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的人微微一怔,丢了马绳翻身下马,一袭红衣波光流动,魅颜绝代,顷刻间走到傅云杉面前,蹲下身,细长的手指挑起傅云杉的下巴。
“哟,小丫头,这是怎么了?”
依旧是玩世不恭的态度,却让傅云杉破涕而笑,“楼公子,遇到你太好了。”
楼重揪着她的衣领将她从地上拎起来,“啧啧,笑的这么丑……”
傅云杉奔走了一下午,不知被人推倒在地上多少次,脸上衣服上早被尘土沾惹,脏的不行,又被眼泪一冲,哪里会好看的起来。
楼重伸手,身后的人立刻递上一块珍珠白的湿帕,傅云杉忙接过擦脸,待看到帕子黑乎乎的模样,有些尴尬的笑了。
楼重哈哈大笑,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率先朝前走去,“说吧,好端端的怎么跑洛边来了?”
傅云杉甩着小短腿跟上去,一把扯住了楼重的衣袖,“楼公子,你能不能借我一些银子……”
楼重停了脚步,微微垂头看着她,傅云杉又解释道,“我爹被人打伤了,镇上的大夫说府城的韩大夫能治,来了才知道韩大夫回老家了,我们只好去求仁济堂的胡大夫……”
“仁济堂?”楼重蹙眉,“据说很烧钱的最大医馆?”
后面有人应了声,“是,听闻仁济堂只为富人家看病,不管什么病但凡进了仁济堂,没有千八百两银子是出不来的。”
千八百两?!
傅云杉苦笑,如果能治好她爹的病,她是真不在乎花多少钱的,可偏偏是现在她带的钱不够,早知道就多备一些银子带过来了。
“哦?这么明目张胆的搜刮钱财,知府大人不管吗?”楼重意有所指的瞟了眼傅云杉,手下人聪明的回应,“自古官商勾结,唯有利益二字。”
傅云杉立时明白了楼重话中的好意,忙俯身福礼,“谢楼公子好意。只是现在能救我爹的只有胡大夫了,不管如何,我都要试一试。”
“即使背上千两债?”
“银子没了可以再挣,爹却只有一个……”傅云杉抬头看他,目光明亮坚定,“哪怕万两债我也在所不惜!”
楼重双手抱胸,十指轻轻摩挲着弧度优美的下巴,神色有些意外,似乎每次见这小丫头都能给他带来惊奇。
“万一……那胡大夫治不好你爹的病呢?”忍不住想逗一逗这有趣的小丫头。
傅云杉甫笑的脸猛地惨白,揪着楼重衣袖的双手不自觉攥紧,一下又一下的摇头,“他一定能治好的。”那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楼重眯着眼摇头,小丫头果然还是小丫头,“你一个外地人,在这府城本就没有靠山,那些吃肉不吐骨头的庸医连本地人都敢宰,若看到你还能榨出银子,怎么会轻易治好你爹的病,就算那胡大夫能治你爹的病,你爹也多半被他拖死……”
“不!”傅云杉浑身一激灵,楼重说的对,这几天不就是这样吗?一副药让他爹醒了过来,一分一分将她手中的银子剥了干净……
“爷正要去拜访一位故人,他说不定有法救你爹,你要……”楼重微微挑眉,略有几分不忍,不料,话未落,就听“噗通”一声,傅云杉已拽着他的衣袖跪倒在地,他被拽着身子倾斜,高挺的鼻子堪堪撞上傅云杉头上的一个小馒头,痛呼一声,“小丫头,你要谋杀救命恩人吗?”
傅云杉忙松了手,端端正正的给他磕了一个头,“楼公子若能救我爹平安,我傅家一辈子感恩在心,但有驱使,莫敢不从!”
“啧啧,你这小丫头今天真是无趣,罢了,爷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免叫人说爷不懂得怜香惜玉……”言罢,抬手吹了口哨,一直默默跟在身后的枣红马仰头嘶鸣一声,跃到他面前,他拎着傅云杉的衣领将她甩上马,在傅云杉的惊叫声中也翻身上马大笑着拉了缰绳让马朝仁济堂奔去。
“坐稳了!驾!”
身后几个侍从微微抽搐,爷,您可真怜香惜玉!
仁济堂前
几个伙计刚把傅明礼抬出,傅明义和王叔正与那药童争辩,“你们这是黑店,吞了我们几百两银子……”
“怎么说话呢?想便宜去医人堂,来我们仁济堂做什么?全洛边谁不知道我们仁济堂只为富贵人家治病,没钱装大爷,走走,别耽误我们做生意……”药童不屑的瞥着二人,一帮伙计围着,他底气足的很。
傅云杉恰看到药童一只脚要踹板子上的傅明礼,抬手拍了枣红马一下,“小红,踹他!”
楼重挑眉,拽了下缰绳,那马果然吼叫一声,势如破竹朝那药童疾奔而去,几个伙计嗷嗷叫着躲了开,药童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马腿堪堪停在药童裤裆处,那药童“哇”一声哭出声,一滩黄色的尿液染湿了银灰色的衣袍。
傅云杉冷哼一声,居高临下看着他,“小哥,希望你一辈子无病无灾!”
傅明义和王叔狠狠的踹了药童一脚,傅云杉将楼重介绍给两人并将事情解释了一遍,两人自是兴高采烈的抬着傅明礼跟在二人身后。
几人走了近半个时辰,天昏黑时分,才在一处胡同最深处停了下来,早有楼重的手下去敲了门,管事迎在门口,看着楼重身前的小姑娘,管事略愣了愣,随即笑着唤了声,“六少爷,老爷等候多时了。”
楼重颔首,双脚一登,拎着傅云杉从马上飞身而下,人已到了院子中,正厅灯火通明,楼重松开傅云杉,几步进了厅。
不知道他与厅中的老者说了什么话,待傅云杉随着傅明礼进去后,老者已净了手,一副看病问诊的模样。
诊脉验伤剜肉止血下针开药,足足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待药方开好,老者长嘘一口气,“仁济堂这帮人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只拿药吊着,再等两天就真是没得治了!幸好,还来得及,命是保住了,就是时间拖的有点长,以后这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