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秀才弄兵有违母命长沙王用计死中生
李特之子李雄建立国号后,朝廷屡派大兵征讨,总是无果而归。时间久了,李雄更成了气候,朝廷再啃这块硬骨头就愈发的难了。见天下纷乱不止,晋惠帝司马衷终于恼了。他把长沙王司马乂召到宫中,恼怒地对他说:“你们今天跟我要粮,明天跟我要兵,我就是个财主,也要被你们吃穷了,要空了。依我看,只要不打仗,大家都安分地过日子,就让那个李雄当他的皇上好了,何必天天杀来杀去的,真没意思!”
长沙王巴不得皇上说出此话,也好借坡下,以免其他王爷和大臣借机弹劾他屡次派人出征,均无功而返的罪过。于是,已被李雄占去一地的晋朝天下又重新安定下来。俗话说:“贫穷生盗心,暖饱思**。”晋朝的王公贵族自然不为吃喝发愁,酒足饭饱之后,四处寻花问柳也不在话下。但富贵之人岂能总是想着吃喝和美女,仕途与权势才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真东西。安定的局面勉强维持了个把月,晋朝的天下又乌云密布,雷鸣电闪了。
祸乱起因于跟随河间王回到长安城的罗尚身上。罗尚在与河间王的交往中,知道河间王也存在当皇上的野心。他心想,自己在与李雄的作战中,损兵折将,没了立身之本,长久下去,必遭河间王和其他人的白眼。于是,就想加紧立些功劳,以博得河间王的重用,借机飞黄腾达,东山再起。于是,他利用一次与河间王闲聊的机会,试探地对河间王说:“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王爷兵多将广,封地辽阔,难到王爷就不想尝尝蛟龙升天的滋味?”
河间王脸色骤变,击案而起:“你这大胆狂徒,怎能鼓动我做这种叛逆犯上的事?”
罗尚听了,却不惧怕,反而微笑着说:“我能说出这种灭九族的狂话,是把王爷看成自己的主人。想想看,微臣尚不想虚度此生,难道堂堂王爷就这样甘居人下吗?王爷若不信我的一片忠心,现在我就死给你看!”说完,从腰间拔出刀来,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河间王本是试探于他,一双小眼睛将罗尚盯得紧紧的。见罗尚这样表白,急忙冲上前去,一把将刀夺下,掷于地上,然后拉住罗尚的手,感慨万千地说:“知我者,罗将军也!将军不顾生死,为我展望前程,难道我河间王就是庸庸鼠辈!请将军助我,一旦成了大事,共富贵,不相忘也!”说完,将罗尚拉入密室,紧锣密鼓地商量起来。
罗尚说:“纵观高处,权柄可为自己谋利,也可为自己树敌。长沙王把持朝政,十分骄奢。日久,众臣势必不服,心中必生异念。据我所知,尤属侍中冯荪、中书令卞粹对长沙王最为不满。不如派人暗中联络这两人,找机会将长沙王杀掉。到那时,王爷再以勤王为由,率兵进入京城,此时,京城中全是王爷的兵马,势大压人,而呆皇上只是空有其名,哪有什么本事翻云覆雨,还不是笼中的鸟兽,任由王爷处置。”
河间王半响不语,思谋许久,才顾虑重重地问:“皇上愚笨,没有什么耍人治人的本事,我自然不把他放在眼里。我是担心在邺城的CD王司马颖。他不但兵多将广,而且是长沙王的胞弟,他能见其兄于危难之中而袖手旁观吗?”
罗尚摇头笑道:“臣观历史,为争皇位,父亲可杀亲子,亲子可杀皇上,父子尚且如此,兄弟岂能不发生同室操戈的事?更何况CD王早就心存不满,埋怨武帝司马炎糊涂,将一个偌大的江山交给了一个难成大器的呆傻儿子,他恨不能取而代之,自己做了皇上呢!另外,长沙王虽说是CD王的胞弟,但长沙王独揽朝政后,凡事都不与CD王商量,CD王对此早生怨言,他见我们讨伐长沙王,自然会觉得有人为他出了一口怨气,又怎能不袖手旁观呢?”罗尚见河间王仍难下决心,又进一步开导说,“我们此次进京,打的是讨伐长沙王的旗号,目的是将朝廷大权夺到自己的手中,一旦权柄在握,就可借机发展自己的势力,一旦羽翼丰满,就是大势所趋,之后,再灭CD王,废呆皇上,还不是水到渠成吗?到那时,王爷就是一统天下的皇上,光宗耀祖,告慰人生,何乐而不为呢?”
