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张方的军队胡作非为,祸害百姓,惹得人们怨声载道,各个恨得咬牙切齿。京城就像一个憋足了劲的火山,只要有人跺上一脚,火山就要喷发了。长沙王的旧部见有机可乘,有的就暗中相互串联,要救出囚于金镛城的长沙王,以期东山再起,将张方的军队赶出京城,或者杀个一干二净。
梁王司马肜得到长沙王旧部要作乱的消息,更加急得坐卧不安。他忙将潘滔请进王府,商量对策。梁王恨恨地说:“盼发财,就要先琢磨别人的东西是否昂贵;想女人,就要先欣赏女人的脸蛋儿是否可心;想夺权,就要先物色谁是掌权的人。既然长沙王旧部想将他重新扶持出山,我就先将这个长沙王杀掉,树倒猢狲散,剩下一些虾兵蟹将还能成了什么气候?”
潘滔听了,急忙站起身来,连连摇头说:“不可!不可!为人做事,名声最贵,要成大事,更要讲究名声。送人钱财,别人会念你个好;提携人成器,人会念及师泽之恩;帮人于为难之中,人家会感激零涕。只有这杀人之事,不可轻易来做,世上最恶的事,无非是索要他人的性命。依我看,要杀长沙王,有一个人最合适,何不让他出头露面,让他做你想做的事,恶名却是他的?”说完,潘滔附在梁王的耳边,低声嘀咕了一阵。
梁王听了,点头称是。
潘滔领命,立即来到张方的大帐。躬身相拜之后,开门见山地说:“张将军可知祸事即将临头?”
张方向来脾气暴躁,听不进不顺耳的话。他眼睛一瞪,将拳头往桌子上一捶,大吼道:“放你娘的屁!老子率大军进了京城,手下将士非虎即狼,怕个谁?还有什么祸事?”
潘滔笑道:“纵观天下豪杰,拥大军而死无葬身之地者,不在少数。悲剧的萌生,全在掉以轻心中酝酿,全在莺歌燕舞之中产生。我且不跟将军绕圈子,直来直去的告诉将军一件大事,将军可知长沙王的旧部正在蠢蠢欲动,要将他重新扶持出来,如若他真的从笼中而出,旧部再重新聚集于他的旗下,将军还能活着走出京城么?只可惜壮志未酬身先死,枉为一代英杰了!”
张方听罢,大怒:“我即刻让他去死,看看死老虎还能成什么气候!”之后,张方命人将长沙王从金镛城押解到自己的大帐。此时的长沙王自然没了往日的威风,胜者王侯败者寇,此时表露得淋漓尽致,但能求得一条活命,当牛做马都行,全然没有了眷恋往日金贵和权势的念头。
长沙王头发散乱,神情沮丧,跪在大帐中不敢抬头。
张方大喝一声:“长沙王,抬起头来,看看我大帐中的摆设!”
长沙王抬起头来一看,顿时吓得浑身酥软,汗水涌出。只见一只巨大的铜盆中,烈火熊熊,盆中放着几把烧红的烙铁。长沙王知道这些东西都是给他准备的,吓得张口结舌,脸色如灰。长沙王正在惊恐万分,就听张方一声怒吼:“将这个小子捆了,放在火炉旁,咱们烤烧鸡吃!”立刻,有一帮士兵冲上前去,三把两把,就将长沙王掐胳膊弄腿,将他栓在火炉旁的一根柱子上,立刻,一股火辣辣的热气冲长沙王袭去。长沙王初时还能忍耐,再过了一会儿就越来越难熬了,身子仿佛要炸裂开来。看看实在熬不过去,长沙王哀求道:“我司马乂好歹也是一个王爷,要杀就杀,何必要这样折磨于我!”
张方嘿嘿一笑:“想当初,你挟天子以令诸侯时是王爷;你花天酒地时是王爷;你手中有权,动辄杀人时是王爷。可现在,你连狗屁都不是!想死,那是注定的了,可不将你折腾够了,我上哪去找你这样高贵的玩物?又哪能解我的心头之恨!”说完,命人用通红的烙铁去烙长沙王,烙得长沙王鬼哭狼嚎,焦肉的恶臭气味熏人。
张方见长沙王被烙得没了模样,更加高兴,竟叫人拿来酒肉,一边吃喝,一边欣赏。不到一个时辰,司马乂便被烤焦烧糊,化作一堆黑炭了。望着这堆黑炭,谁能想到,他就是当年威风凛凛的长沙王呢?
