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孤身
自那日的“哭庙门”事件后,韶光便跟着老太太回了家。
毕竟她在这里没有去处,与其漫无目的四处飘荡看哀鸿遍野,不如找个安身的地方,况且这里还是她最初穿来的地方,说不定回去的契机也是在这里。于是在之后的日子里,她每日除了在她穿过来时的那间破屋周围寻找线索外,就是亦步亦趋的跟在老太太身后,陪她到各个庙观之中申冤告状。
向天告状可不容易!韶光看一眼毫无动静的神像,叹息。
老太太伏在神像面前哭,她坐在一旁听,听完了就跟着老太太回家。
看着她动作生疏的生火煮饭,不由唏嘘,大荒之前,也是养尊处优的啊,本该是颐养天年的年纪了,却遇上这种糟心事儿!
唯一不变的大概就只有这天地了!太阳落回了地平线,天渐渐黑了下来,老太太睡了以后韶光也跟着回了房间,她住的是朱佩娘的房间,也就是她穿来那天醒过来的地方。
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发呆,突然一阵熟悉的清雅香味袭来,韶光连忙闭气起身,最终却只能苦笑一声,无力的歪倒,不甘心的陷入黑暗前,眼角闪过一抹银白。
伸手遮住眼睛,却遮不住窗外渐渐投进的金色阳光,韶光无力的躺在床上,还是没有抓住啊。
胸膛里传来微弱的几乎感受不到的震动,她不知道鬼会不会有心跳,因为她没见过除了她以外的第二个灵魂体,她也不知道鬼会不会呼吸,她却能闻得到气味,像是自从回到冯宅开始,每个夜晚都会昏睡前都会出现的那一抹冷香。
她却总是抓不到,那个或许是她同类的‘人’。
连烟雾都能穿透的灵魂体,却因无色无形的味道陷入昏迷,想抓住那个‘人’,说不准只是痴心妄想。
不是没用过手段,小心探索,大方坦诚,语言刺激……无论哪种方式,对方都不曾现身,却在每天夜里,伴随着睡眠如期而至。
虽然她很感谢对方能让她安然入眠,但她还是盼望能有个人与她聊聊天,或许……
人总是贪心的动物呐!
“天亮了。”抹抹脸,抹去伤感,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走出房门,今天的阳光晴好。
——幸好,她还是一个不怕白天与阳光的魂魄。
照例在屋子周围转了一圈未果后,韶光抬头瞧了瞧天色,快接近晌午了,老太太还没出来生火。
想到昨日老太太面色憔悴的厉害,她快步向老人屋中走去。
毫无阻碍的穿门而入,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棱照进屋内,薄薄的洒了一片。
室内寂静无声。
韶光心中有些不安,尽管魂魄无声,还是下意识的放轻脚步,缓缓靠近床榻穿过帷幔。
老人寂静地躺在床上,没有呼吸的声音。
蜡黄而干枯的面容上,神态安详。
韶光静静垂目,心突然有些空荡荡的,悠长辽远。
这就是生老病死啊!
走了也好,这把年纪无人照顾,又是这般天灾人祸的折腾,与其活着受罪,不如早点解脱,十八年后又是明媚人生。
唇边勾起一抹欣慰的笑,心里却漾起微微的苦与酸涩。
之后的日子里,韶光就像一抹游魂一样,日日在破落的冯宅里游荡,寻找线索……
后来她也渐渐放弃了。
不放弃又能怎样呢?出去吗?
外面浮尸遍地,哀鸿遍野,就只有这一方小院还保留了几分清净,她将自己困在这里,画地为牢,整日整日沉默的坐在死过的台阶上,抚着残留的痕迹,放空思绪,从日落到天明。
空荡寂静的院落里,没有人类,也没有鬼魂,只有偶尔经过的野狗乌鸦,才让她有种还在人间的感觉。
渐渐地她开始有些迷茫,对生命以及轮回的迷茫。
其他人还能够投胎轮回,那她呢?是不是只能在这里,日复一日的看尽繁华,直到最后消散于天地之间?
不!那不是她要的结局!她宁可下去重新投胎,最起码十八年后她又是一条好姑娘。
可是现实很残酷,长时间的孤寂令她十分痛苦,哪怕后来克服了心里的恐惧出了门,也根本没有人能看见她,别说妖精鬼怪,就是有道行道士和尚她也一个都没遇到。
于是她挣扎,她痛哭,她呐喊,歇斯底里之后,以至于最后出现了幻觉,总仿佛有个人站在她身后陪着她,可每当她转过身看去,仍旧是空茫茫一片。后来,她渐渐开始平静下来,试着自言自语,或者说,是跟‘它‘说话。
无聊的时候,偶尔也会做做童年玩过的小游戏,后来她偶然间发现,脖子上的那颗珠子有个神奇的作用,在阳光最盛的正午可以让她接触半个小时左右的物体,但仅限于此,出了门还是没人看到她。
就这样不知又过了多久,直到一天……
遥远的天际处突然出现的一个向着这边急速而来灰点,打破了她面上塑造出的和平宁静。
韶光暗淡无光的双眸里陡然一亮,迅速站起身来。
那是什么?
陨石?
神仙?
同类?
还是U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