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H市F高中,紫荆花已经开满了校园。午后的阳光柔和的照耀着大地,白墙蓝瓷的教学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空气中弥漫着紫荆花的淡香和青草的清新气息。
篮球场上,一群穿着白色T恤的少年尽情的奔跑着,跳跃着。一个身影矫健的接过队友的传球,轻轻晃动身体绕过防守的球员,原地起跳,落地的瞬间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应声入网。动作虽算不上优美,却也让人有一种协调享受,这个身影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来到场边拿起可乐咕咕的喝起来。这个少年看起来身材偏瘦,浑身没有一丝赘肉,将近一米八的个子和宽阔的肩膀很容易让人联想起风筝的错觉。浓眉下一双明亮的眼睛,鼻梁不算很高,微微的支起脸部的脊梁。
“陈焕,你又偷偷跑来打球!”场边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
陈焕转过头看见一个身影正气冲冲的向自己走过来,他迅疾转身拔腿就跑。那身影看见他要跑,也是急了,赶忙追起来。
“陈焕你别跑,我这次可逮着你了。”只见那身影一边追一边喊着。
“别那么认真嘛,自习课那么无聊,你就让我活动一下筋骨嘛,坐在那里我骨头都快坐软了。”陈焕头也不回,大声说。
“你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那你就当第一次好啦。”陈焕依然没有回头狡辩道。
“再跑,再跑我就告诉阿姨你又翘课打球,让阿姨治你!”
这个杀手锏一旦使将出来,可把陈焕吓得一个机灵,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止住了迈开的步子,回头看着追过来的那个少女身影。
“溪木,何必呢,咱们都那么熟了。”
少女好不容易追上来,停下了脚步弯下身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你倒是跑啊,你跑呀,臭小子。”
“哎哟,别啦,再跑下去我怕要背你去医务室了。”
少女毫不示弱的直起身,狠狠的瞪他。她的个子要比陈焕矮一些,因为靠近的关系,不得不带着稍微的仰视看他的眼睛。细长的眉毛上还挂着点点细汗,单眼皮的眼睛因为不甘示弱的情绪瞪得老大,凝结的汗珠顺着她高挑的鼻梁缓缓划过她唇边,她抬手在粉红的腮边擦了擦。长长的头发在脑后梳成马尾,露出有些许尖的耳朵。
“你老这样自习课翘课跑出来打球,平时就算了,过几天就要联考了,你就不能稍微认真一点吗?”
“哪儿敢呀,我的潘大班长大人。我这不看到你马上就不打了嘛。我一直都是全校第二啊,如果再考好一点,不就把你给挤下去了嘛,就咱两的交情,这种事情我怎么做得出来。”陈焕嘻嘻笑道。
潘溪木摆摆手道“给我回去,回去好好自习。”
“就算回去自习你也得让我先洗个澡呀,不然我这一身汗臭的,回到班里不也影响别人自习嘛。”陈焕口气软软的扭捏起来。
潘溪木不信任的凝视住他乌黑的眸子道:“不行。”
“为什么!”
“上次你也是说要回去洗澡,结果洗完澡就睡觉,一直到吃晚饭了才出现,这次我可不会再上你的当。”
“好吧。”陈焕无计可施,只好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跟在潘溪木的身后往教学楼走去,潘溪木看着他泱泱的样子心里一阵得意。
他们一前一后,穿过洒满绿荫的校园过道,紫荆花的花瓣零星的点缀着水泥地板,阳光不甘停留在树梢上,借由着一阵阵的清风,见缝插针的抚摸着这一对身影。谁也没有注意到,一团乌云正从天边往这里飘来。
不知不觉走到校园的岔道,往左边走是教学楼,往右边走是宿舍楼和食堂。
“真不让我回去洗澡?”陈焕还不死心的问道。
“不行。”斩钉截铁的语气。
陈焕眼神一转,潘溪木直觉不妙。伸手要去扯住他的衣角。
“那就没办法啦。”话音未落,陈焕已经躲开了那只伸向自己衣角的手,往右边飞快的奔跑起来。
“陈焕,你个骗子!”潘溪木在身后大声的喊起来。自知追不上他,干脆也就没有再追,看着越来越远的身影心里恨恨。
F高中的学生宿舍都是四人制,每一个宿舍都配有独立的洗漱室,里面有洗漱台和两个洗漱间。潘溪木住的这一间宿舍因为中途有人转校的关系,因此只有三个人住,空出来的那张床上放着一些书和杂物。陈焕回到宿舍,随意的踢掉球鞋,打着赤脚走去拿过放在洗漱台旁的晾衣杆准备收衣服,抬头看见那片乌云已经渐渐飘了过来。刚刚还明媚的阳光已经被乌云遮住了,天色逐渐暗淡下来。收下了衣服,陈焕坐在床上拿出手机给潘溪木发了一条信息。
“吃饭的时候叫我。”
不一会儿手机响了。
