑子飞转,突然转头,问林开:“你来了多久了?”林开立刻答:“大约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严苏启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着身体的颤抖,开始计算自己离开的时间。
今早自己起得比平日晚些,大约是在辰时到巳时之间。现在却还不到午时,林开就已来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也就是说,从自己离开房间到林开进来,这中间还不到半个时辰。而就在这半个时辰都不到的时间里,有人从自己的房间里偷走了那块玉佩!
严苏启的头“嗡”了一声,遽然后退了三步,眼前不由自主地一阵眩晕,急忙伸手撑住了墙壁。脑中似乎有个冰冷的声音斩钉截铁地告诉她:“严苏启,你被人监视了!”
听了她的分析,林开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很难形容的表情,似是愤怒,又似是焦急,甚至带着丝绝望。他突然一个转身就要冲出去。立刻被严苏启拉住了,问:“你想干什么?”
林开怒道:“这么短的时间,一定是楼里的人偷的,我去拷问他们!”
严苏启不由叹了口气,想着果然人在着急的时候头脑都会格外简单,便将他死死拉住,劝道:“别去。不可能是他们。他们偷那玉佩有什么用?这妆盒里的哪一样东西不比那块玉佩值钱?”话音刚落,林开便猛地颤了一下,随即定定地立在那里。
严苏启对他的听话虽有些吃惊,但还是没有闲暇抬头去看他,只顾低着头反复琢磨方才自己无意之中说出的那句话。是啊,偷那玉佩做什么?就算那真是一块可遇而不可求的好玉,真正懂玉的人却比好玉本身都要稀少。那块玉佩既卖不出极高的价钱,又光秃秃的不甚好看,饿了也不能拿来当饭吃,那人为何偏偏要偷它?或者往更深了想,那人监视她的目的难道仅仅是偷走一块玉佩吗?
正想着,突然听见林开冷冷问:“你刚才说什么?”
严苏启被他语气里的冰冷唬得一愣,立即抬头看他,发现他已经完全收起了笑容,脸色更是难看之极,突然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难道那玉很值钱?”
霎时林开的脸色就变得似霓虹灯般多姿多彩起来,最终,两道怒极的绯红爬上他铁青的脸颊,额头上青筋乱蹦。
这是林开第一次真正动怒,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看上去倒也确有几分可怖。严苏启便更确定了心中所想,看来那玉佩的确是个极重要的物件,却不知究竟有何用处。
林开看着她,突然彻底被激怒了。她怎么可以看不起那玉佩?怎么可以露出这样一副无比淡然的神情?他突然伸出手,在严苏启还没有任何反应的情况下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沉声威胁道:“你敢再给我说一遍试试!”
严苏启毫无防备地被他一推,身子不由自主地后仰,差点将整个梳妆台给撞翻,忍不住痛叫了一声,怒道:“你干什么?”紧接着一挣,从他的掌握下脱身出来。
这时候,严苏启也不由有些怒了:“那算是什么破东西?说它不值钱是错,说它值钱也是错。自己的东西自己保管不好,反要埋怨别人给你弄丢……”还未等她说完,林开脸色就是一变,突然一把揪住了她的衣襟,立刻将她剩下的那几个字尽数给逼回了肚里。
严苏启倒没想到林开会动真格的,也来不及躲闪,便觉眼前突然一花,等回过神时,喉咙已经被他扼住,并且用上了十分力气。就听一阵“咯吱”声响自颈中传来,只觉气息顿时一滞,眼前一黑,几乎立刻闭过气去。林开直对到严苏启脸上,恶狠狠道:“若再说出这种话,我立刻就杀了你!”
严苏启一怔,蓦地火冒三丈。这算是什么?威胁?恐吓?还是挑衅?看着他那副“我为刀俎,尔为鱼肉”的模样,严苏启的倔性也上来了,自然而然地回敬道:“再说又如何?又不是什么金贵东西。你若想要,改日我送你一筐!”
“你不配!”林开怒吼着,手上再次用力。霎时,严苏启只觉得整条脖子都似要被他折成两截,心里明白他这是真下了死手了。
只见严苏启眼中蓦地闪过一丝寒光,那一刹也不由自主地动了杀心。电光火石间,就见她突然抬起两根手指,不假思索地朝林开的双眼挖去,出手无比利落。
人一旦动了杀心,下手的速度以及力度就不是平日可比的。更何况这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如果林开真想要捏断她严苏启的脖子,那他也必定要留下一双眼睛。她赌了!
林开果然果断撒手,疾步退回到了离严苏启足有三尺多远的地方。但即便如此,仍未能避免为她的内力所及,顿时泪流满面。
严苏启这才终于感觉脖子一松,猛地咳出了一口血来,用手在脖子上一摸,只觉得整条脖子都已经被捏得变了形状,吸一口气便是撕裂般的疼。然而看一眼林开的样子,她却示威般大笑了出来。
林开这才终于回过神来,发现本来是自己太过冲动了。然而满腔怒火却依旧无处发泄,便顶着那怒气拿袖子使劲往桌子上一扫,满桌的碗碟顿时被他尽数扫落,碎了一地。
这时候,便听得“砰”的一声,听雨阁的屋门猛地被人给撞开了。两人同时转头去看,就见屋外早已经黑压压地围满了人,侍女梅妆站在门口,一脸惊愕地叫道:“姑娘,公子,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整个世界刹那间变得出奇的寂静,严苏启和林开都愣住了,只呆呆地盯着外面。也不知过了多久,林开才反应过来,先是恶狠狠地瞪了严苏启一眼,随后一言不发地转身,从窗户跳了出去。
下面林白正在喂马,乍一眼看见个空中飞人,立刻被吓得惊呼了一声。梅妆要过去瞧,立刻被严苏启喝住了,道:“不用去看!像这种遗千年的祸害,只要不想落得个终身残疾,就最起码得从五十层以上的高楼跳下来才能够死得透彻!”
说完,也不管这句现代气息极其浓厚的话究竟引起何种反响,一转身也走了出去。外面围观的人见她一脸杀气腾腾的样子,纷纷让道,每人脸上都带着种极度惊惧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