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有年与萧小蝶到达兴城。
萧小蝶本来想着已经送过年礼,就不消再送。但方有年坚持说这是第一次伴萧小蝶回娘家见岳父岳母,定要备些礼才好。
萧小蝶私心里也希望备些礼,免得被那些白鸽眼的人看低了去。也为娘亲挣些面子。便随得方有年去操办。
萧小蝶是女眷,不便下车。方有年只好自行去打点。
不消一会儿,方有年便购置完毕,重新上了车。
萧小蝶见大冷的天方有年却跑出了细密的汗,连忙用手帕替他擦拭。关切道:“夫君都买了些什么?怎么跑出满头的汗?”
方有年拉过萧小蝶的手,道:“初见岳父岳母,紧张得出汗而尔。”
萧小蝶知他说笑,便抽出手道了句“德性。”
方有年这才笑着道:“初见岳父岳母,不好失礼。为夫想到岳父是有学问的,定看不上那些俗物。向人打听了最出名的书斋画坊,购得了些古人真迹罢了。”
萧小蝶见方有年思虑周全,肯下心思。心里好不感动,道:“夫君想得周到,家父的确喜欢古人真迹。”
文人多为清高,一般不喜钱财俗物。萧秀才也一样。当初应允方家亲事,实在只是家道中落的无奈之举而尔。萧小蝶本也不愿嫁与商贾之家,但现在方有年为自己做的一切已经彻底改变了她的看法。多次从心里感谢爹娘把她许给了方有年。
而这送画送字,也得讲究。所谓文人相轻,一般文人都不喜当代作品。是因为作者尚且在世,把自己比下去了,心里就算佩服也不愿承认。但已去世的却不一样。作者已经去世,已经不可能再有新作把自己比下去,追捧一下那些真迹又如何?
方有年随父经商多年,什么人送什么礼,岂还有不清楚的。购个礼什么的,不过是信手拈来之举。见萧小蝶满意,自己也开心。
忽然小厮长生报,说是已经到了萧府门前。
在外面的来福来富丫头已经大声请安,道:“老爷、夫人安好,小姐和少爷回来了。”
萧小蝶和方有年双双下车。
萧小蝶见到自家娘亲和爹爹已是在门口等候。
萧夫人见到女儿,快步上前去拉着女儿左瞧右瞧。
萧老爷也很高兴,但作为男人放不下身段,只站在一旁溜须微笑。
萧老爷身后站着的是萧小蝶的庶出大哥萧正义与妻子柳氏。
方有年连忙行礼道:“岳父岳母安好。大哥大嫂安好。”
萧老爷一把上前把方有年扶起,道:“贤婿快快请起,不必多礼。”
萧夫人拉着女儿的手就道:“贤婿会养人,蝶儿倒是圆润了许多。蝶儿任性,真是多谢贤婿照顾包容了。”
方有年听了,道:“娘子贤惠,是她照顾的我。”
萧夫人听了很是满意,看着方有年笑个不停。
还是萧正义开了口道:“爹爹,娘亲,还不快把妹子和妹夫迎进去。”
萧夫人听到萧正义开口,很是不满,道:“还消你说。”又转头朝方有年道:“贤婿,咱们也别呆在门口,快进屋里去。你们就住蝶儿原来的房间可好?我一直保留着原样呢。”
萧小蝶知道萧府不比方府,并没有多小间子。但娘亲居然还为自己保留着原样,当真感动。
方有年也好奇萧小蝶的闺房,便欣然答应。又命人把准备好的礼送上来,道:“初次来访,没备得厚礼,只带了俗物几件,希望岳父岳母大哥大嫂不介怀。”
萧夫人见女儿回家,已是十分高兴。那还在乎几件礼物,但听到方有年还提到萧正义和柳氏,很是不屑,道:“你大哥大嫂与我们一家,那还消得单单送礼过去。”
萧小蝶知道娘亲向来不喜大哥,但自己却是和萧正义感情深厚,便道:“初次见面,怎么也是要的。”
萧夫人见女儿帮了口,也不再为难。拉了女儿径直回了屋。
萧老爷见方有年送的乃是古人字画真迹,很是欢喜。拉了方有年便要往书房去,说要给方有年瞧瞧自己的珍藏。也好让方有年参详参详这几幅字画该挂那里去。
方有年虽然平日见人无数,也总能投其所好,但这刻面对自己的岳父,却好像有劲使不出来一样,紧张异常。生怕有一点儿错,会引起岳父不满。岳父不满,自然妻子会怪罪,越想越紧张。一时不知随岳父去书房好还是寻个由头坐到正厅里好。
萧小蝶见夫君着急,暗暗好笑,从未见过方有年如此慌乱。心道自己真幸运,能找着个如此着紧自己的夫君。于是用眼神方有年示意,让尽管他跟着父亲去书房。
方有年得了萧小蝶的鼓励,再不犹豫,跟着萧老爷就去了书房。
这时,萧夫人向站在身后的萧正义和柳氏道:“你们妹子刚回来,呆站着干什么,还不打点打点去。”
萧正义夫妻听了萧夫人的话,连忙动身出去为萧小蝶打点一切。
萧小蝶与自家娘亲亲厚,低声劝道:“娘亲,爹爹再无儿子,以后能指望的也就是大哥了,你与他亲厚些罢。”
萧夫人见萧小蝶开口,也不说暗语,明道:“又不是自己生的儿子,如何亲厚?”
