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班里的桶装水没有了,你换一换吧!”
“啊?叫徐琦去换啊!”
“喂,你们是男生耶!”
“徐琦她很强的!她都能一打十的啦!哈哈。”
……
作为体育特长生而被招入这个学校,有谁能够了解,生活在一群以分数决定的所谓的高智商学生周围,被人冠上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蔑称,是怎样的感受吗?或许你能理解,但你不能体会。
学校总会为了获得更多的奖项和荣誉而破格招收分数不够却有特长的学生进校,而这一类特长生,就是一块美丽布匹上的几个小疙瘩。别人或许看不出有什么区别,但是小疙瘩,知道自己是小疙瘩。
徐琦,就是月城大学这块完美布匹上微乎其乎的一颗小疙瘩。
身材纤长,永远是一头清爽的黑色短发,一身黑色的运动衣,白色球鞋,身上有一股不容亲近的清冷气质。
徐琦在高校体育界绝对是一等一的跳高选手,而高考却只考了勉强能进三流学校的分数,毫无质疑,拿到月城大学通知书的那天,徐琦在高中的操场上激动得大叫狂奔。
可是等真正进入了月城大学,现实与她的想象总是有偏差。一大堆卖弄知识的学生,谈论着她一窍不通的天文地理。要不就是满身名牌的炫富,两班人马互看不起对方,却有一个共通点——无视特长生。
“为什么特长生不自己组成一个班啊!满身汗,臭死了。”
“特长生那么厉害,去进国家队啊!”
“小心点,她一个拳头就能打死你啦,上次小胖不就被她给打了吗?”
徐琦戴着耳机,拉起运动服的拉链拉到脖子处,将嘴巴埋进衣服里。背起挎包大步地离开教室。
一开始,她会想她到底错在哪里,后来发现,有些问题时根本没有答案的,有些事情的发生是根本没有原因的。就像是遇见宋岩,没有原因,却改变了结果。
迎着寒风,助跑,跃起,过杆,躺在微硬的垫子上。徐琦突然感觉有些疲惫,从未有过的疲惫,闭上眼,感受风向。
“怎么了?受伤了吗?”温柔又微带担忧的声音从头顶处传来。
徐琦一下子睁开眼睛,并没有立即起身,而是望着俯下头询问自己的宋岩,白皙俊美的脸颊。
徐琦缓缓点点头,“脚受伤了,爬不起来。”她撒了个谎,撒这个谎与遇见宋岩一样,没有原因。
宋岩笑着朝徐琦伸出手,“让我背你去校医室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徐琦伸出手搭上了宋岩的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太阳下山的冬日午后,寒风刮过脸颊,有些微疼,连鼻腔里也充满着寒冷的空气。
徐琦有些不知所措地趴在宋岩的背上,感受着隔着羽绒衣传来的宋岩的体温。路上的学生不多,看到这一幕的人却都被震惊。
“如果…..重的话,可以放我下来,我应该,自己可以走的。”徐琦有些不好意思,她没想到宋岩真地会背她,虽然自己不胖,但是1米75的身高和长期训练的肌肉,使得她的体重有60公斤左右。背起来走这么一段距离,还是会很吃力的。
“别逞强了,女生,就是生来要被保护和疼惜的。放心,我很可靠的,呵!”
来到这学校,第一次有人会关心自己。人,总是会对所有的第一次印象深刻,例如第一辆单车,第一把吉他,初恋。
徐琦大胆地将头埋到宋岩的肩膀上,正好能看见他左耳上闪耀的黑色耳钻。进入大学的第一个阴暗的冬天,就那样被冬日里闪耀的黑色耳钻温暖并烙刻着。
自此,眼睛不看,耳朵却会偷偷收藏着关于宋岩的所有消息。
她会在有宋岩的篮球赛时,假装不经意地经过人山人海的篮球场,然后驻足。当看到宋岩大汗淋漓地喝着某个漂亮女生递过去的矿泉水时,心里会开始被一块石头压住。
宋岩会在比赛后去到田径场找她,跟她说话,而徐琦的态度一向都是冰冷地。但是宋岩依旧会和她聊日常发生的事,尽管那都是些琐事。宋岩一直都不知道,徐琦在一边训练的时候会很认真地听他讲话,甚至晚上回宿舍就努力地回想,将宋岩白天说的那些话都记到笔记本里去,尽量做到一字不漏。
他们的这种关系,维持了一个学期。直到有一天,那个总是在球场上给宋岩递水的漂亮女生来到了田径场找徐琦。
徐琦抱着双手倚在跳高架边,淡淡地望着眼前的女生,个子娇小,中分卷发,可爱的娃娃脸,活像一个洋娃娃。这是所有男生都会喜欢的女生类型,而她自己,是所有男生都不会喜欢的类型。
“你,可以离开岩吗?”双眼含泪,多么地楚楚可怜,惹人怜爱。可是,人,并不是生来被可怜的。
“凭什么?凭什么我要听你的话?”徐琦嗤笑着反问,她永远不会像青春偶像剧里的柔弱女主角一样等待着王子来解救自己,因为她永远都不会是主角。主角,应该就是站在她眼前这个脸色大变的娇弱女孩。
“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你有什么?你能给岩什么?你有我漂亮吗?你有我聪明吗?你的家境很好吗?只不过是一个体育特长生,有什么了不起?凭什么岩要和我分手,一定是你在搞鬼!我告诉你,输给比我优秀的人我不在意,输给一个特长生,那就是一个耻辱!”