河间王听了,终于哈哈大笑:“将军一席话,使我疑虑顿消。事不宜迟,今日就可派将军李爽进京联络冯荪、卞粹,对他们许以高官厚禄,但愿大事早成!”
李爽领命,匆匆上路。谁想到此事却走漏了消息,原来河间王府中有一位老家人,在给河间王与罗尚送茶时,无意间听到了这个密谋。巧合的是,这个老家人的儿子正在长沙王的府中做事,因无寸功,总得不到长沙王的重用。老家人得到这个密谋,如获至宝,心想:“我儿如把这个天大的消息告知长沙王,长沙王自然厚待于他,加官晋级,耀祖光宗也就有了指望!”想到这里,老家人急忙回到自己的家中,将另一个儿子叫到跟前,小心嘱咐了一番,让他速去京城给长沙王送信。
长沙王听到这个消息后,恨的咬牙切齿。他立刻布置人马,加强守卫和盘查。李爽不知东窗事发,依然神色坦然地向京城奔去。他刚走到京城的城门,就见一员大将带着一群士兵蜂拥而上,将他按倒在地,又用绳索将他缚鸡般地捆了个结实。李爽是极有胆略的人,见众士兵不问青红皂白,上来抓他,就知道机密已经泄露。于是,他灵机一动,就想蒙混过关,于是,他冲一位带兵的人说:“这位将爷,我乃是一个普通商人,今日进京,是想进些布匹,为何就随便抓我?”说完,就向那位将爷使个眼色。
那位将爷也是明白世上污浊之事的,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就笑呵呵地说:“是商人必然带着银两,快拿出来孝敬我们!”
李爽慷慨言道:“钱财都在我的身上,诸位只管拿去,只求网开一面,我实在是老实巴交的商人。”
众兵听了,一拥而上,顷刻间,就将他如热水烫鸡捋毛,身上的钱财被搜刮得一干二净。之后,那位将爷却不放他,只是冲着他冷笑。
李爽强装镇静地问:“钱财已孝敬了诸位将士,恳请高抬贵手,放我进城,日后也好再报答诸位的不为难于我的情分!”
那位将爷却不说话,只是从身上拿出一张榜文来,对着李爽左看右看,看够了,就将榜文收起,怒道:“你哪里是什么商人,你是河间王的手下,名叫李爽,我们在此敬候你已有些时候了。”
李爽见难以再加隐瞒,只好堆上笑脸说:“将爷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可见我也是有些来路的。将爷是明白人,何不留条后路?天有不测风云,谁知将来哪条路用得着呢。”
将爷回答:“我们当兵吃粮,只为其主,只为眼前。现在放了你,现在就没有了吃饭的脑袋!”说完,命众兵押解着他,来到长沙王的面前。
长沙王见将李爽抓来,立刻命人审问。李爽却不肯招供。长沙王大怒,让人动了酷刑。可怜这李爽,本是一副肉身,如何受得了针扎、板夹、火筷子烫?没多久,浑身皮开肉绽,不成了样子。看看实在熬不过去,李爽只好如实招了供。
长沙王见李爽终于招供,不由冷笑一声,立即命人将侍中冯荪、中书令卞粹一并抓来,然后将他们一起押到刑场,开刀问斩。临刑前,侍中冯荪问那李爽:“你受河间王之命,前来联络我们谋反,那是你们的一厢情愿,怎知我们同意还是不同意?如今,我们就这样糊里糊涂地与你一起送命,岂不冤枉!“
李爽被打得浑身伤痕累累,眼睛肿胀地只剩下一条缝。他凄惨地对冯荪说:“朗朗天日,我也料不到今日竟死到临头!世上的人难说都能死个明白,既然如此,明白的鬼、糊涂的鬼、屈死的鬼、倒霉的鬼都要凑到一起的,请君认命吧!”
冯荪还要再说,监刑官却不让他们再罗嗦了,喝令行刑。可怜三人顷刻间做了刀下之鬼,蓝天红日就再也见不着了。
河间王正在长安坐等李爽的好消息,忽然有人来报,说李爽被杀,河间王立刻气得暴跳如雷,大吼道:“长沙王杀我爱将,分明是冲我炫耀刀斧!这种恶气怎能忍受!”他立即写信联络CD王司马颖共讨长沙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