萧小蝶继续耐心劝导:“虽说不是亲生,但到底是爹爹的亲儿,也是你养大的,我能看到大哥对你是极孝顺的。”
萧夫人那能不知道萧正义对自己孝顺,但每每想到他的亲娘,便恨不得把他折磨一番。低叹了一声道:“若他是我亲生,该多好。”
萧小蝶知道萧夫人不过是心里有刺,便开解道:“娘亲心里是疼大哥的不是?何苦要针对与他?”
萧夫人心病由来已久,岂是三言两语可开解得到,苦笑了一下,便转开话题道:“你婆母对你可好?”
萧小蝶不忍亲娘担心,便道:“好,如亲女儿一样。”
知女莫若母,萧夫人从萧小蝶眼里一闪而过的无奈神色便已知道,女儿的婆母哪怕没有针对她,也肯定算不得好的。便道:“女儿,每个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你就多忍耐。与婆母相冲,难过的只有自己。”
萧小蝶见萧夫人洞悉了真相,想到到底是自己娘亲心疼自己,不禁眼圈一红。还是忍着道:“夫君对我可是十分的好。蝶儿要多谢娘亲与蝶儿找了个好夫婿。”
萧夫人见萧小蝶此话真心,又联系到方有年的种种,知道女儿这话确实并无半分花假,这才稍稍安慰。又道:“没受过婆母的气,以后有了儿子,也耍不起婆母的威风。”
然后萧夫人屏退了左右,才问道:“来福来富丫头可曾被收房了?”
萧小蝶摇了摇头,眼角含笑,道:“夫君不喜纳妾。”
萧夫人见女人幸福模样,知道并无花假,又道:“蝶儿,你嫁过去已经有些时候了,怎么肚子还不见动静?”
这也是萧小蝶一直担心的问题,这下被娘亲提起,也不隐瞒,道:“女儿也一直在想。”
萧夫人那焦急地神色掩也掩不住,问:“可有看过大夫?”
萧小蝶摇了摇头,红着脸道:“这种事怎好看大夫?何况大夫都是男子,好不尴尬。”
萧夫人想这也是实话,便道:“蝶儿放心,娘亲有个相熟的女大夫,明儿唤人请来,与你瞧瞧。”
萧小蝶知道自己一直无孕,早就想瞧瞧大夫,无奈平城大夫多为男子,自己又怎好向男大夫开口陈述无孕一事。现在娘亲给自己介绍个女大夫,实在是再好不过。便点头答应。
萧夫人心里很是满意,到底是自家的女儿,就是听话。
萧夫人见萧小蝶同意请大夫,又道:“女儿,贤婿不愿纳妾,娘亲为你高兴,只是,你若屋里没个人,到底会让人说你不贤惠。”
萧小蝶知道娘亲想说些什么,低头不语。
萧夫人知道女儿脾性,又劝道:“女儿,娘亲知道这么说委屈了你,谁愿意自家屋里多个人?但自己挑总好过别人挑。来福来富两个丫头都是知根底的,又是你的陪嫁,开脸收房总比寻外面那些不知根底的好。”
萧小蝶心中确实不愿,但想到娘亲只是为了自己好,便道:“娘亲,这事儿先搁下不谈,容蝶儿与夫君商量,若夫君愿意,蝶儿定不阻拦。”
萧夫人那会看不出萧小蝶所说的不过是托词,继续劝道:“女儿现在貌美年轻,贤婿当然愿意规行矩步,但终有日会粉退花残,待到颜色落尽,贤婿难免要生异心,到时定怪女儿不贤惠,一直没给他纳妾的。”
萧小蝶觉得有几分道理,又自觉对男人认识不深,认真问道:“确是这样么?”
萧夫人见女儿已是被说动,更加认真地回答:“娘亲岂会害你。”
萧小蝶心中难过,站了起来,道:“娘亲的话,女儿听了,女儿有点累,先回房休息去了。”
萧夫人知道女儿一时间还需要时间消化,也不再强留,便点点头,唤来道:“来福丫头,来扶小姐回房。”
来福丫头本就守在门外,听得喊唤,连忙进来扶了萧小蝶回房。一路上见萧小蝶心情似乎不好,也不明所以,不敢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