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开只顾自己回忆,根本没理会她的嘲讽,继续道:“我把你带回山庄的那一个月的确是想要改变你。我当时想,既然你们长得这么像,性格上也多多少少该有些像吧。”
严苏启看着他,明知故问道:“结果呢?我们像吗?”
林开抬头看她一眼,只见她也正挑着眉看着自己,便摇了摇头,苦笑道:“说实话,你们除了长得像以外,还真就没有其他一丁点儿像的地方了。你们根本就是完全相反的两类人。”
“当时我也很苦恼,心想上天究竟是想补偿我,还是根本就是在捉弄我。”林开看着严苏启叹气,“改造你一个月之后,我彻底放弃了。因为我发现,就算我再有耐心,也不可能让山野里的蔷薇开成家里养的芙蓉。你们两个本来一点相干都没有。”
这时候严苏启似乎有些明白了:“所以‘眼不见,心不烦’,你就干脆打发我来了蕴秀楼?”
“明明是你自己要来的。”林开甚是委屈地盯了她一眼,楚楚可怜道,“是你自己说的,你受不了山庄里那群像斗鸡一样的女人。我不过是给你找个台阶,好把你留住罢了。”
严苏启看着他,心里似波涛汹涌,眼睛便不由自主地慢慢眯了起来,突然“呸”了一声,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指着他道:“少在那儿给我拐弯抹角,当时就算我不提出来,你迟早也会提出来的。别把其他人都当傻子。你早就在这儿安排好了的,对不对?”
林开依旧一脸委屈地看着她,眼中似乎都要泪光盈盈起来。不过严苏启一向无视他这种拙劣的演技,就看他最终还是坚持不住自己先笑了出来,道:“没错,是我安排好了的,因为我发现这里更适合你。决定之后,我就开始在你面前有意无意地提起这个地方,直到你自己提出要来这里。”
严苏启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思维竟一直被林开掌控着,忍不住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怒道:“你这个骗子!”
“我自然是有理由的。”林开笑吟吟地看着她,“因为和你相处一个月后,我突然发现,你和我才是同样类型的人。”林开朝她凑过去,伸手拂开她鬓边的碎发,目光逐渐迷离起来:“我们有同样的性格,同样的思维,做事也是同样的手段。我看着你,就像在照镜子一样。那样的感觉,让我心悸。”
又来!严苏启忍不住一把拂开他的手,将他的引诱甩到一边,“霍”地站了起来。“你去哪儿?”林开立即问。严苏启转头瞥他一眼,说:“当然是去找你那玉佩。”
林开不由一愣,问:“你知道上哪儿去找?”“不知道。”严苏启摇头,“去碰碰运气。”说完,人已行至窗边。
林开喊:“等一下。”严苏启转过身,就见一只一寸多高的白色小瓷瓶朝自己飞了过来。伸手接住,立刻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药清香。
“药膏。”林开指了指她的脖子,笑容微带了丝歉意,“林家独门秘方。专门除瘀的。”严苏启言不由衷地道了声谢,将瓷瓶揣进怀里,便从窗户跳了下去。
林白一天之内看见两次空中飞人,倒也有些习惯了,见严苏启要紫电,便一句话没问,乖乖地将紫电牵了过来。林开在楼上喊:“你打算去哪儿找?告诉我。”
严苏启麻利地翻身上马,说:“我不知道。乱跑吧。反正天亮就回来。”林开又喊:“你好歹给个大概的方向啊。”她却已经双腿用力一夹马腹,风驰电掣般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大街另一边的角落里,一个严苏启和林开两人都无法看见的地方,突然传出来“扑棱棱”一阵响。一只信鸽用比严苏启还要快的速度冲进了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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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大街显得尤为宽敞。没有行人,严苏启也就不需再顾忌,只管让紫电放开了速度。霎时只觉耳边风声急促,两边的民宅及树木不断后退,转眼之间就已经到了城门边。
其实她也根本不知该去何处寻那玉佩,只是林开方才的表现突然给了她提示。她突然想到,那人既然偷走了玉佩就必然能料到她会出来寻找,那么他的目的会不会正是引诱她出来呢?
