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勋见状,便有些心急。想当初,为了讨好贾南风的父亲贾充,他是费尽了心机,终于将贾南风推上了太子妃的位子。现在好不容易熬到司马衷即将登上皇位,贾南风即将成为皇后,自己即将有了靠山的时候,竟然起了波澜,让司马衷拱手将皇位让给别人,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空欢喜、白费力的事,难道让我荀勋做了不成?其实,荀勋在晋室王朝的建立中,并没有多大的功绩。但他有个特点,说话、办事时,谁的权大,顺着谁说话。当官的都愿意听拜年的话,听着顺耳,心就高兴,于是,他屡屡得到升迁,慢慢地成了武帝离不开的近臣。他见张华、卫瓘举荐齐王继承皇位,这当然不合他的心意。再闪眼观看武帝的面色,早已晴天转为阴云,他顿时就明白了武帝的心思。于是,他急忙离座,大声说:“皇上,此事万万不能依了张华和卫瓘!纵观皇权交接历史,从来都是父传子的规矩,这种大事,如不遵从祖训,随意乱来,天下岂不大乱!”
其实,武帝宣几位大臣商议皇位继承的事,本意是想走走形式,希望大臣们见风使舵就是了。没想到张华、卫瓘竟没有顺着武帝的心思走,提出让齐王司马攸继位,武帝自然心中不快。他心想,你们争来争去,费尽了口舌,也不抵朕的一句话,我心中早有定数。于是,他面带微笑,微眯着双眼,看他们不择余力地唇枪舌剑,犹如家长看孩子们打闹一般。自然,武帝不说话,事情就没有个结局,大家费了许多口舌,也只能不欢而散。
张华回到府中,慢慢回味武帝召见的事,渐渐地就有些忐忑不安。正在此时,有门人禀告,大将军卫瓘求见。张华心中正在烦恼,听是卫瓘来见,急忙说:“快快有请。”
卫瓘进了厅内,先用眼色示意张华喝退左右。然后说:“张大人,可为今日事后悔?”
张华懊恼地回答:“太子呆傻,人人皆知。如让太子继位,这样的人怎能驾驭天下?恐怕国无宁日了!这是实情。皇上既然问话,作为大臣,自然要实话实说,不能昧着良心说假话。可我却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忘了说真话,说假话,也要分时间,分地点,分人物,太子是武帝的儿子,说儿子不行,老子怎能愿意?”说完,张华叹息一声,接着说了下去,“要是当时装聋作哑就好了,现在倒好,话已说出,如同泼水,难以收回,这样一来,还不知会惹下多大的祸事!”
卫瓘环顾四周,见没有任何旁人在附近,就压低了声音说:“张大人,你我深交多年,可谓情同兄弟。如今,眼看祸事临头,想说说心里话,又不知该不该说?”
张华回道:“你我兄弟,说话何必吞吞吐吐,只管说来就是。”
卫瓘迟疑片刻,终于横下心来:“张大人,你我今天在皇上面前说的话,就像射出的箭,泼出的水,收是收不回来了。此时,皇上或许还在生我们的气,想着怎样惩治我们。就是那荀勋也不会老实待着,或许正在贾府之中,商量着除去我们的对策。古人曰,‘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既然如此,不如先下手为强,趁皇上患病之时,网结齐王,逼皇上退位,让齐王继位。到那时,你我就是拥立有功的大臣。这样,你我才会死里逃生,除此之外,别无他路!”
张华听后,吓出一身冷汗,低声道:“这灭九族的事,你也敢为?想武帝待你我不薄,虽说为议继位一事,惹恼了皇上,但你我也是直言不讳,并无恶意,皇上怎能是非不明?”
卫瓘道:“张大人切莫糊涂,观览汉、魏皇权更迭之史,哪一次不是刀光血影?即便武帝饶了我们,恐怕阎王好过,小鬼难搪,那贾充、贾南风、荀勋,哪个是省油的灯?哪个是善良之辈?如再三犹豫不定,你我的祸事就不远了!”
张华听后,不以为然:“卫公所言虽说有一定的道理,但眼前还不至于阴云密布。你我小心一些就是。但我有一言相告,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若再让第三人听到,那倒是你我自取灭亡了!”
卫瓘见说不动张华,愤恨地一跺脚,仰天长叹道:“早知仕途险恶,何必上了贼船?倒是黎民百姓,自由说天谈地,好不畅快!”说完,向张华拱手道,“卫瓘告辞,但愿苍天保佑你我平安无事!”
卫瓘与张华这边密谋,那边的荀勋确实没有闲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兵贵神速,到了这节骨眼上,荀勋自然是不敢耽误片刻,他出了皇宫,坐上轿子,急令家人:“快,快,直奔贾大人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