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后一次见到陈文塘,是在他出事的前一晚,那晚我肚子饿下去小卖部,正好遇见他和徐杰在一起,两个人好像还因为什么事一直在争吵。要说陈文塘和什么人关系不好,应该就是徐杰了,徐杰这个人心高气傲,一直都看不起爱卖弄的陈文塘,所以我觉得,嫌疑犯是徐杰。
——蓝浩晖’
礼堂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凝神地想要听清舞台边化妆间里的对话。
姚伟用健硕的身躯挡住东张西望的头。苏子月和许少时也靠在一边的墙上频频望向化妆间。
现在的化妆间里,梁静琦和徐杰面对面坐着,夏亦乐则坐在梁静琦一旁的桌子上翻看着每个人写的小纸条。
徐杰微微有些不屑于夏亦乐看他们的纸条,本身却又尊重梁静琦,才忍住没有出声。
“徐杰,你和陈文塘的关系怎么样?”梁静琦十指交叉撑在下巴处,颇有一丝警官的味道。
徐杰抿一下唇,自尊心受到极大的摧毁。
梁静琦看出他的不适,放轻了语气。“啊杰,这是必需要了解,不是我在针对或故意侮辱你们某一个人,你懂我的意思吗?”话到末尾,竟然有一丝哀求的感觉。
“会长,我明白的,我都明白。”徐杰的脸色缓了许多。“我和文塘的关系,确实不是很好,我不喜欢他那种性格的人,只讲不做。”
“你最后一次见到文塘是在什么时候?”梁静琦虽然看过纸条却还是要问多一次。
“就是在文塘出事的前一天中午,在饭堂遇见他而已,之后就没有了。”徐杰望着自己交叉的手指。
“你……确定?”夏亦乐跳下了桌子,微带笑地望着徐杰。
徐杰有些微怒,“你不是一直在看我们的纸条吗?里面已经写得很清楚了!”
夏亦乐胡乱点点头,随之和梁静琦对视了一下。
梁静琦微笑着让徐杰出去。
夏亦乐和梁静琦都知道,徐杰和蓝浩晖这两个人绝对有一个在说谎,或是,两个都在说谎,蓝浩晖是遇害的人,除了他是故意要陷害徐杰之外,否则没有说谎的动机,那么,问题就在徐杰身上,他为什么要说谎。
所有人走后,天色亦渐渐暗了。夏亦乐、梁静琦和姚伟尾随在徐杰身后,更准确的说是,跟踪。
他们3人躲在徐杰的宿舍楼下,今天刚好是星期五,姚伟说,每逢星期五的晚上,徐杰总会独自一人到校外去,而他们的校外一片荒凉,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家小吃店与几家酒吧。
“夏亦乐,你怎么不和你那几个非自然事务所的朋友在一起啊?”姚伟小声地躲在草丛询问着。
夏亦乐飞出一个白眼,“我身为伟大的所长大人,当然要有自己解决问题的能力啦!我怎么能让我的同伴一直陷入危险之中!”
姚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夏亦乐却暗暗低下了头,因为苏子月不愿意她再掺和进这件事,更因为这样而和夏亦乐在冷战。许少时和柯牛也持着保留态度,辛欣最近都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但夏亦乐是决心要调查这次的事件,势必不能告诉其他人,尤其是苏子月,夏亦乐突然又想起那几通电话,随即摇摇头,一定是有人在搞鬼而已,苏子月不会那么无聊的,可万一真的是他,那他这样做是什么意思呢?
“快跟上!”梁静琦的话低低地传过来,瞬时打断了夏亦乐的思绪。
徐杰穿着不显眼的黑色夹克,左顾右盼发现没什么人后鬼鬼祟祟地向男生宿舍附近的学校后门走去。
梁静琦3人跟了上去。
寒风刺骨,后门的荒凉程度不亚于前门,一出后门,还有一片隐秘的小树林,徒增阴森之感。
姚伟借着月色在黑暗中轻轻地拉住了梁静琦的手,梁静琦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般没有拒绝。
夏亦乐将一切看在眼底,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女王配奴隶,正好。想着竟不自觉笑了出来。
“很好笑吗?”耳边响起低低地声音。
夏亦乐点点头正想打趣姚伟,一转头望过去却是一张熟悉的脸,心下一惊。梁静琦和姚伟也有些惊讶。
“你怎么来了?我都没发现!”夏亦乐惊讶着却又害怕被前方不远的徐杰发现,幸好徐杰一直比较专注地去往目的地。
苏子月敲了夏亦乐的额头一下,压低声音,“你这么笨,还敢丢下我自己跑出去,最近活得不耐烦了吗?”
