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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文帝病卧仁寿宫(上)

暮江平不动,春花满正开。

流波将月去,潮水带星来。

寥寥四句小诗,描绘出一幅美丽的江月胜景图,这首《春江花月夜》,是隋炀帝杨广的作品。隋炀帝留世的作品有44篇,收录在《隋炀帝集》里面,后世评价他在中国文学史上有重要的地位。

祸起萧墙

上文书我们总结隋文帝,说这么英明的皇帝犯了致命的错误,才导致国家败亡。那么隋文帝到底犯了什么更大的错呢?这个在当时就有说法。

就在前太子杨勇被废之时,满朝文武明哲保身,只有太子洗(xiǎn)马李纲挺身而出,当面上谏隋文帝。洗马是个什么职务呢?洗马是太子的侍从官,辅佐太子处理政务。洗马的原意就是马的先导,替太子打前站的意思,后来有人说孙悟空也做过洗马,其实这和“弼马温”扯不到一块去。李纲不惜性命,冒死进谏,“国家大事莫过于太子废立东宫易主,满朝文武心知肚明但现在莫不敢言,我李纲但为国家社稷着想,并非是贸然求取美名,”——我不是为我自己着想,我是为了你们家着想。

李纲接着说,“太子禀性本是性情中人,为善为恶做好做坏,都在于有人辅导教育。陛下你为太子选择了一班什么人啊,只知道谄媚奉承求取富贵,太子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难道全怪他一人吗?”——李纲说得很明白,“养不教,父之过”,你这个做父亲的对孩子的教育应该负有相当的责任。

李纲说的对吗?太有道理了。纵然太子有过,和隋文帝教导无方也有很大关系。我们知道文帝从小就很不好读书,和汉朝的大丞相霍光一样不学无术,以智谋取天下,没能理解好教育儿女的重要性。如果说,问题只出现在前太子杨勇一个人身上,也就罢了。可问题接连发生在另外几位王子身上,这就不得不说是他这个当父皇的有重大错误。隋文帝但闻李纲所言,也是触动真情,热泪盈眶,人家李纲冒了这么大危险上来说我,不是没有道理啊!

隋文帝自己曾经说过,“以往历朝历代都会出现继承皇位之争,可我的五个儿子都是一母所生,血脉相关亲生骨肉,绝对不会发生同室操戈的事情!”但是他哪里知道,在权力的魔咒下,亲兄弟也会拔刀相向,比起别人家来更加冷酷无情!

杨广做太子,在隋文帝看来是社稷之福国家之幸,自己后继有人可以安度晚年。他哪里想到,历史的方向从来不依个人的意志为转移,废太子一案,正是隋廷宫变的导火索,这才引出来一段兄弟争位、同室操戈!

有鉴于前朝的教训,北周皇室力量弱小,在皇帝有难时无人勤王,隋朝的几位王子十几岁时就作为国家的藩篱镇守各地。这几位亲王位高权重割据一方,失去监管和教导,和二号皇上没有什么区别,可以说是有恃无恐为所欲为。

五皇子之中,首先出事的是隋文帝的三子秦王杨俊,在堂堂的国家藩王身上竟然发生了严重的投毒事件,而投毒的犯罪分子也竟然是秦王的结发妻子,秦王妃崔氏。说起杨俊本人倒是不坏,仁慈宽厚,善肠佛心,小时候曾经请求他父皇,让他出家当和尚。隋文帝吓一跳,这孩子怎么和佛祖打上交道了?这种事,只是说说,文帝坚决不肯答应。

秦王杨俊十二岁封王,做过洛阳、并州、扬州、秦州等地的总管,在统一江南那段书当中他作为中方面军的统帅,兵出武昌。秦王的王妃崔氏出身于名门大族博陵崔氏,是武乡郡公崔弘度的妹妹。崔弘度,我们在“三总管之变”时说过,将门虎将,以治军严酷著称,当时有个说法,叫“宁饮三斗酙(cù),不见崔弘度”,宁愿喝上三斗醋,也不愿遇见崔大将军,就这么厉害。崔弘度如此,他这个妹妹也不是善茬子,生性倔强,强悍嫉妒。你看文献皇后独孤伽罗给孩子找对象,都是按着自己心思出发,在儿媳身上总能找见个人的影子,杨勇的太子妃如此,秦王的王妃也是如此,都是泼辣强势的主。一旦夫妻失和,家庭出现矛盾,秦王的感情就开始向其他女人身上转移,寻找快乐,“小三”、“小四”接连上场。

