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喊杀声骤起,铁蹄踏破大地的沉寂,夜色中,涌来无数的“鬼神”,他们高举着火把,挥舞着战刀,铺天盖地地冲长沙王的营寨杀来。长沙王的将士纷纷从睡梦中惊醒,刚一睁眼,就被眼前的鬼怪吓呆了,有的瘫坐在地上,有的想跑却挪不动步,有的张着大嘴却说不出话来,眼瞅着都被一个个削了脑袋。此时的长沙王大营被烧成一片火海,火光中,只见鬼神追人,杀人,真是鬼哭狼嚎,惨不忍睹。
长沙王正在梦中搂着女人作乐,哪想到人有旦夕祸福,人有乐极生悲的事?听到杀声,长沙王腾地一声从床上跳起,那娇女也被吓醒,双手抱住长沙王的大腿,哭道:“王爷救命,莫丢下我!”
长沙王此时顾不得别人,对刚刚享用过的美女子也恨得咬牙切齿。于是,他伸出刀来,将那小女的双臂砍断,然后慌忙奔向帐外,骑上自己的快马,在几个亲兵的保护下,一溜烟似的向洛阳城逃去。逃到半路,遇见一拨衣着不整的兵马,却是皇上在几个忠心耿耿的文臣武将的保护下,也向洛阳逃去。两路败兵汇合在一起,各个垂头丧气。只有皇上司马衷想得开,见野塘中有青蛙在跳动,楞楞地瞅了半天,突然发问:“那是什么东西?肚子那么大,想必净吃山珍海味;眼睛又那么大,一定看着别人家的好东西,就瞪起了眼睛;嘿,你瞧,腿还那么长,怎么不蹦到天上去!”
众人此时没有心思与他答对,又怕张方的兵士追杀,便生拉硬拽地拥着皇上,急急往洛阳城逃去。刚刚逃进洛阳城不久,就见远处尘埃漫天,再过了一会儿,张方与CD王的军队便蜂拥而至,将洛阳城围个水泄不通。
长沙王得报,慌忙登上城楼,举目望去,但见刀光闪耀,战马奔腾,旌旗飞舞,杀声震天。长沙王仰天叹道:“人生一世,如入迷宫,想我刚刚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怎么转眼间,竟被他们囚于笼中?看来乐不能长乐,悲不能长悲,善不能长善,恶不能长恶,上天有眼,左右着平衡,凡不识此道者,怕是乐中去死,恶中去亡啊!”说罢,动了感情,竟垂下泪来。
王爷落泪,自然少有,也最能触动人的感情。大臣王衍劝道:“依臣之见,王爷与CD王乃是亲兄弟,一奶同胞,自然情深似海,只要派人与他诉说骨肉之情,他岂能将自己的亲兄弟逼入绝境?或许亲兄弟会联起手来,同伐张方与河间王呢!”
长沙王听了,沉默不语。心中盘算道,CD王和自己乃亲兄弟,既然他能带兵前来,说明兄弟情分已经寡淡。现如今,他大兵压境,即将尝到胜利的桃子吃,又如何能为几句兄弟之间的情感坏了自己的大事?想到这,自然心中哀叹。可事已至此,又没别的良策,只好派人试一试。于是,他亲自写了封书信,派王衍和石陋出城去见CD王。
两人奉命来到城墙上,各坐进一只箩筐,让军士用绳子将他们系下城去。两人忐忑不安地来到CD王的大帐。CD王冷眼看了他俩许久,才淡淡地问:“二位是来递交降书还是来下战书的?”
王衍忙恭恭敬敬地回答:“我二人奉命前来,既不是下战书,也非交降表,而是代长沙王来述说兄弟情谊的。两位王爷本是同根所生,即便有些口角,但并非不可化解。如若同根相残,必损根系,还何谈根深叶茂?到了根烂叶落枝朽的时候,岂不被他人乘虚而入,当作柴草,为他人取暖烹食!二位王爷本是惊天动地的人物,如果为小事而误大事,耗损了自家的元气,成了黑炭白灰,到那时,只能是无可奈何花落去,王爷一族只能让世人哀叹和耻笑了!”
CD王听了,半响不说话,就看思绪往哪头转了。谁想到,他想了半天,怨恨居然占了上风,不由怒火升上心头。就见他将拳头重重地往案上一击,吼道:“你讲了半天的骨肉深情,我却不明白,想当初,长沙王将我们打败的时候,怎么忘了他爹也是我爹?那穷追不舍的样子,恨不能将我的军队一口都吃了,那时,他怎么忘了他是我哥,我是他弟?”
石陋见CD王变脸,心想:“话是人说的,理是自找的,就看你怎么说,怎么找理由了。想当初,你若不派陆机率兵攻打长沙王,长杀王又怎么会与你反目?你不打他,他又怎能还手?”石陋心是这么想,话却不能这么说。就见他走上前,恭恭敬敬地对CD王说:“王爷,其实我与王衍都是外人,只有你与长沙王才是同父所生,如若你们定要兵戈相见,只能是蚌鹤相争,渔人得利罢了。不过我却觉得长沙王的书信确为情深意切,读来让人动容。请王爷让我念上一段,如若王爷听后还不能动情怜悯,我们外人自然要退居一旁,看二位王爷如何骨肉相残!”说罢,石陋双手展开长沙王的书信,绘声绘色地念了起来,“司马颖小弟:你与河间王大兵压境,欲置兄于死地,兄只能面对苍天,呼唤你我之父了!你我儿时,同在父亲的膝下玩耍,同在母亲的呵护下戏闹,那是多么值得留恋的童年时光啊!有一次,因你淘气,父亲要打你的屁股,为哥的我竟然趴在你的身上,对父亲说:‘小弟年幼,身子骨不结实,不扛打,要打就打我吧!’父亲听了,竟将竹板扔到一边,爽声笑道:‘我的儿,你说出这种话来,让为父的好感动!父亲怎能打你?儿啊,将来你们长大成人,切莫忘了这种骨肉深情,互相关照,互相爱护,这样的话,父亲就是有朝一日离开了人世,也能安心而去了!’”石陋念到这儿,已是泪流满面。在场的无不动容,就连CD王也嘴唇微抖,眼中含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