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不是托你们的福?”克丽丝汀冷笑回望奥丁,“难道这不是你所希望的?”“我不否认这一点……”银发男子再次迈开脚步向前走去,“只不过你显然弄错了一件事,那就是虽然我们一直在利用你,但是这种结果并不只是我们造就的,倘若你肯谨守埃恩法斯特家族谦卑、怜悯、公正的守则,事情或许不会变得现在这么糟,当然,我并不认为目前的事态有什么不对。”
“你在为自己的罪行开脱,奥丁。”克丽丝汀继续跟随着银发男子的步伐,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半山腰间的一个华丽的喷泉边。虽然这里依然被白雪覆盖,可是这组简单的泉眼却不断向外奔涌着剔透的水流。在泉水落下的地方,一个圆形的水池收纳着所有散落下来的水滴,泉水在白色巨石砌成的水池边上凝成点滴的霜花,在天边最后一抹夕阳的映照下发出刺眼的光芒。
“我记得奥托老师曾经说过,每一个种族都有他们生存下去的权利,只要不对他人造成伤害,即使是死亡的灵魂,也不应遭到别人的歧视。”克丽丝汀缓缓坐到冰冷的水边,把修长的手指探入水中,“但你们却不是这样想的,为了你们的私利,你们不惜发动战争,用死亡和阴谋笼罩大地,你认为你们所做的一切都可以轻易推托在我的身上吗?”
“我从没有推托你所谓的罪责,我看来那都是必要的牺牲。”奥丁转身靠在一根石柱上,看着克丽丝汀的手掌在泉水中变得惨白,“可是被你所杀掉的生命呢?克丽丝汀,对他人来说我不过是个恶魔,而你作为帕尔缇娜的继承者,被无数人寄予厚望的女王又怎么样?不要说那只是受了我们的蛊惑,至少你在杀死黑侏儒之前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去听听他们的分辨,而且……哼!”
“别以为埃恩法斯特家族的历史有多么纯洁,我那个亲爱的弟弟帕修斯为了建立卡罗迪亚王国,曾经对托斯卡纳的很多地区进行了种族灭亡式的屠杀,当然,在你们的历史上是绝不会记录下那些事情的,你完全可以认为我所说的都是谎言。”银发男子挑了挑眉毛,继续说道。
“不,我相信!”克丽丝汀断然说道,“如果我从未经历过这一切,我一定会认为你所说的都是对卡罗迪亚的诬蔑,不过在我切身体会到战争之后,我已经不再对某种事情抱有纯净的看法,但是这仍不会妨碍到我的目标。”
看到女王倔强的神情,奥丁撇着嘴道:“这么说你还是准备继续对抗我们的计划吗?你知道……”“我没有获胜的希望?对吗?”克丽丝汀盯着银发男子空白的眼眶,“你们固然很强大,但是我却必须扞卫埃恩法斯特家族的荣耀,无论如何,在没有最终失败之前,我都不会放弃战斗的意志!”
“克丽丝汀……”奥丁叫着女王的名字,“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返回克罗恩么?”没等克丽丝汀说话,银发男子继续说道,“放弃你对卡罗迪亚的执着吧,我不希望你成为我们计划中的最后牺牲品,忘记你的家族,忘记你所见证的一切,放弃返回恩洛斯的企图,你应该到一个安详的地方像一个普通的女子一样生活,直到老去……”
“不,我不能那样!”克丽丝汀断然回绝,“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希望我那样做,但是我不能让亲人和朋友们白白牺牲,我必须完成索尔、老师和父亲的愿望……”“你没有机会。”奥丁握紧法杖,“你的军队在詹姆斯的面前毫无抵抗的能力,如果你坚持返回卡罗迪亚,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你将和你的王国一同会毁灭。”
“那又怎么样?奥丁。”年轻的女王反问道,“如果那是我的命运,我愿意去承担。”“这就是说我还是无法说服你吗?”银发男子叹了一口气。“是的!”克丽丝汀点了点头,“只要我的生命仍然存在,我就不会放弃我所热爱的王国……”
“既然如此……”奥丁转过身背向着女王,“那恐怕我必须阻止你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回到恩洛斯,所以……”“果然还是这样……”克丽丝汀的脸上闪过一丝苦涩的笑容,“在索尔离开后,我曾经把你当做最值得信任的人,即使为你违背女神的旨意,就在刚才,我还天真的认为你也许会帮我做哪怕一点点事情,或者至少不会阻挠我……”