“可是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跟……跟踪……”夏亦乐揉揉被苏子月敲痛的额头。
“你没和我们一起走,又没回宿舍,只能是和他们在一起了。”说着用下巴指了梁静琦两人。
“这么说……你跟踪我啊?”夏亦乐的脸上不知觉挂上一个微笑。
“嘘……谈情说爱回家谈去!”
被梁静琦喝了一下,两人讪讪地看了对方一眼,又小心翼翼地跟在徐杰的后方。
徐杰突然向后一望,他们四人立马趴到一边去。徐杰看到没人跟踪自己后,转角走进了一家酒吧。
他们4人站在酒吧前,姚伟和苏子月有些犹豫。
“我们快点进去吧!”夏亦乐拉拉苏子月的衣袖。
“等等。”苏子月又和姚伟交换了一下眼神,姚伟皱皱眉,“这里太乱了,不太适合女生,你们在外面找个隐秘的地方躲起来。”
“可是她们在外面可能不大安全,”苏子月挑挑眉毛,“不如你进去就好了,我牺牲一点,在外面保护她们吧!”说完一脸义正言辞地拍拍脸瞬时跨了的姚伟。
“都别废话,全部都给我进去!”梁静琦严肃地发话后,苏子月和姚伟哭丧着脸一人拉着一个一脸严肃的梁静琦和一脸好奇的夏亦乐。
进去前,夏亦乐抬头望了下酒吧招牌——黄泉吧。顿时毛骨悚然,想要退回去,可是手已经被苏子月抓住,并被拉着缓缓向黄泉里走去。
黄泉吧,吧如其名,吧内霓虹灯不停地闪动,音质颇差的音响里播放着刺破耳膜的流行舞曲,一大堆染着奇异发色,衣着怪诞的人不停地跳舞喝酒划拳,烟雾弥漫,鼻腔里充斥着一股烟酒香水混合的臭味,感觉就像进入了地狱,与一班牛鬼蛇神在一起。
“怎么学校附近还有这么一间酒吧,那些人看上去不像我们学校的学生啊?”夏亦乐靠在苏子月的耳边吃力地说着,音乐声实在太嘈杂了。
苏子月拉紧了夏亦乐以免她被人撞到,“黄泉吧不仅仅是一个酒吧,这里有很多非法交易,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人聚集在这里,我们找到徐杰就赶紧走吧!”
夏亦乐和苏子月现在距离得很近,近得她的耳边都能感觉到苏子月说话时呼吸时呼出的温热气息,耳边感觉到有丝痒痒发麻的感觉,脸上有些些发烫,想要低头隐藏却突然发现这是在灯光不足的酒吧,苏子月不会注意到自己的窘态。
突然感觉有人拉住了自己的手,肩脖处有些****,还在惊滞中。苏子月已经将亲吻夏亦乐的醉鬼一把拽倒在地上,将夏亦乐半圈在自己怀中。醉鬼倒在地上,也没有人去理会,继续做自己事情玩乐。
“这里气氛真不好!”夏亦乐皱皱眉,不敢离开苏子月的保护范围。
形形色色的男女脸上明显写着自暴自弃这4个字,一转头,发现姚伟也是以同样的姿势半圈住梁静琦,梁静琦也没有拒绝,夏亦乐向他打了个眼色,表示对他终于主动出击的赞赏。
“徐杰?!”苏子月掩护起夏亦乐,用背部对着从人群中挤过的徐杰。
徐杰一离开,苏子月4人马上就跟在他后面出去了。
一出黄泉吧,夏亦乐就立马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呼~得救了。”
“嘘……”梁静琦比了个噤声的手势,4人跟着徐杰沿着原路走回去。
树叶不住骚动,冬天的野草路是一片死寂。
“啪嗒!”姚伟踩到了一枝枯树枝。
“谁!”徐杰防备地喝斥出声。
既然被发现,他们索性走到徐杰的面前去。见到来人,徐杰的脸色有些难看,立马想跑去后门,却被姚伟和苏子月给拦了下来。
“啊杰。原因。”梁静琦冷着脸走到低着头有些着急的徐杰的面前。
“什……什么原因。”徐杰四处地张望着,不去看梁静琦的眼睛。“啊!还给我!”顷刻间,苏子月已经将徐杰一直紧紧揣在口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徐杰的脸色大变,有些惊恐,“不要上报,看在我们同学一场,不要上报!”