徐琦脸色不变,“你到底是真心喜欢宋岩还是喜欢目光凝聚在你身上的虚荣感?”
“那你就是真心喜欢岩吗?至少我们两个在一起3个月了!你呢?算是什么?”女生食指指向徐琦,徐琦真的很讨厌这个无礼的动作。
“对,我真心喜欢他,这颗心,比你靠着送水得到的交往,高贵多了,送水妹。”徐琦五指抚住自己的心脏处。
“你!”女生气愤地扬起手给了徐琦一个巴掌,徐琦一闪,指尖划过她的下巴。
徐琦反手用力地抓住女生的手,“不想我打回你的话,就给我滚!”
女生露出有些难受的表情。
徐琦甩开她的手,女生的手有已经出现了深刻的红色五指痕了,最后只是抹着眼泪,咒骂徐琦几句后,离开了田径场。
女生走后,徐琦躺在垫子上,这里是她一个人的世界,偶尔会有美丽的花火闯入。
宋岩停在垫子边,安静地俯视着徐琦。感受到目光,徐琦睁开眼,坐了起来,揉揉自己的头发。
“刚才我都看见了。”宋岩犹豫着开口了。
“嗯,”徐琦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那你干嘛不出来解围,像是,那些台湾偶像剧一样,王子般的出场,又会迷倒万千无知少女吧!”
“你说的真心,是真的吗?”宋岩依旧一副微带担忧的表情。
就这么害怕自己吗?徐琦苦笑了一下,“自己不付出真心,就别奢望别人付出真心待你!”说罢,徐琦起身欲走,因为再不走的话,她怕将近十年没哭过的自己会在这个时间点矫情地哭泣,如同那个楚楚可怜的洋娃娃。
宋岩紧紧地拉住了徐琦的手,不让她离开。“如果我说,我也是真心的呢?”
“什么?”徐琦转过头。
宋岩顺势勾过了徐琦的脖子,给了徐琦第一次也是最甜蜜的一次亲吻。
宋岩说他喜欢徐琦的倔强,喜欢她有些幼稚却故作严肃的性格,喜欢她孤独宁静却不怨尤的心。
徐琦说过,因为宋岩是她的太阳,如果没有了宋岩,那么她将坠入疯狂恐怖的地狱。那时,宋岩只是笑笑揉着她的头,像是在听一个孩子努力在讲的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
后来的后来,他们有争吵,他们有背道而驰的梦想,宋岩想要追求自己的梦想,徐琦只是想要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太阳。
一年前的冬天,黑色耳钻闪耀了阴暗的世界。
一年后的冬天,甜蜜的亲吻温暖了她的心。
再一年后的初冬,一个巴掌结束了一切。
如果一切不曾开始,那么结局定然不会如此,可是,对于徐琦来说,就算早就知道有这样的结局,她也还是想要开始,因为,她也想要,有被阳光照耀的温暖。
夏亦乐双手搭在徐琦的肩上,“徐琦,张爱玲曾说‘不管你的条件有多差,总会有个人在爱你;不管你的条件有多好,也总有个人不爱你”,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这是一种缘分,而这种缘分恰恰需要耐心等待,需要经历种种挫败才能遇见,在你的世界中总会有个人比想象中爱你。’我希望你记住这句话,没有人总会是你记忆中的样子,放下过去,重新开始好吗?”
徐琦开始哭泣,摇摇头,“我走不出。”徐琦趁着柯牛没注意,猛地一挣脱,快速跑向窗口。宋岩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跟着跑过去。
有时候,错过一秒就是一生。
徐琦朝着敞开的窗口一跃而下,宋岩的手只在空中捞了空,或许,能捞到徐琦绝望的一滴泪。