“你看这里的景色……”奥丁忽然凭空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这里很适合你……”“你说什么?”年轻的女王愣了一下,旋即重新环顾着周围的景物,只听银发男子继续说道,“你不觉得这个泉水的周围有些冷清吗?我一直都在考虑要不要在这里做一个装饰,但是又没想好应该用什么来装饰……”
“你这是什么意思?”女王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此时奥丁正在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前者:“我的陛下,我希望你最后考虑一下,是否还要返回卡罗迪亚,是否还要为所谓的荣耀和尊严而进行可笑的挣扎……”
奥丁说到这里的时候,克丽丝汀已经不耐烦的喊道:“不要再费唇舌了,除非……”“这就是你的选择,我了解了。”奥丁径直打断了女王的呐喊,“和这个世界真正的道别吧,克丽丝汀,我很遗憾……”
“你……”看到银发男子缓缓举起手中的法杖,年轻的女王痉挛般跳了起来,“你要……”“很遗憾啊,克丽丝汀。”奥丁低语的同时,法杖的顶端忽然泛起一片银色的光晕,“无论如何,我都不愿你被詹姆斯杀死,与其那样,还不如由我亲手来终结你苦难的命运,克丽丝汀。”
看到银发男子的神情忽然变化,克丽丝汀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两步,大惊失色道:“奥丁,你说……”女王的话还未说完,审判之剑上的光芒已经散成一片银色的天幕,笼罩在克丽丝汀的身上,耀眼的白光把刚刚沉入黑夜的小岛映照得犹如白昼,但是这一情形只维持了几秒钟,转眼间白色的光幕便碎裂成无数的光点洒落下来,宛如夜空中的星斗坠落在克丽丝汀的身边,将面露恐惧的女王包裹了起来。
此刻在星光之翼长长的码头上,游吟诗人萨尼和小精灵塔妮正在茱丽娅的迎接下踏上久违的土地。看到远处流星般陨落的银色光点,茱丽娅愣了一下,失声说道:“那是什么?难道是流星?”“不!”还没等萨尼说话,小精灵塔妮便直接回答道,“那是星辰的坠落,看来那个女人……”
“终究难逃宿命的厄运吗?”萨尼轻声叹息道,“卡罗迪亚的女王,帕尔缇娜和人类唯一的血脉继承人,终究还是无法避免这早已决定的结局么?”说到这里,美丽的游吟诗人缓缓托起怀中的里拉,修长的手指在银白的琴弦上划过,一阵低沉的乐声慢慢在星光之翼的领域内响起,“历经磨难的女王,就让我用这首挽歌为你送行吧……”
萨尼弹奏的挽歌响起的时候,冰封的泉水边,银发男子面前的克丽丝汀双脚已经被散落下来的银色碎片凝固在地上,宛若冰凌的碎片洋洋洒洒从半空中飘下,落在女王身边的那些片刻便结成坚硬的实体,顺着女王单薄的身躯慢慢向上蜿蜒生长着。
“你……”克丽丝汀此刻也发现了自己的双脚已然不能移动,“奥丁,你不能……”“克丽丝汀……”奥丁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虽然这是我不愿看到的,不过……放弃你的感官,沉入永远的安眠吧,你不该来到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已经不可改变,埃恩法斯特家族应该就此终结……”
“唔……”随着银发男子如同咒语般的声音,克丽丝汀感到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麻木,虽然张开嘴想要说话,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不仅如此,女王的双臂也无力的垂了下去,尽管这个可怜的女子还想努力挣扎,可是强烈的疲倦感却如潮水一样袭来,等到银色的结晶凝聚到克丽丝汀膝部的时候,她用力睁开的双眼终于慢慢阖了起来。
“克丽丝汀,你的命运从帕尔缇娜遗弃欧弗的时候便已注定,帕修斯所受到的诅咒从来就不曾离开过你的家族。”奥丁平静的看着逐渐形成冰雕的女王,语气中透出惋惜,“而今天,这个诅咒终于到了释放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