在张方折磨死长沙王的时候,CD王也没闲着。他命大将石超率兵五万,把住京城的十二座城门,然后把他的仇人通通杀死,都换上自己的亲信。但CD王还不满足,他认为自己率兵征战,劳苦功高,还应加官晋级才是,于是,他拟了一道“圣旨”,封他为宰相,封梁王司马肜为尚书令,又将河间王与张方等人一一加官行赏。看看没有遗漏的了,这才拿着“圣旨”,让晋惠帝司马衷过目盖印。晋惠帝司马衷正在后花园中与太监们玩耍,见CD王呈上“圣旨”,他看也不看,就让太监拿来玉玺盖在了上面,嘴中还嘟嘟囔囔地说:“就这玩艺儿,我见的多了,谁想盖我的大印,我都不拦着,反正是盖了也白盖,谁也不把这小把戏当回事。你们都说我呆傻,依我看,我是最明白的一个!哼,这帮找死的鬼,竟傻得自己封自己的官,叫我说,这就是自己杀自己,能当官当到头而不掉脑袋,那可真是猴精、泥鳅了!”
CD王得到了该得的一切,喜气洋洋地回到府中,此时,却看见母亲程老夫人病怏怏地躺在床上,神情十分悲哀。CD王心中不安,忙上前问安:“母亲大人,为何成了这个样子?”
程老夫人长长地叹了口气,忧郁伤感地说:“孩儿啊,母亲昨晚做了一个恶梦,醒来后,心突突地跳,慌乱的难受。”
CD王听了,很不以为然。他笑着安慰母亲说:“梦中之事,全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母亲怎能当真,千万不要自己吓着自己。”
程老夫人正色地说:“没影的事,我自然不说。阴间的人怎能知道阳间的事?母亲之所以震惊害怕,是因为你父将人间的事说得有鼻子有眼,一本正经,就好像特意托梦于我一样,所以母亲的心中才不安定。”
CD王听母亲这样说,心中也惶恐起来,不安地问:“我父在梦中说了些什么?”
程老夫人沉默片刻,然后又长叹一声说:“你父说我教子无方,愧为人母。还说我的犬子骨肉相残,简直罄竹难书!”
CD王听了,心中更加不安,急忙惊愕地问:“父亲还说了什么?”
程老夫人凄凉地说:“他说你身为长沙王的亲弟,竟然率兵打起了亲哥,竟将好端端的一个哥哥逼上了绝路,哪有一点骨肉之情!说到这里,你的父亲泪流满面,痛不欲生!儿啊,你与长沙王虽说不是同母所生,但却是同一个父亲,是同根所生。听说张方将长沙王活活烧烤而死。你作为他的弟弟,难道不觉得他这样做,简直是伤天害理,毫无人性!他可是你的亲哥哥呀,难道他这样悲惨死去,你就无动于衷么?”说罢,程老夫人怒视着儿子,突然大声哭叫起来,“娘知道自己老了,管不住你们了,可为娘的千想万想,也想不到我的司马乂儿竟被你们活活烧烤死!我的可怜的儿啊!你叫为娘的怎样跟你的父亲说?你叫为娘的怎样活啊!”
CD王见母亲哭天抹泪,心中自然慌乱,也有了几分忏悔之意。他急忙跪倒在地,安慰母亲说:“既是父亲前来托梦,母亲又这样伤感,儿知错了,待我寻找机会,定杀张方,以慰父母之心!”
程老夫人掏出手帕,擦了擦泪水,这当儿,她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连脸色都变成了青灰色。CD王见状,吓得慌忙站起,轻轻地给老母捶起了背。过了一会儿,程老夫人的呼吸有些平稳了,脸色也好转了许多。于是,她对CD王说道:“儿呀,我观这京城,到处是冤魂,到处是死鬼,哪如咱的封地,那里男耕女织,鸡鸣鸟叫,多祥和,多安静啊,京城这地方,娘是一刻也不能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