杨俊远在京外无人约束,醇酒妇人笙歌宴舞。说太子杨勇有大的错误吗?也没有,他败就败在酒色、奢侈两件事上,这秦王杨俊也一样,招致父母强烈不满。更不满的是他的王妃崔氏,因为不受丈夫待见,就走了极端,竟然在自己丈夫吃的香瓜里面,投放毒药谋害亲夫。夫妻之间纵然有天大问题,伤害性命是最不可取的,你的遭遇可以抱以同情,但是你的做法绝对不可宽恕。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你所遇见的事情再难,也不过是平常中事,儒家叫看开,道家叫看淡,佛家叫看破红尘!

我们还说秦王杨俊,大概是因为古代的毒药性能不够,所以侥幸活命,但落得身心残废,卧床不起。在皇家出现这样的骇人听闻的事,隋文帝杨坚是大发雷霆,在他看来,这事出在帝王之家,有损皇帝的尊颜权威,隋文帝严厉斥责杨俊,“我东征西讨,打下大隋江山,本来指望你保住基业,没想到你个败家子要毁掉它,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你才好?”

你想秦王本来就中毒在身,生命垂危,再加上他老爸不肯见谅要杀要打,这一惊一吓,没用多久,就一命呜呼,这是五皇子之中第一个报销的。老三秦王如此,老四蜀王也好不到哪里去。

蜀王杨秀是兄弟当中封王出镇最早的一个,很小就做了藩王,拜为益州刺史,总督四川二十四州。这老四杨秀,高大威猛容貌出众,颔下一部美髯飘洒,活脱脱就是他爹年青时的样子。不但如此,这杨秀还武功高强,胆量过人,文武朝臣对他又敬又怕。他远在西南,天高皇帝远,生活起居奢侈豪华,出来进去尊贵排场,前呼后拥跟皇帝相仿。隋文帝一看这孩子锋芒毕露,就表示过担忧,“老四不懂得韬晦厉害,我在位之时还好说,倘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乱我家法者必定会是他!”

果然在晋王杨广被立为太子之后不久,杨秀大为不满口出怨言,“老爸如果想立太子,也应该立我这样的。”宰相杨素那是杨广的人,风闻举报,参奏弹劾,说杨秀居心叵测诅咒父兄,有不臣之心。就在仁寿二年,隋文帝下诏诏还杨秀回京,严加训斥,“以前老三犯错,不过是铺张浪费,我也就是以老爸的身份,用家法管束他罢了。现在你危害到社稷江山,我可是要动用国法,用皇帝的身份处治你!”当爹的这就要大义灭亲,拿杨秀开刀问斩。其实这些参奏当中有很多无中生有,捏造不实,连杨秀自己也不清楚。可是到了京师那不是他的地盘,再说他爹也不给他辩驳的机会,最后杨秀是被废为庶人,终身监禁,一辈子没有恢复自由。

这就是文帝五子,老大杨勇打入冷宫生不如死,老二杨广日后的下场众所周知,老三杨俊病毒复发一命呜呼,老四杨秀终身监禁如同囚犯,这里面还差一个,就是老五汉王杨谅。至于说老五,那是五皇子里面最惨的一个,我们在后文书会再加介绍,那汉王一出马,惊天动地的大乱子!

为什么自古以来,国家一直强调儒家教育,反对不学无术,这个是没有错的,就是帝王之家也是大同小异。我不是纯粹的“教育论者”,不想把所有的社会问题都和教育挂钩,但是教育和文明强盛是绝对密不可分的,上到国家,下至我们自身。隋文帝错,并不是在于立谁,而是错在教导失策,导致家和国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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