这想法在她脑子里一过,她便立刻做出了这个大胆的决定:他不是要引我出来吗?那我索性就出来看看。人多的地方我偏还不去,就要到这人迹罕至荒郊野外。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要引我出来做什么?
果然,才刚一出城门,严苏启便有了一种无比强烈的被窥视感,那两道凌厉的目光和上一次树林内的正是出自同一个人。而不管她是快是慢,那目光始终在她周围三丈开外的地方死死盯着她。她几次回头,却都没能在视线所及范围内发现他一星半点儿的痕迹。此人武功之高,身手之快,简直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严苏启不由地浑身紧张起来,这种摸不着猜不清的感觉让她心生恐惧。
突然,那人停住了。
紫电却还在向前奔驰,瞬间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远开来。严苏启心下惊异,想也没想地绷紧了缰绳。
紫电本来跑得正欢,猛地被勒住,两条前腿立刻高高扬起,几乎人立起来。严苏启回头四顾,却已完全不见了那两道目光的踪影。
难道那人突然厌倦了这个无聊之极的追逐游戏,回家睡觉去了?不。不可能。她分明能感觉到那股可怕的气息还埋伏在周围,正伺机而动。
她绷紧了身上的每一根神经,缓缓转头盯紧了周围的每一个方向。然而,她根本判断不出那人藏在什么地方。她想,若不是杀手之间那种神秘的相互感应能力,自己一定会以为那人已经离开。
这一晚,城外出奇的寂静,连夜枭都不见一只。而原地转了几圈下来,严苏启头都晕了却依旧一无所获,额头上不由自主地渗出了冷汗。而那人,还在看着她,就像看一只已落入手掌的猎物。她突然为自己的莽撞后悔起来。
就在这时,身后的空气突然有了异样的波动。几乎在一刹那,严苏启就将身子转了过去。便听见一阵尖锐的风声响起,眼前蓦地闪现出两道寒芒。
严苏启急忙向前伏身,堪堪避了过去。那寒芒“咄咄”两声钉在树上,整个都没了进去。细看一眼,又是两根普通之极的绣花针。
这人是东方不败?她的脑子里闪过这样一个名字,随后就想给自己一巴掌。急忙凝神望向四周。
不多时,便又是风声响起,却还是来自她背后。
这个人,竟然像是跟着她在转圈。只不过她是在原地转小圈,而他转的则是一个半径三丈的大圈!这人的轻功,竟已快到如同鬼魅的程度了吗?
严苏启的冷汗立刻浸湿了后背,转过身,只见又是两道寒芒,已至面前。这一次她看得分明,却是两颗圆溜溜的银弹子。
这种东西她倒是听林开提起过,不记得来自何门何派,只记得里面似乎是藏有火药的。她不由心颤,如果按照这个速度被这两颗弹子击中,估计和中枪没有太大的区别。
仓皇之中,她也来不及多想,突然一侧身从马背上溜了下来,垂在了马肚子底下。姿势虽不雅之极,但却实用。那两颗弹子飞出去,正击在旁边的树上,立刻炸开,传出了浓重的硫磺气味。
谁知这无意之间的一躲,倒是让严苏启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便整个人垂在马肚子下面不出来。心想:你就算再怎么神功盖世,也不能突然从地底下钻出来偷袭我吧?
其实这已经完全接近于无赖了,但她自幼接受的特殊教育却告诉她,方法本身并不存在优劣美丑,只要是实用的就是好的。
那人估计也一时拿她没了办法,或者是突然对她失去了兴趣。就听见西边树丛里突然传出来一声轻笑,一条青色的人影晃过,闪电般冲东南方向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