现在被苏子月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住的一小袋东西,正是让徐杰脸色大变的原因。
梁静琦惊讶中带着深深地失望,“啊杰,你吸毒?”
“会长,我求求你,”徐杰紧紧地拉住梁静琦的手,“求你不要上报,如果被学校知道的话,我一定会被开除了,那我这么多年的努力就白费了,我妈……我妈对我期望很大的,会长……”
梁静琦狠狠甩开他的手,“你还有想到你妈?”收到夏亦乐给过来的眼色,梁静琦用手抬起徐杰的下巴,“啊杰,你为什么要撒谎,蓝浩晖明明看见文塘出事的前一晚和你有争吵,你为什么要撒谎?难道你就是凶手?”
“不是的!”徐杰猛地摇头,甩掉了梁静琦捏着他下巴的手,“我不是凶手,我没有杀人!”
“确实是没杀人,因为人都还没死。”苏子月悠悠地吐出这句话,激起了徐杰更大的反应。
“我没有,会长,你相信我!”徐杰又紧紧抓住梁静琦的手。
“撒谎的原因是什么?说!”梁静琦不耐烦地呵斥。
“是因为……是因为……”徐杰慢慢低下了头,“文塘知道我的事。”
“所以你杀人灭口?”夏亦乐蹦出一句话。
“不是!我没有伤害文塘!”徐杰的嘴唇在轻轻发抖,“我怕文塘到处宣扬,才和他有争吵的,那晚我在小卖部和他撞到,毒……东西掉了出来。文塘之前也知道我……吸毒,他那晚,”徐杰的脸上有些惭愧,“是想劝我,却被我劈头骂了一顿。我……我是怕这样问下去,你们就会知道我的事了,所以……所以我才撒谎的。对不起,对不起。我……我错了!会长,求求你……”堂堂的一个骄傲的男儿,眼底竟然凝聚了泪水。是害怕还是后悔,是不甘还是做戏呢?饶是戏剧协会会长的梁静琦,也看不出徐杰此刻表情的真假。
不过徐杰的解释很合理,黄泉吧也确实是有在贩卖毒品,一切条件很充足,于是,线索就断了。
梁静琦望着一脸惶恐的徐杰,拍拍他的肩膀。“啊杰,没有下次了。你好自为之,如果有下次,我会直接找独自辛苦将你抚养长大的母亲好好谈一谈的。”
徐杰听完终于松了一口气,还是努力地克制住眼泪,点点头。“谢谢会长,我答应你,我会去戒的,谢谢你,会长,谢谢你。”
其实梁静琦还是很疼她的成员的吧,每一个都当成是自己的孩子来疼爱和教导,他们也才会那么得尊爱她,夏亦乐在心里暗暗想着,有没有一天她也能做到这种地步呢?苏子月趁她在发呆时敲敲她的额头,捂住自己额头后她在想,有苏子月在的一天,她就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梁静琦那种人。
望着徐杰离去的背影,姚伟叹了一口气。“人也放了,线索也断了。一切又得重新开始。”
“至少排除了一个人,多了一份信任啦。”夏亦乐拍拍姚伟的肩膀。
梁静琦吐出一口气,心里百味杂陈,很庆幸凶手不是徐杰,又有些渴望徐杰就是凶手,这样的话,这种无时无刻都在恐慌与怀疑中的日子就能快些结束。
这一晚,梁静琦心绪不宁,半夜被噩梦惊醒,洗了个脸拿杯水走到了窗边,拉开窗帘,入眼的是一张紧紧地贴在玻璃窗上的惊恐变形的人脸。
梁静琦手一松,玻璃杯落地摔成碎片,整个人也瘫痪在地,任玻璃碎片刺伤自己的双脚,泛出丝丝血迹,瞳孔开始扩散,眼底慢慢凝聚了泪水。
一个人的头被人用胶纸贴在了一楼的玻璃窗上,脚从膝盖处被弯曲绑起来,身下放着一个装道具用的大木箱支撑着。鼻孔被塞满了纸巾,眼睛惊恐地大睁着,眼角处被人用黑色笔写上Sneezy。身上的白色T恤上是红色的笔迹:‘死亡剧场,现在开始!一旦开始,不得拒演。’这一夜,轮到小矮人之一的喷嚏精,徐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