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冷冷一笑,“辰时三刻出发,如今几何?”
高高的柜台上,沙漏的时刻刚过辰时。
“大家伙都到齐了,早点过去早点采买……”
“许大管家既然决定了如何做,还来问我做甚!”白术冷然一笑,抬手推了一个小碟子到傅云杉筷下,“这道脆笋调制的味道尤为好,据说是大厨的拿手好菜,丝毫不逊咱们荟萃馆的菜色,三姑娘尝一尝。”
傅云杉扫了眼尴尬立在一旁的中年人,菜入口中亦不由眼睛一亮,“嗯,味道果然不错,不腻不糯,清脆爽口,带点微酸。”
那中年人愕然白术对少女的态度,抬眸明晃晃的打量傅云杉,却被傅云杉一记不咸不淡的目光打了回来,白术露出几分恼怒之色,“许管家还有事?”
中年人忙低头,“没……没事。我去告诉曹管事一声。”
看着人离去,冬青撇嘴,“算你跑的快!”
傅云杉却道,“那人心术不正,你多加小心。”
白术面露苦笑,笑着点头。
北凉东方家族东方盛对天启一直虎视眈眈,平城诸将恨不得关上城门禁止北凉人混入天启胡作非为,却碍于两国尚未真的撕破脸皮而只能眼睁睁看着北凉人出入,相对盘查也越发严苛。
相同的,北凉人对于天启商人的出入也是不忿,严苛程度不比天启浅!
傅云杉默然,斟酌半天,终是压低了声音问白术,“可曾听闻北凉皇室有什么事发生?”
“没……”白术立时摇头,到一半,突然顿住,道,“三姑娘可是想打探北凉公主选夫婿一事?”
傅云杉摇了摇头,白术想了想,挪到傅云杉一旁的位置,刻刻压住声音,以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道,“昨晚与一客人饮酒时曾听他说起,三月时发生过一件事……”
傅云杉眉头一跳,没来由的知道这件事肯定与司命有关。
果然……
“有人深夜闯入皇帝的寝宫,声称自己是皇帝的孙子,结果被太监当成刺客,乱箭射死!”
“射死?”冬青惊呼一声,侧眸看了傅云杉一眼。
白术似未察觉,点了点头,“身上中了十多箭,有几处还在要害,虽被人救走了,但那么重的伤是必死无疑的!三姑娘打听这些做什么?”
冬青翻他一眼,“不该打听的不要打听!”
如适才的那种直觉,傅云杉觉得司命并没有死!
或许,认亲的关键就是龙诀玉!
但耶律漠不是自诩耶律世家的人吗?怎会连司命都保护不善?
还是说,耶律家已抛弃耶律漠,连带对司命的身份也怀疑?!
“白术,晋城耶律世家可有个叫耶律漠的?”
耶律漠!
白术神色一凛,“三姑娘说的可是潜伏在天启几十年的那个贼人?”
傅云杉点头。
白术摇头,“从未听说耶律世家有这么一号人物。”
傅云杉一怔,“你确定?”
“确定。三叔曾在我面前提及此人,说他在帝师府隐藏三四十年未曾被人发觉实乃一厉害人物,却不知为何晋城的耶律世家出面澄清,言耶律世家从未有过这样一个人!”
“怎么会?”冬青瞪眼,“他可是跟……”
“东方家与耶律世家关系如何?”傅云杉眸色深沉,红唇微抿,似不经意打断了冬青的话,冬青噤声,低头边喝粥边蹙眉。
白术有些奇怪的看了冬青一眼,回傅云杉的话,“最近几年关系走的很近,听说几月前,耶律家的嫡孙女嫁给了东方盛的哥哥为平妻!”
原来如此。
得了想要的答案,傅云杉斜了一眼沙漏上的时刻,起身,“出发吧。”
许管事如何与他口中的曹管事说的,他们不知,不过在碰头时,不意外的看到了一行人中几张黑沉的脸。
那所谓的曹管事毫不客气的挡住傅云杉主仆,“商队不带女眷,这是咱们封家的规矩!少东家忘了规矩不成!”声音严厉隐隐有指责之意。
曹管事身后,有几人站出来,似苦口婆心,“少东家可不能坏了规矩啊……”
“你们……”白术气极。
傅云杉朝白术点了点头,并未言语,直接越过商队前行。
冬青朝曹管事啐了一口,“为老不尊!知道的说你是封家的老人,不知道的,啧啧……到底你是东家还是他是?!没大没小!”
曹管事一张脸气的铁青,偏又挑不出人家说的错,憋了半响,才不甘不愿的向白术低头,“少东家恕罪,老……曹某说错了话。”老奴二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白术凉凉的看了曹管事一眼,淡声道,“曹管事可知刚才走过去的二人是谁?”
“是……谁?”曹管事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荟萃馆和挽玉阁的大东家!我封家的合作伙伴!”
曹管事脸色极其难看。
他来之前,三老爷曾将他叫去书房,让他好生照顾封二老爷的独子,此去若顺利,就帮他与大东家说一声,升他为荟萃馆总掌柜的,统管禹州及耶罗境内的荟萃馆!
检查之严苛果然非同一般!
先是傅云杉与冬青被分别叫去两个房间,经搜身、盘问、威胁等几关才被放行。
冬青扶着傅云杉往城内走,“这哪里是严苛,这比入宫还恐怖!”
傅云杉默然,北凉与天启的局势如同烈阳下的干柴,一点火星都能将其点燃,至燎原之势!
北凉的都城本是缅和,十年前,缅和天降暴雨,一夜间,河水暴涨,河堤崩塌,房屋塌陷,良田被毁,缅和数百万人口一夜间被大水淹没!缅和几乎成了死城!
皇帝带人逃离缅和,一路北上,到了经济繁茂的晋城,决定将都城牵到晋城,自此晋城成北凉都城。
入北凉城,傅云杉与冬青找了一个天启的马行,买了两匹马,跃马而上,直奔百里之外的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