“我就知道你回去洗澡肯定不会再回来自习了。”
陈焕嘻嘻一笑,把手机扔在床上,拿起刚刚收下的衣服准备进洗漱间,他忽然感觉和刚刚收衣服时有些不一样了,天已经彻底暗下来了,陈焕不由自主的透过防盗网看向天空,
“这乌云来得好快,看来是要变天了,溪木那傻瓜肯定是没有带伞的,这下好了,她要是不叫我吃饭,我就不给她撑伞,哈哈哈。”心里正打着得意的算盘,痴痴笑着走进了洗漱间里去了。
任何可以改变这个世界的力量都是在潜移默化中缓缓的进行的,它们都似乎深谙厚积薄发的道理,在你看来,也许只是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可在你不知道的更多时候,某一个阴暗潮湿不被你关注的角落里,它早已经酝酿多时了。
乌云中,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个痴痴发笑的少年。
“终于找到你了。”
在太阳下山前的最后时间里,天总是特别的蓝,云也特别的高,偶尔的不知道飞往何处的飞机能让人兴起好奇的联想。校园生活中,最开心的就是吃过晚饭洗了澡到晚自习之前的这一段时间,阳光已经不似白天那么明媚得让人睁不开眼,洗净一身的疲惫,又是在饭后,吃饱喝足无所事事的时光总是最让人欣喜的,晚风轻轻的吹拂着地面上的一切,就好像慈爱的母亲为闷热了一天的孩子扇扇子一样让人感到愉悦。
陈焕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坐在运动场边上,看着天空中的云彩。偶尔有路过的女同学小声和同伴低语。“他就是高三14班的陈焕耶,好帅!”“成绩也超好的。”“篮球打得很好,我看过他打球。”面对对他的议论,陈焕总是无所谓的样子。
忽然一本书从后面打在他的肩膀上,陈焕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
“我和你说,你要是再有下次,我就真的打电话告诉阿姨了。”潘溪木在他旁边坐下,少女新浴后的清香一下子充盈在他的四周。
他们两个人的成绩分别排在全校的第一和第二名,从小学到高中,年年如此,显然陈焕的个性特别的懒散,但是他的成绩却摆在那里,让老师们即使想要责备,也会在话出口之前语气变得柔软起来,所有的在其他学生面前的“你怎么对得起你的父母。”“你难道就不能争气一点吗?”“你不学别人还要学。”的话,在他面前就变成了。“你这样,要是成绩退步了怎么办。”而伴随一年又一年的全校第二,这样的责备也已经渐渐淹没了。潘溪木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在每一次陈焕散漫的时候,她就会搬出他的母亲大人。而对于天不怕地不怕的陈焕而言,在这世上唯一敬畏的人只有他的母亲,很显然,和他以邻居关系一起长大的潘溪木,非常了解这一点。
“哎哟,潘大人,我的好班长,别这样嘛,运动对身体好,老坐在教室里血气都不畅通,对记忆力也是会有影响的呀。”
“四天后就是十校联考了,这次联考是高考前最后的模拟了,你就不能稍微重视起来吗?”潘溪木已经习惯了他的诸多歪理。直接过滤掉了。
“那就联考呀,越紧张反而越容易出错嘛。”
“你知不知道这个月你单是迟到早退就超过四十次了,你说说,一个月才有几天?”
“哎哟,谁让我有一个当班长的好邻居呢,你看从小到大,一直你都是班长,你就让我稍微有一点点优越感嘛。”
“行了,你别贫了,总之你给我好好看书,好好考试。不然我把你的全部不良记录都交给阿姨,到时候你别跑来我家求我救你。”
“是的,大人。”陈焕故作严肃的说。
这时上课铃响了,两人回到教室里,陈焕坐在班级的右手边靠窗第四排的位置,那里刚好是窗口的正中间,往外看出去,可以看到一整片的天空。潘溪木则是坐在班级中间的第二排。
陈焕刚刚坐下来,旁边的陆文一就用胳膊撞了他一下。
“今天下午溪木到底抓没抓到你呀?”一边小声的问着一边留意潘溪木有没有看过来。
“我不告诉你。”陈焕看了他一样就扭过头去在桌面的书堆里翻找着历史课本。
陆文一笑道“我们都打赌她肯定能抓到你。”
“凭什么呀?”陈焕停止了找书的动作,转过身子。
陆文一嘻嘻笑着刚要开口,余光瞄到潘溪木正看过这边,他马上整了整坐姿,一副专心看书的样子,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说。陈焕刚要追问,就在这时班主任进来了。
“大家都稍微停一下。”班主任打断正在认真看书的同学们道,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聚到了讲台上。
“我给大家介绍两个新同学,你们进来吧。”
门外应声走进来一男一女两个穿着崭新校服的人,讲台下开始窃窃私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