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秀冷笑道:“我刚懂人事,就被你毒打,怎能忘了此事?人的脑袋是干什么的?就是为记住好事、歹事而长的。就拿我孙秀来说,当初虽说是个顽童,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今天的我,竟出息成一个大人物!谁能想到,我这样一个出类拔萃的人物,当初差点被你打死!对于你这样的混账老师,不杀一儆百,恐怕天下的老师都学了你的样子,那学生的手掌岂不都给你打肿了,打烂了?”说完,将手中的马鞭一挥,再不听潘岳啰唆。
士兵得令,如狼似虎一般冲上前去,潘岳瘦成一把干柴,不扛捏把,只几下就捆得结结实实,与石崇一起,被押往刑场。到了刑场,石崇总算清醒过来,见刽子手拎着鬼头刀过来,石崇扯着脖子大叫:“孙秀小儿,我日你娘的,你算个什么东西?想当初老子像模像样的时候,你个龟儿子还不知在哪个人的裤裆里呢!今个老子不和你计较,到了阴间再与你小子算账!”骂到这里,石崇开始诅咒孙秀,“你小子等着瞧,老子今日为美色钱财而死,你为美色钱财也活不了几日!”
孙秀本是想看看石崇临死前的可怜样,没想到竟被石崇数落一番,顿时火冒三丈,气急败坏地叫了起来:“杀了他,看他的嘴还能说些什么?”
刽子手见孙秀发怒,不敢犹豫,抡起鬼头刀向石崇的头砍去,石崇的脑袋顿时滚落到一边,再也没了声息。潘岳是个老实巴交的教书匠,有什么能耐,还不是任人宰割,老命也同石崇一同做伴去了。
都说景物依旧,时事变迁,石崇的故事再生动不过了。想当年,他与王楷斗富,是多么神气,多么得意忘形!想当初,他的妻妾、奴婢成群,一帮美女搅得他天晕地转,他又是多么的惬意万分!谁想到风云变幻,安知阴晴?要是早知今日,他还哪有心思斗富?要是早知自己为一女子掉了脑袋,他还哪有心思寻花问柳?真是财色再好再妙,也随着脑壳儿一掉,全都化为乌有。
赵王司马伦与孙秀勾结一起,杀了贾皇后,杀了张华,一时间权柄熏天,朝中还有何人敢与其匹敌?大臣们都夹起尾巴做人,天上掉个树叶也怕砸了脑袋。赵王见孙秀不是等闲人物,更是言听计从,大事小事,不问孙秀,难以决策。
天下多少英雄,得势时,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可一旦棋错一着,竟满盘皆输,一旦失势,顷刻间树倒猢狲散,来的快,走的快;聚的快,散的快。人若听你的,你就叱吒风云,威风凛凛,不可一世;人若不听你的,你还有多大的能耐?还不是普通人一个?说白了,或许连普通人也不如,普通人没有太大的本事,所以也没必要对其多加防范,只管享受普通人的自由和吃你的粗粮和咸菜就是了。可显贵权势之人一旦失势落水,就没有那么简单,这小子会不会再网罗他人,东山再起?这小子一旦重返权力舞台,会不会将舞台上的其他人特别是有过隙的人赶下台去?既然如此,除后患而少疑虑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初春的一天,赵王将孙秀叫到自己的王府,亲热地对孙秀说:“贤爱卿,你我共事许久,心心相印,如同一人。所以,我今天打开天窗说亮话,请你跟我直来直去,不要掖着藏着。“
孙秀谦卑地说:“王爷只管直说,在下有问必答就是。”
赵王到了此时,竟也有了些犹豫,死死地瞅了孙秀一会儿,才直言不讳地说:“请爱卿说说,当今朝廷,谁是主人?”
孙秀笑道:“这还用说吗?表面上是晋惠帝,实际上是你赵王。满朝文武,无不心知肚明。”
赵王有些不甘心了,气恼地说:“一个是明的,却十分呆傻;一个是暗的,却能运筹帷幄。呆傻的做皇帝,有能力的做臣子,实在让人心中不顺!我想让明的、暗的,换个个儿,咱也尝尝当皇帝的滋味。再说了,咱们弄死了贾皇后,皇上知道了真相后,岂不嫉恨咱们?他虽说是个摆设,但毕竟还是个皇上,万一我们稍有不慎,傻皇上发下话来,说不定还真有铤而走险的人,弄不好,刀也要来抹我们的脖子。与其担心受怕,倒不如来个快刀斩乱麻,废了皇上,让我来当,等我做了皇上,呆傻的皇上和不安分的大臣就再也不敢吭声,再也不敢兴风作乱了!”
孙秀听了,刹时来了精神:“不瞒王爷,微臣早有此意,我们灭了贾皇后,杀了张华,就是为了让你来当这个皇上!现在,为傻皇上撑腰的悍皇后上了西天,为皇上做事的张华掉了脑袋,晋惠帝成了玩偶,可以说到了‘水到渠成’的时候。”说到这里,孙秀的小眼睛里放出异样的光彩,兴奋地说,“我的王爷,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此时不当皇上,就怕没有乘龙上天的机会了!”
赵王顿时眉开眼笑、手舞足蹈起来:“刘邦遇张良,刘备会诸葛,他们都登基做了皇帝。我赵王司马伦幸会孙秀,乃是天意也!我赵王如能成为真龙天子,定不忘孙秀孙大人!”
孙秀见有利可图,顿时眉开眼笑,然后他摸着尖尖的下巴,在大厅中踱步不止,其眉头一会儿紧锁,一会儿惊喜跳动。终于,孙秀的拳头在桌面上一击,大声说:“自古道:‘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晋惠帝呆傻,民心、臣心已失二三;我们再怂恿他颁旨,广加税收,拼命搜刮民脂民膏,民心又可失去二三;然后再引诱他下旨重建宫殿,并让各位大臣从私囊中挤出银两来建宫殿,挤大臣的油水,大臣们就会怨声载道,加上重修宫殿要劳民伤财,这样一来,民心、臣心又要失去二三,到了这种时候,呆皇上就成了孤家寡人,谁还为他说话?谁还为他鸣屈叫冤?他就会成了案板上的肉,烹炸烧烤,随心所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